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许栀还是决定就近挑个地儿,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最后选在昌平那边。
    出发的前一天竟然下起了雪,虽在这样的季节是常事,许栀仍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她站在黑漆漆的窗口朝外面望去,灰蓝色的夜空中泛着不正常的莹白,继而化作一片又一片鹅毛般的雪粒,飘飘扬扬填满空寂的夜空。
    空气里好像有风,哈一口气变成一捧白雾。
    她搓了搓手,想关上窗户回到暖气室内,又舍不得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在闷窒的室内待久了,忽然觉得被冷风吹一吹也不错,挺提神醒脑的。
    “你站在窗口干嘛?”费南舟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瞧见了搓着手趴在窗口的许栀。
    她裹得很严实,白色羽绒服鼓鼓囊囊的,毛茸茸的帽檐里露出半张小脸,正好奇地东张西望。
    晦暗的天色里,那一抹白格外亮眼,如此鲜活地定格。
    费南舟对她应是再熟悉不过了,此刻还是停下脚步,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心脏跳动的感觉好像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不会改变。
    许栀发现了他的视线,转回来:“……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好看啊。”他轻笑。
    许栀彻底失语了,这人不正经的时候和正经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人。
    去的滑雪场之前就来过一次,那会儿她才刚刚学习滑雪,摔得东倒西歪,他则坐在高处的玻璃花房静静看着自己的狼狈,冷眼旁观,直到她被人用雪球打,才出手帮忙。
    那会儿还挺感动的,可事后一想,他肯定把她狼狈的模样都尽收眼底了,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呢,给他表演了那么久的单口相声,想想就脚趾抠地。
    “想什么?”费南舟亲自开车,开到一半回头问她。
    “没什么。”许栀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没吭声。
    过一会儿她又掏出手机,手指在上面戳来戳去,表情一变再变。
    费南舟:“在看什么?”
    许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
    他笑一笑,不问了。
    可过一会儿她自己先耐不住了,嘟哝说:“我在搜索滑雪受伤有什么后遗症?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毕竟这么久没滑了。”
    费南舟:“……”
    老半晌没有得到回应,许栀回头,捕捉到了他唇角转瞬即逝的一抹笑意:“……你笑什么啊?我说的不对吗?”
    “……对,对对对。”他的笑意已经快压不住了。
    许栀觉得他在取笑自己,奈何没有证据,只能作罢。
    因为昨夜的那一场雪,加上滑雪场在山顶,路不是很好开。为了安全起见,上山的路封了一半,他们只能龟速上行,抵达雪场时已经是下午了。
    许栀饥肠辘辘,肚子空荡荡的。
    “饿了吧?”费南舟牵住她的小手。
    因为她戴着厚厚的手套,他浅到一片绵软,低头一看,她两只手都包裹在粉色的毛球手套里,像两只糯米团子。
    “我感觉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她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揉了揉干瘪的肚子,因为饥饿,眼睛都有些放光了。
    对象是对面的一家西餐厅。
    费南舟看了眼手机说:“谢成安他们还没到,我们先去吃吧。”
    “他们还迟到?你这些朋友果然都是大爷。”
    “下大雪,不少地方都封了,路不好走。”他牵着她到了餐厅。
    出乎许栀的意料,餐厅里不但不空旷,坐着的人还不少。
    这种天气出来滑雪的人居然还挺多……
    有时候人的思维真的很奇怪……
    许栀和费南舟在靠窗边的位置寻了个地方坐了,许栀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翻了会儿,觉得价格挺亲民的:“让你来这种地方陪我吃饭,是不是委屈你了?”
