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催日短,入了冬的纽约,三眨两瞬就全黑了。屋外料峭酷寒,因此有家可归的人几乎都躲进了屋子里。街道上,虽然不至于万径人踪灭,来往的人影也只疏疏落落的几个。
    待入了夜,路灯寂寂,月娘本该是走到中天,可惜厚厚的云层作梗,不给它露脸的戏分。
    瑶光立在黑暗里,凭着书房的窗台往外望,天上没有星星,连地上的人间烟火都显得凄凉。书桌上的电子钟闪耀着“11:27”血红色的灯影,格外有几分惊心动魄。
    可可今天较忙,撑到十点就体力衰竭,先回房阵亡了。
    整间屋子还有活动迹象的人只有她,似乎。
    她仍然静立着,缄默着,像在沉思什么,又像在等待什么。
    门口处有动静,声音相当细微,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却分外分明。她没有回头。
    德睿静静移动到她身旁,和她一样,看着窗外的红尘俗世扰人。
    好一会儿,两人没有开口攀谈,共享这份难得的宁静。
    他穿着简便的休闲服,意态潇洒。她的白睡衣式样相当保守,却还是勾引。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她先打破沉默。
    德睿微微讶异,她很少主动和他说话,总是以回应他的话题居多,真要开口,除非是有问题非询问过他不可。
    “有一点。”他不想骗她。只要回想到她奋不顾身的情形,他的心仍然一紧。
    瑶光无言的垂下螓首,如丝如瀑的长发飘落,几绪调皮的青丝攀上他的臂膀。
    他偏眸望她,夜风在这时候吹开了几片云隙,让银辉盈盈的洒落。是月光的缘故吗?今夜的她,格外纤柔桂弱,怯生生的表情惹人心怜。
    “为什么?”她试探性的、迟疑的问。
    “这还用问吗?”他板起脸。
    瑶光又垂下脸容,伸出食指,画开窗玻璃上凝结的水气。
    德睿自然而然的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她左画一勾,右拐一撇,玻璃上出现两个方方正正的图案。
    “你在写什么?”他轻声问。
    她微微浅笑,笑意沁进眸心里,凝上一层迷离朦胧的烟雾。“这是我的中文名字瑶,光。”
    看着她娇美迷人的笑靥,他怦然心动。今夜的她真的特别温顺,异样的婉转诱人,他心头有一处防波堤慢慢的溃守,漫慢的柔软起来。
    “‘瑶光’两字在中文有特殊的意义吗?”他抬手,替她拨开颊畔的青丝。指尖一碰到水做的肌肤,就舍不得离开了。
    “‘瑶光’是天上的一颗星星,位于大熊座,天文学的正式名称叫be**nach。”她轻闭上眼睑,如同慵懒美丽的猫咪,享受主人爱怜的抚摩。
    德睿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她以前总是会马上退开一步,今天居然还主动迎向他的手。
    “我的名字中文怎么写?”他不敢太大声,以免惊走了这难得的宁静温存。
    她睁开眼,眼神懒懒的。
    “德,睿”她又伸指,在自己的名字旁边写下他的。“其实英文翻成中文,可以写成许多不同组合的同音异字,但我喜欢这两个字。”
    “为什么?”他偏头看看自己的名字,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笔画很多,中国文字真是复杂!
    “德,是‘品行好’的意思;睿,代表‘智慧’。”她解释。
    “你觉得我品行好,又有智慧?”他凑近她纤巧的耳朵,戏谑性的咬上一小口。“我还以为你已认定了我是个贪欢好色的大野狼,只用男性部位思考。”
    她轻叫一声,被他痒得咯咯笑出来,摇来闪去的想逃开他的追咬。
    “说到品行,可可老说你是‘美国最后一位绅士’,不是吗?”她轻拍他的脸颊一记,要他安分一点。“至于智慧,你如果不聪明,我怎么会一天到晚被你拷问,躲也躲不开?”
