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第一次相见,你也是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没想到最后一次相见,你却躺在了棺材里,真是可笑。我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救得了你第一次却救不了你最后一次。”
    柔夷慢慢下移,李雪颜紧紧握住了他冰冷的。突然,泪水戛然而止,李雪颜反复摩挲了‘元景炎’的手掌,嘴角突然出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元景炎的手虽然也如此人一般由于常年习武而变得粗糙起来,而且密密麻麻的布着不少伤疤,但元景炎的大拇指一直带着扳指,所以大拇指处不应该会有茧子,此人的大拇指由于握剑太紧,早已经覆上了一层厚茧。
    “难怪‘面目全非’,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要是她今日没来,等他下葬了才知道的话,也许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李雪颜冷笑几声,甩开手里的手掌,她面无表情的走出来灵堂。
    “是谁护送他回京的?”
    “是张巡。”
    李雪颜从未见过张巡,但也曾从宋瑞的嘴里听到过几次,元景炎贴身侍卫一共四人,那还有一人呢?
    “不知他现在是否方便见见我?”
    “李姑娘稍等,我这就去将他找来。”
    说着,宋瑞就欲离去,却被李雪颜拉住。
    “还是我去见他吧,有些事我想亲自向他求证。”
    “好,李姑娘请随我来。”
    李雪颜一边蒙上面纱,一边跟着宋瑞去了后院,自从王府里仅有的几名姬妾被赶出去之后,他们这些贴身侍卫便入住了后院,美其名约贴身保护主子,其实他们是嫌前院太吵,还不如后院来的清静。
    “李姑娘,你且稍等片刻,待我上前敲门。”
    “我来吧,你忙你的就是。”
    “这……”
    宋瑞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女子刚才还是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怎么现在脸上竟然看不出半点伤心,难不成真的是物极必反,她这是伤心过头了才会有这般表现?宋瑞心中默默的替张巡哀悼了几分钟,女人发起疯来真的很恐怖。李雪颜连门都懒得敲,直接推门而入,顺便将门带上。正在收拾东西的张巡突然转过身一看,好熟悉的一双眼睛,是她。
    “阁下可有空与我聊一聊。”
    不容张巡拒绝,李雪颜已经自行找了个位子坐下了,张巡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姑娘是我家王爷爱慕的女子,如此坐在一个男子的屋子里怕是有些不妥当吧。”
    “你认识我?”
    李雪颜并不惊讶的挑了挑眉问道。
    “曾在边关看过画像。”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废话了,我今日来找你是想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不想再提,你想知道去问宋瑞或者吴坚,他们知道的并不比我少。”
    “不,我就要从你嘴里亲耳听到,谁说的我都不信。”
    张巡沉默了许久,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在李雪颜对面坐下,她这才看清楚男子的长相,倒也是个棱角分明,一身正气的男子,只是他全身散发出来的悲伤让李雪颜微微不悦。连死的是不是自己的主子都分不清楚,就在这哭丧,还说是贴身侍卫,真是可笑。
    “你想知道什么?”
    “他是怎么死的?你又是如何断定他便是你家王爷?”
    张巡将那日他们收到耶律鲁的书信到将王爷的尸体扛回大营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李雪颜听完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一千暗卫全军覆没了?”
    “还留有一个活口,那人被埋在死人堆下面才侥幸没有被烧死,但却也受了重伤,如今还在营帐里医治,能否活下来还不知道。”
    “为何不带回京城?”
    “我临走时摸过他的骨头,已经全碎了,经脉也有不少被震断,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哪还敢长途跋涉送回京城来。”
    李雪颜点点头,说的有道理,骨折患者确实不适合移动,否则极易造成骨头错位,那人怕是还没到达京城又要多一具尸体了。
    “为何不曾听你提起四王爷?他不是随军一同出征了吗?”
    “第一战刚打完,王爷嫌他太碍事,直接派去后方运送均需去了。”
    李雪颜了然,一般军队走时都会带足军需,除非是冬夏交季,才会需要军需官官前来运送棉衣与过冬的粮食,这天气才刚入夏,等用得到元景灏怕这战也打完了,那厮果然有心计。李雪颜似乎能想到四王爷那一脸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表情了。想着,李雪颜竟然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张巡傻了,自家王爷都躺在棺材里了这女子竟然还笑的出来,莫非脑子有问题?
