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阳台看出去, 院里的鸡蛋花树伸展在夜色中, 乳白的花朵开满一树。它是夏季的花,现在花期还未到才是常理——她都提过多少次了,我都没觉得不妥, 也没有在意。
    一团浆糊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梳理开来逐个切入吧。首先可以做的是——证明通话不是幻想。
    ···
    理清思路后, 就立即去找林乐喜。
    “我要见那个修手机的人。”
    “怎么了?”
    “我要修手机。”
    “什么时候?”
    “尽快,能马上最好。”
    “现在可是凌晨两点。”
    “嗯。”
    估计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我的突然到访, 没再问什么,只拿出手机找人。
    过了一会儿,她说:“行吧,她没这么早睡,跟我来。”
    其实就在同一栋楼,沿着昏暗狭窄的楼梯走上三层楼,敲开最里面的门,就到达一个满是杂物的工作室。
    屋子中间的工作台前坐着一位头发不长不短的女性,藏蓝色的头巾盖住额头,令她看起来像个工匠。
    “邝寅。”林乐喜如此介绍。
    我拿出袁苑桉的手机放在桌上,邝寅一眼就认出来了:“怎么又是这台,哪里出问题了?”
    “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抽空仔细看看。”
    “收费的哦,没有免费保修。”
    “嗯,当然。”
    “先说明,我比外面那些维修工贵很多。”
    “可以。”
    “那开工吧。”她放下手里的活。
    我打开手机,指给她看那个绿色圆圈的图标:“这个应用,闪退。”
    她一脸这种小事也要找维修的表情。
    “更新过系统?”
    “没有。”
    她查看系统版本号,证实确实还是之前的版本。
    “试过重装应用了吗?”
    “没有这个应用可供下载。”
    “自制的?”
    “不清楚,它原本就在。你修复手机时有见过吗?”
    “哪记得,都一年前的事了。而且我是整体数据恢复的,不会细看内容。”
    “现在能看看是怎么回事吗?”
    “稍等。”
    她把手机连上电脑,倒腾了好一阵,然后说:
    “与其说是应用,不如说它只是个图标。”她把显示器转过些角度好让我也看到,“你看,它是空的。”
    奇怪,屏幕上那些代码我竟然看得懂!图标底下确实什么都没有!
    邝寅问:“你懂源码?”
    “大概知道这表示框架里是空的。”
    “哦,那好,省下解释的功夫。你说它闪退?”
    “嗯,昨天还能用的。”
    “这是什么应用?游戏?”
    “大概是通讯应用吧。”
    虽然我含糊其辞,她也没追问,又敲了一阵键盘。
    “它的数据已经彻底清除了,也许是程序本身设定的,现在只剩一个空壳。你看,这里有一段空位,估计是它原本所占的存储空间。还未被别的数据覆盖。”
    “能恢复吗?”
    “不能,删除得很彻底。”
    “是早前就已经安装的?”
    “是。它占的位置很靠前,估计在手机还是很新的时候就存在了。”
    “缓存里有它的使用数据残留吗?”
    “没有,可能也清掉了。你看这些位置,新腾出来的,但不能确保是哪个应用产生的缓存。”
    这台手机,近期只有一个应用被使用过而已——它存在过,是真的!这证明,通话并不是幻想,袁苑桉并不是幻想!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并未表现出什么。
    “行,那第二个问题,这手机里还有类似的来路不明的应用吗?”
    又是一段只有键盘敲击声的沉默。结论是没有,简简单单就像一台再普通不过的手机。
    “第三个问题。拆开它,看看有没有硬件上的异常。”
    林乐喜一直抱着臂站在一边旁观没有吱声,邝寅看看她又看看我。
    “拆机另收拆机费哦。”
    “可以。”
    然后她拧亮工作灯,拿出一盒细小的工具。
    ···
    看着低头细心拆解手机的邝寅,我忽然觉得她有点眼熟。是在哪里见过么?
    几分钟后,居然想起来了!是斯诺克比赛!我住院时看的斯诺克比赛,有一个选手就和她很像!
    我选择直接问:“你参加斯诺克比赛?”
    “嗯,有时。”
    “我在电视上看过,前年的巡回赛,你总分排名第二。”
    她说话时头也不抬,继续专心手上的工作:“嗯,我这些爱好很花钱,不另外赢点奖金可不行。”
    又是巧合!一直一直总有巧合!那么,我再大胆猜测:
    “你有女朋友?”
    这回她抬头了,对林乐喜说:“你告诉她的?”
    林乐喜摊摊手说没有。
    我又极其唐突地继续问:“能告诉我你女朋友是谁吗?”
    “这与你无关吧?客人。”
    显然她不愿回答这种越界问题,但我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她女朋友我一定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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