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去年开始,康熙就已经暗中为大选做准备了,只不过怕皇后心里不痛快,拖到今天皇后找到他才肯说出来。
    康熙清了清嗓子:“后宫人够多了,不必再添。当然这话不能明说,明说可能炸锅。你身份特殊,也不能由你来说。明日我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会请托太后想办法把消息散出去。”
    停顿片刻,继续道:“这回大选主要是给太子和大阿哥挑福晋。这个也不用你操心,我早有人选,明日让人将庚帖和画像拿给你参详。若有不妥,咱们再商量。”
    这男人真是……自身情绪转换太快,郝如月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细想起来,他好像一直都这样,只肯默默对人好,嘴上半句问不出。偶尔说出来,也不能好好说,就是气人。
    翌日郝如月果然收到了两张庚帖和两幅画像。古代画像是真写意,能看出气质,却看不出长相,就很愁。
    “这两幅画像除了衣着不一样,有什么区别么?”郝如月看过之后,感觉自己脸盲症都犯了。
    丁香是个细心的,看过之后给她解释,什么哪里有颗痣,什么谁的鼻头圆谁的鼻头尖,听得郝如月一头雾水。
    果断放弃画像,翻开庚帖,只见皇上中意的两个儿媳与历史高度一致,太子妃是石氏,大阿哥的嫡福晋是伊尔根觉罗氏。
    先说石氏。
    石氏虽然姓石,却是地地道道的满人,族姓瓜尔佳,正白旗,还是标准的皇亲国戚。
    郝如月掐指一算,应该出了四服,不属于近亲结婚。
    排除近亲结婚的因素,历史上石氏与胤礽的关系好像并不好。
    史料并无记载,但在三妻四妾的古代,仅看生育数量一项,也不难看出一些端倪。
    历史上,胤礽与康熙一样,都是很能生的,哪怕被圈禁也没闲着。
    胤礽活到五十一岁,共有十二个儿子和十四的女儿。这二十六个孩子中,只有一个女儿是太子妃石氏所出,其他都是庶出。
    可见这个石氏有多不得宠了。
    反观大阿哥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婚后七年育有一儿一女,且齿序都比较靠前,与大阿哥应该还算恩爱。
    这个伊尔根觉罗氏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也可能是她子女不丰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然胤礽和大阿哥胤褆被圈禁之后,破罐子破摔,胡搞瞎搞,最后搞出不少儿女来,也是真。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满洲镶黄旗,其父时任户部尚书。
    太子妃皇亲国戚,大阿哥的嫡福晋是尚书之女,阶层分明,非常能体现康熙对儿子们的态度。
    本着能不拆原配就不拆原配的原则,郝如月在大选的风口浪尖上先后传了瓜尔佳氏和伊尔根觉罗氏的命妇进宫说话。
    也不知是事先得了消息,还是怎地,两家这次进宫都聪明地带上了皇上心中的候选人。
    第131章 儿媳
    郝如月看到真人,又在心里吐槽了那两张画像几句,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系。
    气质没差,长相特点也没差,就是把人画丑了。
    事实证明康熙的审美一直在线,石氏沉静,美得国泰民安,伊尔根觉罗氏开朗些,生得却温婉。
    两种气质两种美,错落分布在两个小姑娘身上,不显山不露水,却相得益彰,各具特色。
    郝如月在心里给容貌和气质两项打对勾。
    太子是她的大宝,大阿哥虽然不是她生的,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情分很不一般。
    这回给太子和大阿哥挑福晋,与上次给三格格选驸马不一样。
    上次给三格格选驸马,郝如月只是站在嫡母的立场,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尊重荣妃这个生母的意见。
    而这回给太子和大阿哥选福晋,郝如月的立场就从嫡母变成了未来的婆婆。
    婆婆挑儿媳,那不得尽心,郝如月甚至都能理解太皇太后当年的心情了。
    生怕挑不好,毁三代。
    远的不说,只说她那死去的三婶。要是挑了那样的一个货色进家门,可能都毁不到三代游戏就结束了。
    容貌过关,气质过关,之后便是问话。郝如月问得和蔼可亲,两个姑娘答得自然从容,全都是落落大方的谈吐。
    谈吐项打勾。
    除了谈吐,几问几答间信息量巨大。郝如月得知两个姑娘全都饱读诗书,并非只会看账本的那种闺秀。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标配,石氏的字写得特别好,在京城贵女圈十分有名,伊尔根觉罗氏会打马球,也算圈中翘楚。
    十几年没有大选,上三旗符合条件的闺秀可真不少,难为皇上能做到对症下药。
    历史如何,郝如月管不着,至少现阶段这两个儿媳让她很满意。
    皇上把海选都走完了,她少不得也要出些力气,做好最后的衔接。
    衔接第一步,相看。
    郝如月是穿越者,但凡结亲总希望两情相悦,生怕搞出怨偶,更怕结出苦果。
    太子见过石氏,无异议,并且表示会接受皇上在亲事方面的任何安排。
    “让你韬光养晦,没让你变成爸宝男。”太子对自己的亲事浑不在意,让郝如月有些生气。
    太子小时候犯错,郝如月批评他,还会顾忌自己是后妈,不能深说。
    可能太子长大之后的若干表现,让她觉得安心,有时候说话会自然地带些情绪出来。
    比如她现在生气了。
    太子第一次听说“爸宝男”这个名词,虽然是第一次听说,但意外地听懂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意外的,最让他意外的是,额娘开始训他了。