    此时,她的娇躯已全偎进他的怀里了。他一瞬不瞬的凝注她,靛蓝的眼瞳盛载着她,在夜空里摇呀摇、晃呀晃,仿佛想将她晃进看不见底的深处,紧紧藏起来。
    她的笑声慢慢停止了,也像他,定定的相望,牢牢吸附着彼此的形影。
    夜好静。
    德睿将她搅进怀中,手掌又眷恋的贴上她的玉颊,拇指滑过鼻梁,滑过鼻尖,落在柔软的红唇上。他的视线随着自己的手指,流连在诱人的嫣红上,好半晌移不开。
    “你今天晚上特别温柔,为什么?”他的眼终于又回到她的眼。
    之前的那抹迟疑又跃回她的眸底。
    “我很抱歉”她轻声吐露。
    “为哪件事情抱歉?”他好整以暇的问,仿佛她做了许多对不起他的事,一时不知道她在提哪桩似的。
    瑶光嗔他一眼,终于还是轻叹。“为我的不习惯抱歉。”
    “不习惯?”他不解。
    “不习惯有人关心我。”瑶光拨拨他的衬衫扣子“我从小到大,独善其身惯了。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关心我吃,关心我喝,关心我关不关心自己。你让我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
    “怎么可能?难道你的家人从不关心你?”他微感到讶异。
    “家人他们当然关心我,不过中国人对感情的表达方式是相当含蓄内敛的,他们不会像你一样,表现得如此明显。”她叹了口气,手垂放身侧,又被他握住。
    “这个时候,我就发觉自己对你的了解太少了。”他执起她的柔荑,送到嘴边轻轻一吻。“你的家中还有哪些人?”
    她在他的怀中转身,面对窗外。“我一出生就被师叔父收养了。他十几年前去世了,后来我经由他上司的安排,替同一间家族企业工作。”
    “我还以为做可可的管家是你的第一份工作。”他皱眉问道。
    “这是我来美国的第一份工作,之前我都在那间家族企业里服务。”她马上解释。
    “你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吗?”他的手在她柳腰间缩紧,让她的背贴进他胸膛里。
    瑶光顿了一顿。月亮怎地还不隐没?好刺眼。
    “我曾经有过一个姐姐,她已经去世一段时间了。”她低声回答。
    “啊,抱歉,我不该提起的。”他懊恼的说。
    “没关系。我姐姐很漂亮、很聪明,怀念她是一件愉快的事。”她转回身面对他。
    “她是你亲姐姐吗?你们一起被叔父收养?”
    “没错,我们是血缘至亲的姐妹,但分别被不同的人收养。幸运的是,收养我们的人也是‘同事’,所以我和她等于从小一起长大的。”
    “令姐去世多久了?”
    第一次是一千年前,第二次是七百年前,第三次是四百年前,第四次是
    “在我很小的时候。”瑶光中断思绪,将话题转开来。“可可就常让我联想到她。”
    “所以,你对可可有这么强的保护欲,就是因为她长得像你姐姐?”他低下头,额心碰着她的额心。
    “是。”
    “你姐姐也像她这么顽皮不听话吗?”
    她笑了出来。“不,一点也不像。姐姐虽然比我活泼外向,大体而言还是比较沉静的,不像可可,一天到晚活蹦乱跳,像颗跳蛋似的。”
    “那么,可可的哪一点让你联想到她?”他有趣的问。
    瑶光凝视他的喉结。“她们有相同的灵魂。”
    “无论可可再像令姐,你也不可以拿自己的命挽她的命。”他回想起日前的那一幕触电记,脸色又板起来。
    “可可是你的亲妹妹呢!怎么有人誓死保护你妹妹,你还不开心?”她微翘起嘴角,被他捏了一下鼻子。
    德睿低低的笑了。老天,她知道这样全然放松的她,有多迷人吗?如果可能,他真想将她紧紧紧紧的揉进自己的血肉里,融进自己的骨髓里。
    “在我心中,你们两个一样重要。”
    瑶光的笑容消失了。
    他的眸心是如此诚实,含着令人无法质疑的坚定。
    真的吗?在他心中,她和他的血缘至亲同等重要?为什么?她从来没有真正为他做过什么,甚至对他的态度很疏远恶劣,而他竟如此笃定的望进她眼底,告诉她:你很重要。
    “我我不懂”她讷讷的,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懂不懂不重要,你只要记住下回你若再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可可,我就挡你!”
