“阿母?”
    王姮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楼大郎所说的阿母,应该是指继母崔氏,而非她的生母姜氏。
    她蹲下来,小心翼翼的凑到那半块蜂巢近前,闻了闻,果然是熟悉的蜂糖味道。
    “你送了半块给我阿母?”
    为什么啊。
    楼大郎不像是个讲究礼数的人。
    王姮非常确定,楼大郎两次给自己送礼物,并不是真的要送,而是想要捉弄她。
    可崔氏不一样啊,崔氏是长辈,还是王家的女君,楼家的姻亲。
    楼大郎……哦,对了,听傅母提到过,说是楼家崔太夫人,不是楼大郎嫡亲的祖母,而是继祖母。
    崔太夫人又跟崔氏是嫡亲的姑侄,难道,楼大郎是因为崔太夫人而迁怒崔氏?
    王姮的小脑瓜儿里闪烁着各种猜测,唯独没有想到,这件事还跟自己有些关系。
    “对啊!我帮你报仇啊!”
    楼大郎见王姮肉肉的小脸上写满惊疑与困惑,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他一时没忍住,就说了实话。
    “帮我报仇?”
    王姮猛地瞪大眼睛,本就圆溜溜的杏眼,愈发的滚圆,显得是那么的天真、那么的无辜。
    她仿佛在用眼睛无声的询问:你送崔氏“礼物”,与我何干?
    小家伙的眼神太明显了,又是那么的澄澈,饶是是个孩子,也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
    楼大郎炸毛了,猛地从墙上站了起来,引得墙外一片吸气声。
    “大郎!小心啊!”
    “站稳了,大郎,切莫乱动!”
    吸气声中,还夹杂着侍从的惊呼。
    楼大郎却浑然不管,他瞪着王姮,没好气的说道:“嘿,胖丫头,你怎么能不知好歹?”
    “难道崔氏不是你的继母?难道你来这庄子,不是崔氏害的你?”
    崔氏要害胖丫头也就罢了,居然还试图嫁祸给他。
    楼大郎倒不怕坏了名声,而是他没做过的事儿,决不能被人栽赃!
    还是那句话,楼大郎只是熊,并不蠢。
    相反,他还非常聪明。
    淘气都能淘出花儿来,太蠢的人,也做不到。
    楼大郎更是知道,自己在外面并没有什么好名声。
    顽劣啊,不堪啊,败家子啊,不肖其父啊……楼大郎不在乎,但他不允许有人利用他的坏名声搞阴谋。
    “好啊,不是说我顽劣,说我霸道,说我欺压良善嘛,那我索性就把罪名做实了!”
    崔氏利用他,他就回敬崔氏一份大礼。
    被蜂子围攻,即便有人护着、帮她挡灾,崔氏也被吓个够呛。
    躲避蜂子的过程中,更是一个不慎,直接摔倒在地。
    血,顿时流了一地。
    别的孩子,哪怕熊,看到自己的恶作剧真的铸成大错,也会心虚、恐惧。
    但,楼大郎不然。
    上午,他在王家,也如同此刻一般,就坐在墙上看热闹。
    看到崔氏被吓得一边尖叫,一边没头没脑的乱跑……最后,地上留下了一滩血渍,楼大郎非但不怕,反而有种莫名的兴奋。
    仿佛有一道封印,受到了刺激,正在蠢蠢欲动。
    楼大郎看着县衙后院乱成一团,哭声、喊声中夹杂着惨叫、呻吟声,他丝毫不怕,也没有任何的愧疚、良心不安。
    看完了戏,还嫌不够,他又跑到城外,继续逗弄胖丫头。
    “阿母确实是我的继母,但我来庄子,是我阿父的决定!”
    王姮抬起头,虽然不明白楼大郎为何说出“报仇”的话,却还是缓缓说着。
    她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还带着些许奶音儿,让人只听声音就欢喜。
    楼大郎陡然升起的戾气,竟也奇迹般的被安抚了。
    他定定地看着王姮,良久,他勾起唇角:“你这胖丫头,倒是个通透的!”
    知道什么才是“罪魁祸首”。
    崔氏确实想要将王姮赶出王家,还不惜拉上亲姑姑帮忙。
    但,最终作出决定,并下令将王姮送到庄子的人,并不是崔氏,而是王廪!
    如果上升到法律层面,需要分清责任的话,王廪才是主谋,崔氏顶多就是一个撺掇、蛊惑的帮凶。
    楼大郎眼底闪过一抹异彩,胖丫头看着软糯、呆萌,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实则是个“内秀”的人。
    她什么都懂,她也拎得清轻重!
    “还有,我不是被赶到庄子的,我是来玩儿的!阿父已经把庄子都记到了我的名下。”
    王姮扬起嘴角,整个人都是欢快的、满足的。
    她还不忘向楼大郎招呼,“阿兄,这庄子是我的哟,欢迎你来做客。”
    “……那个,阿兄,你还是下来吧。你站这么高,我与你说话还要仰着头,我、我脖子都有些疼了。”
    说到后面,王姮禁不住嘟起了小嘴儿,雪白如面团的脸上,闪过些许的委屈。
    楼大郎:……倒是新鲜!
    旁人劝他不做什么事儿,都是说他若做了会如何如何,旁人基本上都是担心他会出事。
    即便心里盼着他出事,也要装模作样做出‘为他好’的虚伪模样。
    这胖丫头,让他下来,不是为了他,反倒是因为她嫌累!
    但凡王姮丑一些、蠢一些,楼大郎都不会理睬她。
    偏偏这丫头,就是莫名的让楼大郎喜欢,尤其是此刻,楼大郎竟觉得王姮在向他撒娇。
    也罢,她都“求”他了,他索性就大发慈悲的满足她。
    “竖子!还不给我滚下来!”
    楼大郎弯下腰,正要顺着侍从搭好的“人梯”往下爬,不远处就传来一声暴喝。
    那声音,似乎从院外的小路传来。
    隔着一道墙,王姮都被吓到了。
    嗓门太大了,关键是满含怒意,以及那种令人心惊胆战的杀气。
    王姮只听声音,都忍不住怀疑:这人,不会动手吧。
    对了,还有楼大郎!
    他,他还在墙上呢,不会被吓得掉下来吧。
    “阿兄,小心!”
    王姮想着,便喊了出来。
    话音刚刚落下,就“扑通”一声,楼大郎直接从高高的院墙上栽了下来。
    “大郎!”
    “小郎君!”
    楼大郎朝着墙外摔去,墙外的侍从们又是惊呼,又是七手八脚的忙活,试图接住“从天而降”的小主子。
    王姮:……看不到哎,要不,我也爬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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