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有什么怨言,一口气通通告诉我。”
    “……”
    “栗清圆,我今天绝不踏进你房间半步。绝不碰你,更不会吓到你。你跟我说明白了,我也不会挽留你。”
    “……”
    “圆圆,你都这么做了,难道还怕告诉我么,告诉我,你报复我的想法,或者惩罚我的念头。”
    “是。你非得想那么深,我就是想告诉你,凡事我站在你面前,不告诉你我真实的想法,让你满心满意觉得一切都是真的,真得要命,甚至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幸运的,不该这么被偏爱的……结果呢,你明白我的感受了么?”
    栗清圆一时痛诉,痛苦地告诉他,“冯镜衡,你早告诉我,我原来叫你这么为难,我也许更早地劝你清醒……”
    “你怎么知道我……”
    冯镜衡抢白的话,终究还是被床上的人抢回头了。“而你事后跟我弥补的这一大摞事还是话,甚至比不上你侄女那样坚持跟我说上的一句叫我心里满。你明白了么?”
    有人一时犹如枯木、烂石。
    而室内床上的人,又骤起了眼泪。
    这个档口,他不想再招她一滴眼泪。冯镜衡只朝她的药袋子上瞥了瞥,片刻,掏出手机拨电话。
    不到十分钟,社区医生过来拔针,收药。
    医生与卫昀是老同学。冯镜衡问他,明天还不要用药了?
    对方也没那些谨慎的措辞了,朋友间的相与,只要冯镜衡看着,不再起烧,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拔了针,冯镜衡亲自送对方下楼去。
    等到他再回头的时候,栗清圆已经从楼上下来,刚才拔针的地方她没摁多久,松开了,没一会儿,那里肿了起来,汩汩冒出了一道血迹来。
    冯镜衡重新拿了消毒棉球来帮她按。很用力,但坚决的沉默。
    沉默良久,他转告她之前在楼上听清的医嘱,“夜里你还是发烧的话,明天就不要逞强,还是去医院吧。”
    “七七归我。你哪天如你所说,买好了房子,猫和你的乔迁之喜,我一并叫人给你送过去。”
    栗清圆不无施力地移开了他按在针口上的拇指,最后,头没抬地知会他,“你之前送我的两个红蓝宝石,都在那郊区别墅的保险箱里。”
    冯镜衡听她这一句,即刻转身走开了。踱步到偏厅边的独张沙发上坐着,与他们初次会面那样,傲慢自居,他拿火机点烟,口里散漫,“别闹了。就当给我点体面,我说过,送给你的东西,永远别还给我。”
    “原来你那时的话是这个意思。”
    抽烟的人干脆顺她心意,“是的。我确实骗得你不轻。”
    “然而,我死性不会改的。圆圆,我情愿今天你这样耍我。嗯,我甚至该感谢你,不然你这么病一场,我最后都没见着你康复。这点窝囊事,能叫我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
    “无论如何,你还有力气骂人,耍人。我觉得真他妈痛快!”
    “至于,你执意地分手。我想你这么冷静的人,我不该强勉你。”
    “我说我预料到的,圆圆,你信么?你即便什么都不做,不说,我也预料到了。”
    “那两颗红蓝宝石,我之后派人送给你。我那天去博物馆找你,回来就在这里,我说过的,你嫁人,我送你一笔嫁妆。这两个宝石,就当我为你添妆了。”
    语毕,冯镜衡给老宋打电话,叫他过来一趟。
    他差人送她回去。
    栗清圆本想说不必的,沙发那头的人冷冷问她,“这点人情都不愿意沾我的了?”
    说罢,她就这么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了许久。
    这许久,身后的某处,一动未动。
    直到老宋给某人打电话。
    某人嗯了声,却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栗清圆,只见他人往楼上去。
    栗清圆便也不想多待了,她起身,想去外面等了。人走到玄关差不离几步的时候,听到身后楼梯上有人笃笃下楼的声音,他一面走,一面喊门口人的名字,“栗清圆、”
    随即,下楼的人,大步流星之态过来。
    形容匆匆,口吻笃定,“你送我的那份糯米蒸排骨,被你一脚踢散了架。可是,我全吃了。”
    对面的人,红着眼不无支离破碎地看着他。
    冯镜衡重复道:“就那么就着保鲜袋抓着吃完的。”
    “因为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等到的,结果亲手被我打翻了。”
    “是不是?”
    馈赠的人,决意地想转身而去。
    身后的人,忽地绕到她前面来,拿身体挡在门锁前。
    最后,从身后拿出一张纸来。确切地说,是他们签署的“和好卡”。
    不等栗清圆开口,冯镜衡举着上面她亲手写上去的字与署名给她看。
    [不得杀人放火/不得经济职务侵占/不得感情出轨/不得对栗老师大呼小叫
    除去以上情况,栗清圆女士愿意无条件与冯镜衡先生跳过吵架、冷战流程。和好如初壹次。
    栗清圆.]