    “为为什么呢?我去挡可可,那是因为我因为你为何要挡我呢?”瑶光乱了阵脚。
    她保护可可,在现世是职责在身,在千百年前是手足亲情;而德睿,他和她什么也不是,他护她、挡她,完全没有道理!
    德睿叹了口气,不说话,只是望着她。似水的柔情在俊脸上流转,眼睛里面有一颗亮闪闪的星星。
    瑶光有些心慌意乱,他从来没用这样奇怪的眼光看过她。她不懂,真的不懂。他眸底的那抹闪烁,诉说着何种含意呢?
    他徐徐低首,封住她,以吻回答。
    她茫然了。一股奇异的潮流从心底滑过,滑向内心深处从未被人探询过的角落。她缓缓合上眼,自和他相识以来,头一次,不带任何抗拒的,真真正正的去回味他吻她的感觉。
    他的舌尖探入她唇内,与她纠缠。
    他的味道好熟悉,一点也不陌生是了,他一天到晚吻她,她当然不觉得陌生。
    就她记忆所及,他吻了她许多次,无论她软的逃避、硬的怒斥,他从不放弃,仿佛吻她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具持着某种象征意义似的。
    害她,莫名其妙地,也就习惯被他吻了。
    她全身放软,纵容自己去感受着。
    德睿一次又一次的吻她,从唇,到鼻,到眼,再回到唇上;感受她的甜美,感受她的臣服,感受她柔到了骨子里去,会是多么销魂蚀骨。
    他温柔的抱起她,眼睛须臾不曾离开她的水灵。
    两副紧密相贴的身体穿过黑夜,来到他的房里,用自己的体重将她压陷进床垫内。
    “啊”她轻呼一声。
    “压痛你了?”他马上撑起手肘,分担一点重量。
    “还好。”她的容颊有如一匹上等的白丝,其下包覆着鲜艳红灿的水果。白丝泛着红红的颜色,透露一丁点淡淡的粉红。
    他低低笑起来,笑意在胸膛里隆隆地震动着。
    “你得早点儿习惯我的重量才行。”他意在言外,暧昧得让人心跳加快。
    她不再说话了,盖住眼眸,任他剥除她簿如蝉翼的睡衣,任他褪去他棉软的休闲服,任他做一切事情
    在接受他的那一刻,她的眉心蹙拢了。他马上醒悟,自半年前的邂逅后,她没再承受过任何男人。
    心中爱怜的感觉更甚,他放缓步调,一次又一次的吻着她,抚弄她,让她习惯自己。
    终于,她的眉心松开,他的欲望也到了无法遏止的境地。
    “瑶光你还好吗?”汗珠在他的额际凝结,他沙哑地询问着。
    她柔柔一笑,抬手轻抚他的脸颊。
    这个回答够了,他低吼一声,放肆的开始一段情欲的旅程
    天际已经从浓浓的深蓝,蜕成淡淡的橙红,再不多久,将要大亮了。
    “好想离开这里一小段时间。”她枕在他的肩头,望着窗外即将苏醒的城市。
    “上哪儿去?”他侧首轻啄她的头顶心儿。
    “任何地方都好,只要不是大城市。”她的眼神了。“城市的光害太严重,到了夜里,总是看不见星星。”
    “你的名字是星星,就喜欢赏星吗?”他沙哑的轻笑,干脆翻身,又和她紧紧实实的贴附在一起。“好,你喜欢赏星,我就带你去赏星。”
    “去哪里赏?”她揽住他的颈项,把玩后脑勺的深褐发丝。
    “在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他啄一下她的樱唇。“密苏里州的那处小森林,还记得吗?”