    “你这话说的——”费南舟微微摇头,没跟她计较。
    许栀翻了会儿,点了两份牛扒,之后就有些选择困难症了。
    她选来选去选不好,又把菜单交到了他身上。
    费南舟点菜只需两分钟,点完就合上了。
    许栀:“……粗糙。”
    他笑笑,抬眼:“比你花半个小时点的菜要好。”
    许栀:“……你别跟我求婚了,我不会答应的,哪儿来滚哪儿去吧。”
    “开玩笑的,刚刚开玩笑的,别介意。”
    许栀望着他清朗的笑脸,也没想到他会一秒滑轨,嘴巴张得能吞下一颗鸡蛋了。
    吃完饭谢成安他们也没来,费南舟看了下短信告诉她,他们路上遇到了车祸堵塞,可能要晚上才能跟他们回合了。
    “晚上住滑雪场吗?”许栀问他。
    费南舟点头:“房间我已经定好了。”
    许栀点头应下。
    走到外面时天色已经没有那么暗,正午的日头照射下,雪白的雪场反射出白皑皑的光芒,天地间一片洁净。
    许栀由着他帮忙穿戴好装备,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弯腰捏起一个雪团子就朝费南舟砸去。
    他彼时还没走远,那雪团子正中他的腿部,在他腿部炸开了花。
    费南舟伸手掸了掸,抬头望去,她已经拍着手逃开了。
    瞧那满脸的开心得意,让人不忍心苛责。
    费南舟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地摇摇头,将剩下的护目镜戴了上去。
    许栀溜出去很久都没见他追上来,不由好奇地抬头,发现他压根没有追赶她的意思,也停了下来,眼巴巴望着他。
    费南舟将脚边的滑雪杆拾起,往前一滑很快就赶了上来,眼看转眼就要追上她。
    许栀连忙从怔然中回神,拼命朝前面逃跑。
    可以她的技术,正常状态下根本逃不脱,眼看就要被他追上。
    许栀在山坡旁停了下来,弯腰捏了个雪团子,直接朝他扔了过去。
    费南舟不知道是不是没防备还是别的缘故,身子一歪,就这么直挺挺倒了下去。
    许栀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下手没个轻重砸到了什么要害,连忙跑过去拽他:“你没事儿吧?”
    拽了两下没拽动,他像是无知无觉地倒在那边似的。
    许栀一开始还特别担心,就要拿手机去报警,渐渐的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可能她这么拽他都没反应啊?
    正疑惑,手忽然被人紧紧攥住了,她看到费南舟借着她手里的力道从雪堆里坐了起来,单手撑在那边望着她笑。
    许栀气不打一处来,过去踹了他一下:“你耍我?!”
    他也不在意,她这一脚不算重,更像是嗔怪。
    费南舟又将手递给她:“拉我起来吧。”
    许栀轻轻哼了一声,这才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费南舟这时接到了电话,谢成安他们到了,他拉着她回到了山顶的咖啡厅。
    来的除了谢成安和周奕扬、周奕扬老婆,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看样子和费南舟挺熟的。
    费南舟似乎早就和他们解释过她的事儿,两人只跟她简单打了个招呼,没多问。
    几人随意聊了会儿就晚上了,就近吃了个饭就回了房间。
    许栀上次没在这儿住过,入住后才发现条件很一般,像是木屋子似的房子,虽然空间很大,装修挺简陋,但是莫名有种很亲切的感觉,她感受到了一种返璞归真的自然感。
    在钢筋水泥的大都市里过久了,这样的环境其实很舒缓人心。
    “想什么?”费南舟从后面搂住她的腰肢,吻了吻她的耳垂。
    她这个地方最敏感。
    果然,许栀微微缩了一下,本能地想要推开他。
    不过手用力了一下也没推开。
    男人高大的身体从后面贴着她,低头覆在她的发丝间,似乎是在嗅她的发香。
    许栀有些僵硬,她怕痒,他温热的呼吸好似鹅毛一样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感。
    “费南舟……”她忍不住唤他。
    “别说话。”费南舟笑了笑,“让我抱一抱。”
    他似乎是疲累到了极点,笑过后就不再说话,深深地埋在了她的发丝间。
    许栀早就发现他这段时间其实挺累的,回到北京后很多事情应该都要处理,要重新融入新环境……不过他从来不跟她说工作上的事儿,不想把这种负面情绪带给她。
    可他要和她结婚,总得有些人有些事儿要去交流、处理。
    许栀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你是不是去找爸妈了?”
    费南舟并不奇怪她能猜到,但也没第一时间回答,只是说:“我妈说想要见你一面。”
    许栀咬了下唇。
    看出她的紧张,费南舟说:“别怕,我已经跟她聊过了,她也不像以前那样坚持。”
    “……好吧。”
    晚上雪场又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半夜的时候,许栀听到了轰隆的声音,打了电话去前台询问才知道是有一处房屋倒塌了。
    许栀感觉震惊又有些后怕,看向费南舟:“……这也太脆了吧。”
    费南舟从床上坐起来,捞了件衣服套上:“你害怕我们就回去吧。”
    许栀有些无可奈何。
    这叫什么事儿啊?难得出来一趟还遇到这种事儿。
    但后来他们还是回去了。
    这趟滑雪之行,实在是说不出的滑稽。
    他们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凌晨了,天边泛起鱼肚白,许栀累得进门就倒在了沙发里,眼皮沉沉地合上。
    迷迷糊糊中,一双有力的手将她从沙发里抱了起来,些微的天旋地转后,缓步走向东南角卧室的方向,继而将她安放到床上。
    许栀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了,隐约瞥见窗外黯淡的月光,刚刚撑开的眼皮再次闭合上。
    睡着前瞥见费南舟坐到了她床边,弯腰将她的袜子、裤子一一脱掉,给她盖上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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