    “圆圆,你知道你那晚那么爽快地签上名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在想,哪天我当真这么行使这张骗来的豁免权时,你是怎样的跳脚。或者在我面前撕得粉碎。”
    栗清圆闻言,眼与心都跟着震荡了下。无他,因为冯镜衡稳准地说中了她的心事。如果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出来,行使甚至索取什么权利的话,她会撕得粉粉碎。
    冯镜衡另一手上是火机,砂轮滑出火光来,没等栗清圆反应过来,冯镜衡即刻就把这张和好卡点着了。
    火苗一下子蹿了起来,在贸贸然放火人的手上。
    烧得那么旺,那么快,燎着的部分,甚至还沾着些栗子蛋糕奶油的香气。
    观火的两个人,各执一端。最后,只烧得一块角落捏在了冯镜衡手里。他不动声色地,拿手拍灭了上头的火。
    等待余温凉下来,捏在手里的人,放在掌心上,叫栗清圆看。
    那张和好卡,约定的条件,答应的权利,全付之一炬。
    只堪堪剩下一个人的名字。
    赶在火舌舔舐前,冯镜衡保下来了。
    栗清圆.
    他也喊这个名字,“栗清圆,权利是假的,你的名字是真的。我不奢求你兑现这个赦免权利,时间跳一下,好么?”
    “就跳到我从重熙岛出来,第二天,我病了一场,就在这里,我跟你坦白的一切。”
    “之后,所有的决定,全由你自己做。”
    “答应我,好好再想一次,如果我那时跟你坦白,你真的毅然决然地要和我两清么?我想听一次如果的真心话。”
    只剩一截小指大小的纸卡带着些焦黄的毛边,递到栗清圆手心里时,她看着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笔迹,毋庸置疑,也心乱如麻。
    而她对面的人,口口声声他死性不改的人,最后说了两句全然南辕北辙的话:
    “圆圆,我想我该认真跟你说一次,对不起。”
    “还有一句,我好像从来没正式跟你说过,因为我觉得那三个字很驴。”
    于是,讲不出口的人,宁愿驴一般地挡在她面前。
    第72章
    ◎gap一下也好。◎
    半个月后,栗清圆约孔颖去贞嘉路上看房子的时候,告诉了孔颖这桩事。
    这期间,有一个周末是因为她和师兄去邻市做一个旅游节目的采访翻译。回来后,孔颖他们工作室又出去团建了几天。
    这些日子,她正和她的老板暧昧上头呢,对朋友属实疏于察看关心。
    孔颖坐上栗清圆和栗老师aa出资买的一辆新车后,再次感叹清圆的执行力。她一直这样,买之前能犹豫拧巴八百遍,一旦拿定注意,又冲动消费极了。说买就买。
    今天是栗清圆提车第一天,她带上孔颖再去看贞嘉路上那套房子。不是原先她和季成蹊相中的那套了,是套大两居。栗清圆这个守财奴,愿意和栗老师aa出钱买车,但是买房子的钱,她要坚决“啃老”向女士的。
    她的意思是,今天如果小颖看中了,向女士那头就给她全款了。
    孔颖觉得脑子不够用。“等等,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报复性消费的意思啊。”
    “那个风雨花园不要啦?”
    开车的人怪好友,“哪壶不开提哪壶。”
    孔颖毒死人不偿命,“就提就提。”
    车子抵达贞嘉路,房产中介小哥老早在门禁楼下等着栗小姐了。
    孔颖和清圆一齐再看了遍这套复古美式的两居室,房东是位女室内设计师,这里头的所有设计陈设全是出自她手笔。装修完了没多久,几乎没住,要不是等着这栋房子变现给家人治病,她不会这么急着抛。
    孔颖把清圆拉到边上,听到这房子这样易主的原因,多少有点不大痛快。清圆说小颖和向女士一个顾虑,不过她信眼缘,这房子第一眼她就喜欢。至于房主什么原因出售的,她并不多关心。
    况且只是救急变现,又不是真的这里死了人。
    栗清圆不忌讳。反而,她觉得能顺利与房主做下这顿买卖,怎么不算一场功德呢。
    中介小哥今天给栗小姐转达房东的话,如果定金愿意给到10w+,她可以先把钥匙交出来。
    清圆只问小颖的意思,嗯,除了那些不得已的顾虑,这套房子是不是很漂亮,简单留白,干净大气。“我喜欢这个迷你吧台,到时候你搬过来住,就可以一齐调酒啦。”
    “你什么时候会调酒的?”孔颖故意问。
    栗清圆一愣,“不会可以学。”
    中介小哥在这栋楼还有别的客户要看房,他即便急着走,也没有催客人离开。因为他识人的眼光笃定这栋房子客户会成交。
    于是,便张罗栗小姐和朋友可以再看会儿,走的时候帮他把门带上就可以了。
    穿着鞋套的两位女士一看就不是那种随意的人。中介小哥临走前,还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给客户喝。
    清圆与小颖并没有多乱碰乱坐人家的陈设,而是倚在阳台上,回首正好中央视角地审视着这套房子。
    良久,孔颖才一针见血好友,“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个样子了。买车买房,跟去菜场买菜似的。”
    “哼,因为你塌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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