    “嗯!那里确实可以看见很多星星。”她嫣然笑了。
    “给我两天的时间,把公司里的事交代完毕,然后我们去度假看星星。”他承诺道。
    她的神情仿佛已飞回灿烂的星斗下,听着夜里的松涛声,碧天如水夜云轻。
    “不行。”悠然神往的笑容忽然消失。
    “为什么不行?”他止住吻她的动作,抬起头来。
    “可可要出远门,你忘了吗?”
    “就因为可可到尼泊尔去了,日常起居不需要你打理,我们才有时间度假!”否则还拖不动她离开可可呢!他不禁有些吃味。
    “可是我不放心。尼泊尔环境不好,可可又抵抗力差”
    “她都已决定要去了,你不放心也得放心。”他不由分说的打断瑶光的话。
    “不行,我不能在此时出外,如果可可临时有什么需要,打电话回来却没人接怎么办?”
    “我的老天,你也想太远了。”德睿用力一拍自己的额头,无力的滑到床垫上。“二十世纪有一项伟大的发明,叫‘行动电话’,无论我们人在何处都接听得到,记得吗?”
    他这个日理万机的大老板排除万难,只为了带她去度假,而她心里左思右想的,居然还是可可,他也太可悲了吧?
    “不行。”她固执的摇摇头。“如果可可出了意外呢?公司联络的一定是家里,谁会知道你的手机号码?”
    “你就这么肯定可可一定会出意外吗?”他快昏倒了。
    “这叫未雨绸缪啊!”她扳手指算给他听“从我进你们家以来,可可已经发生过好几次的意外,被蜂螫、被电击,现在又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尼泊尔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我就是不放心。”
    “那你到底想怎样?”他无力的瘫在床上。
    “我?”瑶光瞧他一眼,开始收拾散落在床畔的贴身衣物。“现在我只想回房睡觉。”
    “回来!”德睿发现她居然“用完了”就想跑,马上将她抓回来,牢牢困在健躯之下。“好吧!我再找可可谈谈,倘若她不是非接尼泊尔的案子不可,就请她乖乖留下来。在我们出门度假的时候,扮演一个她从来没演过的角色‘乖宝宝’,安分守己的等我们回来,这样可以吗?”
    他怎么忘了,当瑶光固执起来的时候,谁也劝不动她!
    反正他只求两人有独处的时间而已,既然瑶光肯陪他去度假,可可飞不飞尼泊尔就没那么紧要了。瞧小妮子那天早晨一脸的不豫之色,显然对出国的案子也不怎么感兴趣,就饶她一命吧!
    “可可会听你的吗?”
    “她不听也得听。”德睿断然说道。
    “嗯。”瑶光绽出一个好柔、好美的甜笑。
    他转身又欺上她,眉稍眼角全是坏坏的调调。
    “现在你可以把注意力分一点在我身上,别管那个杀风景的丫头了吗?”
    天要亮了,上升的温度将寒意一蒸,写在书房玻璃窗上的“瑶光”与“德睿”渐渐化开来,融合成一体。
    有够无聊的!
    可可在家里东摸西摸,偌大的空间只有她一人横霸。
    听起来很过瘾是吧?
    第一天是的,第二天也是,当第三天起,她一回到家,同样面对整间暗、冷冰冰的房子,少了熟悉的食物香气,少了悠扬的绕梁乐意,少了温柔的婉转笑语这间公寓忽然间空荡了起来。
    奇怪,以前瑶光没来之前,她是怎么过的?