    不是温言细语地讲道理,也不是各种明示暗示,而是带着情绪地训斥。
    有什么话就直白地讲出来,不用任何技巧,就像平时训小六和小七那样。
    是不是意味着,在额娘心里,他与小六、小七一样了。
    他想跟她们一样,很想。
    所以太子被训了,反而笑起来,那笑容明媚到晃眼:“额娘别生气,我是真觉得石氏还可以,是个良配。”
    从大选的风声传出来,詹事府众人就提醒过他,储君的亲事自己做不得住,得听皇上的,由皇上指婚。
    太子跟郝如月一样,对康熙的审美很放心。他知道汗阿玛的指婚肯定会有倾向性,但容貌普通心智普通空有出身的姑娘多半入不了汗阿玛的眼。
    反正都是陌生的姑娘,也由不得他自己选,不如丢开手去做别的更有意义的事。
    时隔多少年,郝如月再一次感受到了太子异于常人的冷静。
    所有人都说太子的性子随了皇上,很多时候郝如月也是这样认为。太子少年早慧,有城府,谋定后动,做事之前喜欢权衡利弊都像极了皇上。
    不一样的是,皇上是热的,而太子是冷的。
    做一个可能不是很恰当的比较,如果原主当年遇到的是太子,而不是皇上,可能根本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
    不会有堆绣山的海誓山盟,也不会有所谓的盛心庵,太子会在权衡利弊之后,完全放下自己喜欢的人,听从长辈的意见,娶一个合适的皇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前朝。
    太子比皇上更冷静,更懂得取舍,也更能忍受孤寡。
    仿佛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也更容易成为一代圣主明君。
    “保成,你当真不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吗?”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郝如月忽然不生气了,只是有些好奇。
    太子认真想了一会儿,反问:“额娘有喜欢的人吗?”
    郝如月:“……”
    太子朝左右看看,忽然放轻了声音:“我曾听人说起,说额娘对汗阿玛一见钟情,为此差点出家当尼姑。可从我记事起,额娘对汗阿玛总是淡淡的,生下小六小七之后才改观。如果这也叫一见钟情的话,我觉得并不难,随时随地都可以开始。”
    到底还是自己影响了太子。
    郝如月觉得自己又犯了一个为人父母常犯的错误,那就是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却偏偏要求孩子做到。
    其实每一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不管容貌像谁,或者性情像谁,都是完全独立的。
    太子不是个莽撞的孩子,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思考,并且可能经历过无数次的权衡利弊。
    而且太子现在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詹事府,有专属于他的智囊团。
    郝如月觉得自己现在可以放手了,再抓着不放,很有可能变成下一个太皇太后。
    费力不讨好。
    晚膳的时候,康熙过来问起太子妃的事,郝如月说她不管,按流程走就行,康熙还有些诧异:“当初给荣宪选驸马的时候,你倒是精神头十足,又是相看又是偶遇,两人看对眼了才订亲,怎么到了保成这儿你撂挑子不管了?”
    郝如月盯着康熙挑鱼刺的动作,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保成是男孩子,这一个不喜欢了,还有那一个。荣宪是女孩子,不一样的。”
    虽然不想这么说,可世道如此,不是她不说就能改变的。
    康熙觉得有道理:“那就多给保成挑几个,总有他喜欢的。”
    “皇上可真会挑刺儿,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郝如月被他气笑了,“侧妃什么的,还是等太子妃生下嫡子之后再说吧。”
    郝如月是穿越者,受过现代教育,自然更倾向后世的一夫一妻制。
    可太子是古代的土著,又是储君,未来的皇帝,纳妾的事还是等他自己定吧。
    不过在正妻生下嫡子之前,做点措施,防止庶长子出生,倒是每一个古代土著母亲都会做的事。
    等太子妃的人选定下来,郝如月又找了贵妃和惠妃说起大阿哥的嫡福晋。
    不出意外,两人都很满意。
    历史上大阿哥与大福晋的关系好像还行,并不像太子和太子妃看起来的那样糟糕。
    结果大阿哥听到风声,很快来求见:“皇额娘,我不想娶旗人女子,我更喜欢热情奔放的蒙古姑娘!”
    郝如月刚想问为什么,小七当场给她解惑:“大哥你不是还想着那个叫多兰的姑娘吧?”
    多兰是哪一位?郝如月看小七,小七调皮地朝她眨眼:“就是漠西蒙古献给汗阿玛的那个小美人。”
    小五补充:“大哥还追着人家满御花园跑来着。”
    “小五,你是不是皮又痒了?”大阿哥说这话时底气明显不如从前足了。
    小五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个子窜得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生得牛高马大,不管站着还是坐着都像山似的。
    骑射课上有人测过他的力量,内谙达说小五一拳能打死一头牛,战力远在大阿哥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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