    “姑娘请自重,岂能在丧主家大笑,这不是对死者不敬吗?”
    “你确定那棺材里躺着的真是你家王爷?”
    “姑娘这是何意?”
    李雪颜本不想告诉他的,她想一人前去寻夫,不过仔细一想这些日子她还脱不开身,还不如将此事告诉他的侍卫,让他们先去探探路。
    “仅凭那玉佩与帕子还有几道模糊不清的伤口就说是你家王爷,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易容用的药水能使人新伤看起来如旧伤,几乎能以假乱真?”
    “不曾听闻,可是姑娘您发现了什么端倪,还请姑娘如实相告。”
    “想知道答案去看看棺材里躺着的那具尸体的大拇指自会心中有数了,只不过此事你不得声张出去,就连吴坚与宋瑞也得保守秘密。”
    “为何?”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你想将你家王爷置于危险之地的话大可宣扬出去。”
    “在下不敢。”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记得好好替你家王爷守丧,明日下葬不必来支会我了,我可没空替别人哭丧。”
    李雪颜说笑着便开门出去,张巡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将她叫住。
    “姑娘,在下日后该如何找你?”
    “京城济世堂李碧。”
    李碧?好熟悉的名字,张巡的脑海中搜寻了一遍之后,突然一惊,济世堂名医李碧,原来是她。难怪王爷会动了真情,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就单单今日之事来看,他们这几个大老爷们都不如她一个女子来的沉着冷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匈奴国公主府
    “不准,来人,立刻将此人打入死牢,明日问斩,不,现在就拖下去杀了,免得夜长梦多。”
    匈奴皇帝一眼就认出了躺在床上之人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元梁国的三王爷元景炎,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面貌虽有些改变,别人也许会认不出来,但眼前之人就是化成灰他也不会忘,那年他才十几岁,就是那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往战场一站,竟然犹如地狱出来的修罗一般杀人不眨眼,多少匈奴士兵死在了他的刀剑之下,自己就是做梦都想取他性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却救下了他,他岂能容下仇人。
    “你救他回来就如引了一匹狼来,等他身上的上恢复之后,怎么会放过你父皇,放过你皇兄。”
    “不会的,父皇,女儿已经让巫医抹除了他的记忆,他醒来之后怕是连自己都记不得了,岂会寻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今日无论怎么样,他必死无疑。”
    “不行,父皇要是处死他,那就连我一起杀了好了。”
    说着,耶鲁凤已经扑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元景炎的身前,那些冲进来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轻举妄动,耶律国王怒吼道。
    “都愣着干什么,把公主拉开,将此人带下去。”
    “是。”
    说着,一大批人便朝耶鲁凤走了过来,她看了还昏迷不醒的元景炎一眼,突兀的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抵在脖子上。
    “都退后,谁敢靠近本公主就了结了自己。”
    那是士兵急忙后退好几步,生怕公主一个不小心伤着了自己,这一见血可把老皇帝吓着了,他赶紧冲上前说道。
    “凤儿,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你别伤着自己。”
    “不准将他带走,让他们都退出去。”
    “好好,你们都退下,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
    所有侍卫全都退了出去,老国王慢慢朝着床边踱步过去,他看了一眼紧握匕首的女儿,又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男子,这怎么看怎么别扭。
    “凤儿,你先将这伤人的东西放下,父皇都依你。”
    “父皇……”
    耶鲁凤一个趔趄就跪倒在地,她怎么会不明白眼前这白发苍苍的老者对自己的宠爱,她心中暗暗发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任性。
    “凤儿,你确定他完全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吗?”
    “巫医的本事您还不清楚吗?父皇,此人文韬武略样样都比那些贵胄子弟来的好,只因为他是元梁国的王爷您便不能接纳他的话,那您大可放心,女儿决定救他之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世上再无元景炎这人。”
    耶鲁凤将找了一具相似的尸体代替元景炎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老国王。
    “皇兄临走时放了一把大火,想必那尸首早已经面目全非了,任谁也找不出证据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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