    唉!这个不重要,重点是,她已经越来越习惯瑶光的陪伴了。瑶光就像她梦寐以求的姐姐,温柔贴心,处处替她打理得仔细妥贴,不像家里那两头粗手粗脚的牛哥哥,半点儿也体会不了女孩儿家的心事。
    现在可好,那一对爱情鸟飞到密苏里州骑白马,看星星,种棉花,留她一个人独守空城。二哥还未把瑶光娶回家,她就已经如此凄凉可怜了,将来瑶光嫁给二哥后,她岂不是跟孤儿一样?
    唉!怨念啊怨念,诅咒啊诅咒
    辛瑶光,你可别太快嫁我二哥,重色轻义啊她百无聊赖的逛到瑶光房门口,心中一动。虽说探人隐私是极不道德的行为,谁教他们对她不义在先,任她放牛吃草,这会儿被她逮着机会,不在房里偷装针孔摄影机就算很对得起他们了。
    自我说服完毕后,可可凭着一股好奇心,缓缓推开瑶光的房门。
    时值凉宵,黯淡的星辉被云层隐住,即使扭开了灯,房内的气氛也显得冷寂深沉。她四目环顾了一圈,除了多几件衣物书刊之外,与瑶光迁进来之前没有太大的改变。
    她踱到梳妆抬前,拿起几个瓶瓶罐罐瞧瞧,除了一瓶保湿乳液之外,别无其他保养品。多出来的罐子是装针线ˉ扣、发夹的。
    上帝真是不公平,生给瑶光一张美兮兮的脸蛋之外,还不需要花太多时间保养。哪像她,每天即使灌掉一瓶倩碧化妆水,鼻头上的雀斑也注定跟她一辈子。
    她又摸摸书柜,翻翻杂志,看到最后无聊了,往床上一扑
    嗯床单和棉被上都有瑶光香香的味道,好好闻!
    她迷迷糊糊的闭上眼,渐渐想睡着
    咦?那是什么?她又瞠开眼睑。
    从她躺下来的角度,正好对上两座才的杂物柜。这两座杂物柜有高低差,高的那一座,由于柜子上方清理不易,微积了一点灰尘。从她的角度一看,居然看到灰尘中有一个淡淡的手印,仿佛有人攀在那里,放了什么东西在上头似的。
    可可天生就是静不下来的好奇宝宝,眼前奇观在此,焉有不查清楚的道理?
    她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踩在椅面上,伸手往柜顶一摸,有了!
    她把东西取下来,坐回床上检查一番。
    这东西看起来像个音乐盒,约八寸长,四寸宽,高度的莫是两寸。盒子外壳是由原木雕刻而成,木质已变成深褐色,可见年代相当久远。她左翻右看,上拨下弄,就是找不到掀开盒盖的方法。
    她掂了掂重量,感觉很实,仿佛里面塞满了东西;放在耳边摇一摇,没声音,可见真的塞得很饱。
    盒盖上除了雕花细致的纹路之外,还刻了两个方方正正的中文瑶光。可可认得这两个字,瑶光曾写给她看过,这是瑶光的中文名宇。很奇怪的,她看了一次之后,居然就记住了。
    摇了半天,还是打不开木盒。她耸耸肩,再攀回柜顶上看看有没有遗漏。
    咦?好像还有另一只盒子!
    可可精神一振,回去换另一张更高的椅子来。
    #x679c;#x7136;上头确实有第二只木盒,它放得较为内侧,因此她方才第一时间没有摸到,只取了外围的“瑶光盒。”
    第二只盒子长得与“瑶光盒”全无二致,盖顶也雕有两个中文字,不过这回就不是“瑶光”了,她当然看不懂。
    可可摸了摸鼻子,既然探了险,就要有始有终。她的脑子开始过滤,认识的人之中,有谁看得懂中文呢?
