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与诗行 作者:荀予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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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只有我在不断叩他的门,让那缝隙里流露出欣喜与苦痛。他将坦白的恐惧与渴望共同压抑了太久;而他终于决定坦白以后,他甚至不再问我是否爱他。

    他提也没有提,仿佛要借我飞离时拂起的气流将一切推向原点;哪怕我们都明白,这回属于这三个月的记忆,不会再被任何人、任何的手段与力道抹去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卡拉扬,”我站在高处,对他说,“你是不是觉得那些甜言蜜语都是我失忆时的胡话?我现在可以向你保证,我前夜对你说的那些话半点也不假。它们从来都作数。”

    我趁他尚未作出任何回应时,在窄窄的台面上半跪了下来,着手注入一道我从未画过的符纹。纸鸟锋利的边沿割破了我的食指指肚,鲜血滴落在我画成的纹路上——那魔纹转眼间光芒大放,映着一点血色,扩开了一道淡淡的光柱。

    “维森特?”他迟迟响起的质疑冷硬又锋利。

    卡拉扬对此的反应比我想象得更激烈。他朝我这里疾跨一步,指尖射出一道光束,似乎想要打断我,但他与那魔法都被咒誓建立时形成的围障挡在了外边。

    “你要立什么咒誓?”他的声音顿了顿,仿佛改从喉间轻轻挤出来,“你为什么要立咒誓?”

    但咒誓的建立过程注定了我无法在此刻回答他。除了他的声音,还有许许多多的声音在同一时间飘过我脑海。

    “咒誓的立誓次数有限。一个魔法士立下咒誓,往往是在情非得已的前提下,有旁人胁迫他做出承诺,令他背负‘违背即死’的诅咒。” 莱恩教授曾对我说。

    “不要总是轻易地在嘴边提到‘咒誓’,违背它的代价不可偿还。”这是史密斯老先生的告诫。

    “它是一个古老的、真正的誓言——比任何虚无的许诺都更有效。它代表着一个无法被扭转的结局。”某本能朗读自己的咒语书上写着。

    我离得卡拉扬很近,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障,却不敢望向他的眼睛。

    我想我立下这个咒誓,并非是努力地在向他证明什么,也不是要将它封就一只自身的枷锁。我衡量了它很久,直到现在才能大胆地将它拿出来——它的出现是听凭心意的。我当初构想它的时候仅仅认为,倘若它的前提不再存在,那我的人生一定走到了很无趣的地步。于是它随之而来,被我说出口了。

    “至上的魔法与公理为证,鲜血以奠:魔法士维森特.肖在此立下咒誓。倘若在今后的某一天里,我不再为阿尔文.卡拉扬保有与今日相同的热诚的爱,不再赋予他我全部的浪漫、眷恋与深情,或是将它冷眼,转赠给别人;我愿在那一刻被命运之手刺穿心脏,躯壳流于灰飞烟灭,灵魂自此不再转生。”

    那些古语言大约都被我一字字地念对了。我低垂着头,那些魔纹的光芒在我手底变得黯淡。

    我听见卡拉扬在一旁喃喃道:“你不接过我的爱情,却要把你的爱情慷慨奉予我吗?”

    我张开了奥德为我准备的纸鸟,跳上了它的背。卡拉扬没有动,即便是在屏障消逝以后——像是忘了该怎么动弹。我飞到他身边,倾了倾身子,短暂地贴上了他的嘴唇。

    城堡外的风声很响,几乎盖过了我身后追来的魔法光束的呼啸声。我认出来那是彗星织的淡红光线,差点连人带鸟惊了一个跟头,随后才发现它们毫无攻击意图。

    它们是那么密集,接连不息;我头一次看到有人能把低级魔法控制得那么好,交汇的光束像是一场大型的光雨,每一道都蕴含着顽强的魔力。它们纷纷从我边上绕了过去,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而容让的弧线,围在我身侧,半点也不越界。不像在传达“彗星织”本意中的审判,反而像是一场光芒娑烁的送行。

    我在飞行许久后于一个旅店短暂歇脚。我发现手袋里除了我的那个写诗的小本,里面还装着一些食水和金币。旅店老板对我抱怨生意惨淡,大多数本地青壮年都去应征,过去那些商贩也不再从他这荒凉地方往来。我诺诺地应着,回到房间。

    我回想起数小时前的经历。那时的我回头与他短短对视一眼,甚至畏于过多地看他的表情,只望见顺着那金红头发蜿蜒爬下的晨光——除此之外,我再也不记得什么。

    但我心中知道的是,我唯独在那个时候才被准许爱着他,就在那个清晨,或者说其他什么类似的,能令人在刹那间忘却世界里纷扰干系的时刻;就在我们短暂的目光交汇、灵魂交融的罅隙。

    我拿出那个写诗的小本,翻到页底的夹层,想抽出那张熟悉的画像看上一看。那里仍旧平整地夹着一张纸,纸上却已经不再是我设想中的面孔了——画中的青年手臂搭在露台边,仰头看着漫天的庞大星群。那些高空中的星群固然被画得很美,却都没有画中人的神态动人心弦。他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偏过头来,对画外的人做出微笑。

    那画边被人手写着两行小字,是我熟悉的字体:

    “若是我途间有溪流山川

    也只变作他眉眼”

    ☆、第六十一章

    我对旅店老板小心翼翼地提起了永夜之地附近的住户,他却意外地对此知无不言。他告诉我永夜之地就在三十里之外,那附近只有一栋称得上是“房子”的建筑。过去那里的建筑比现在多,不知道是谁住在里面;不过十多年前都被拆除了,似乎是迁居,只剩下了现有的那一座。

    “谁会住进永夜之地附近?那片沼泽地的边缘只有白骨、芦苇跟夜枭。”旅店老板说,“小伙子,没准那房子也早变成了鬼宅——我建议你也不要去。”

    “也?”我抓住了他这个字眼。

    “前几天也有人来,还是穿灰罩袍的那些大人物,”老板说,“说来也奇怪,我最近本来差点打算歇业。”

    我的纸鸟在二城上空盘旋许久,终于认准了一处缓缓下落。我谨慎地踩了踩——不是沼泽,是我判断中的岩石。

    这地方确实只有一间房子,并不大,孤零零地坐在一片荒凉的野地里。房子前面的地泛着青,其后水、苔藓和芦苇交替相现,隐隐绰绰地掩盖在雾气中,显出一种荒芜的美感。与我的纸鸟在高空中并行的只有枭啼;从上方俯瞰,那房子就像是坐落在一道分界线上——人间,以及死地。

    房子附近如我料想之中的空无一人,主教的人应该在几天前就折返了。我仔细关注了我的脚下,跨过几块被人有意安放的岩石,一路跳上了支撑那房子的木排。我屏息在门上敲了敲,没有人应;于是我又不急不缓地敲了三下。在我第五次抬手前,那门兀地从内被人拉开了一条细缝,缝隙深处透出半条深沉的黑。我感到有人正从那里窥视着我。

    “我已经送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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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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