    有了,她认识一位摄影师丹尼,他的现任女友正好是华人,应该能帮上忙。
    她兴冲冲的拿来纸和笔,一笔一画,辛辛苦苦的把盒盖上的“图案”描绘下来。打电话给丹尼,传真到他家去,请他帮忙问女友。
    丹尼的效率不错,十分钟内便有了回音。
    “泰瑞莎说,这两个字念做‘天、璇’。”他拗口的挤出中文发音。“‘天璇’是一颗星星的名字。”
    天璇,好耳熟隐约感觉在哪里听过。
    “除了星星的名字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意义?”她问。
    “没了,天璇是北斗七星之一,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丹尼耸耸肩,当然她看不到。
    “慢着慢着!什么北斗七星?”可可警觉起来。以前瑶光和“南”曾说过皇帝的故事,里头不就有七颗星星吗?
    “嗳!我让泰瑞莎自己跟你说。”丹尼不耐烦的退场,电话换手。
    “哈啰?”彼端换成一个带着淡淡口音的女声。
    “嗨,我是可可,请问什么是‘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是中国的一个星宿名,位在大熊星座内,顾名思义,就是由七颗星星组成的。”泰瑞莎友善的说。
    “请问,你知道是哪七颗星星吗?”她莫名的紧张起来,心头怦怦狂跳。
    “当然,每个读过国中的台湾人都知道,它们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泰瑞莎笑道。
    瑶光?瑶光也是七颗星星之一?天璇和瑶光都是?
    天上有七颗星星,瑶光的故事里也有七颗星星,然后瑶光和天璇七星死士
    哎啊!不行!她脑中一团混乱,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脑子里偏偏无法把每一段线头凑成完整的长线。
    “谢谢你。”她也顾不得礼貌与否,砰的把电话挂掉,跌躺回床上。
    瑶光为什么要把这两只木盒子带在身边?倘若刻有“瑶光”字样的木盒属于她,那么另外一只呢?“天璇盒”的主人又是谁?这两个名宇,与故事中的七星死士,有直接的关联吗?
    太荒谬了吧!那只是一个平常的乡野传奇而已
    她忽然想起“南”的版本世界上有九个转世木盒,七星死士一人一只。莫非,这两只木盒正是故事中的转世盒?
    她的脑中跳动着一堆问号,每一个问题都在她的耳畔大叫,要求得到答案,却没有一个问号有解。
    她拿起“天璇盒”翻看,构造看似与“瑶光盒”相同,又是一只打不开的闷葫芦。
    她气愤的双手各握住一端,打算用力摇到盒关节松脱为止。说也奇怪,她两只手才刚刚上去,盒子内传来轻微但清楚的滴答声,下一秒钟,盒盖自动“啪”地弹开。
    “咦?见鬼了!”她大叫。
    为什么“瑶光盒”对她没反应“天璇盒”就有?
    好奇心战胜一切,可可慢慢掀开盒盖。
    里头几乎是实心的,正中央有个两公分见方的小凹洞,其中有一层硬硬、黑黑的东西,瞧来有点像颜料干掉的感觉。颜料的分量并不多,看起来很像没清干净的余渍。她又仔细端详一番,发现其实里头并非实心,而是用另一个同质料的面板把底下的机关盖住,只露出那两公分的凹陷。
    她用手去扳,面板动也不动。她更用力去敲敲看,指甲不慎卡到缝里,她用力一抽。
    “噢!”好痛,指甲断掉了,断得太靠近指肉,尖端已微微渗出血丝。
    她用力甩一甩,不痛不痛,吹一吹就好。自我安慰完毕,她又转头研究这只木盒。一拿一放之间,渗血的指尖触到凹陷处,碰到那层干掉的深褐色颜料。
    敝事发生了!
    原本已干硬的物质,突然在她的指尖下变软,变软,变软。软到最后,已经不像固态物体了!
    那暗红的色泽,带有腥味的味道这,这分明是血嘛!是一团干掉的血啊!为什么又会湿回来呢?
    她无暇细想,一道明亮刺眼的强光陡然从凹陷处迸放出来。
    “啊”可可捂着眼睛大叫。
    下一瞬间,一道白影从她的头顶百会穴迸出来,被吸入耀眼的强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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