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想法子救吴阿双出去, 她不能眼瞧着谢无?忌得逞。
    不管怎么说,吴阿双今天有此一劫,都是?被她害的,她怎么都该把人平安送出去才是?!
    吴阿双小心翼翼地往外探了眼, 压低声?:“你打算怎么帮我啊?”
    沈椿拉开?抽屉,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几个瓶瓶罐罐——她之前制药屡屡失败, 造出了一堆效果?不详的药丸药粉, 有让人上吐下泻的, 有让人吃完昏睡的,还有一种最神奇,吃了就开?始傻笑, 怎么也止不住。
    她手指划过一排,选了最后一个瓶子, 咬了咬牙,闭着眼给自己嘴里塞了一颗。
    没过一会儿,沈椿就觉得腹痛如绞,抱着肚子连声?呻 吟。
    吴阿双尖叫了声?:“小椿,你怎么了?!”
    她一脸惊恐倒有一半是?真的——沈椿的脸色看起来吓人极了, 脸上一滴血色也没有,嘴唇隐隐发?紫。
    她推开?窗户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一个突厥人大步走到窗前, 不耐烦地问:“怎么了?”
    沈椿是?真的疼,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抱着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儿。
    吴阿双道:“你们沈娘子突然腹部绞痛,快带她去看大夫!”
    这人是?哥舒那利心腹, 和哥舒那利一个鼻孔出气的,闻言嗤了声?:“沈娘子真以为?这点小把戏能哄得住人?”
    沈椿实在忍不住, 哇的吐了一地,吴阿双一边给她拍背一边道:“你瞧她样?子像是?哄人吗?!”
    她加重语气:“呕吐腹痛是?孕妇常有的症状,说不准她已经怀了你们谢参将的孩子,万一谢参将子嗣有失,你们担待得起吗?!”
    沈椿:“...”
    之前俩人商量的可不是?这个桥段,她怎么不按剧本来啊!
    她和谢无?忌都没同过房,怎么能造出个小孩来啊!
    没想到吴阿双这临场发?挥还真的起了奇效,谢无?忌的子嗣必定是?王帐未来的继承人之一,哥舒可汗膝下子嗣不丰,所以才拼了命地想认回谢无?忌——沈椿他?们可以不在意,但她若是?真有了谢无?忌的孩子,那重要性可是?胜过弩 机
    图纸了!
    他?们也不知道沈椿和谢无?忌到底有没有同过房,但俩人时常腻歪在一处,谢无?忌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干那事儿再正常不过了。
    这突厥人面上也不由多了几分慎重,他?瞧沈椿真是?上吐下泻的厉害,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道:“我去请大夫...罢了,我带你去看大夫。”谢无?忌府宅里藏了不少?东西?,不能随便带外人进来。
    他?转念又一想,正好趁这个机会把沈椿和吴阿双分开?,他?们也好自行?处置吴阿双,免得沈椿继续在中间碍事。
    谁料他?这个念头刚起,沈椿用?帕子擦了擦嘴,立刻挽住吴阿双的胳膊:“我要阿双陪我一道儿去!”她很直接地道:“谁知道我一走你们会不会对她下手?除非你们肯告诉我,谢无?忌到底想干什么!”
    突厥人额上青筋乱跳,却也只能低骂了声?儿,他?担心沈椿放跑吴阿双,亲自带了四个护卫盯着,确定万无?一失了,才敢带着沈椿和吴阿双出门。
    他?带着沈椿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馆,她的症状是?胸闷腹痛,那大夫搭脉诊了一时,捋须道:“你这症状有点严重,现在就算喝了药恐怕也会吐出来,我先给你灸几枕止吐吧。”
    沈椿点了点头,又看向几个突厥人:“你们还不出去?”
    那人一愣:“你想干什么?!”
    沈椿理直气壮地道:“针灸是?要脱衣裳的啊,你们难道要留在这儿看我脱衣裳吗?”
    这话倒是?合情?合理,几个大男人当然不好在这儿盯着,只能先退出去,把医馆四角守好,确保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他?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他?越来越心焦,踌躇片刻,到底顾不得冒犯,带着人就强闯进了医馆——就见医馆里四仰八叉地躺着大夫和几个学徒,药炉上还咕嘟咕嘟燃着火,这几人显然是?被迷晕了过去。
    他?心里一条,忙带人搜索了一圈,果?然在后墙的杂草丛里发?现了一方小小的狗洞。
    他?一把掀了桌子,暴喝一声?:“快去抓人!”
    ......
    “你怎么还在吐啊?解药呢?!”
    吴阿双看沈椿扶在墙角干呕,急的跳脚。
    沈椿郁闷地道:“没解药...”
    她又呕了会儿,终于感觉胃里舒坦些了,拉着吴阿双一路绕了出去。
    吴阿双没忍住问了句:“...我没闹明白,你为?什么把医馆里的大夫和学徒都迷晕过去啊?”
    沈椿早有逃跑经验,带着吴阿双一出来就换了身男装,再动手把头发?梳成男子发?髻,脸也用灰土抹的脏兮兮的。
    沈椿想了想:“我怕咱们跑的时候,他?们喊起来坏事儿,还有你想啊,如果?咱们没给他?们下药,那几个突厥人进去一看,医馆里的人好端端的,咱俩却没了,他?们会不会拿医馆里的人出气?”
    吴阿双大为?佩服:“难为?你想的这样?周到,这些你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沈椿干笑了声?。
    遇到的事情?太多,又没什么可依仗的人,自然而然就得长心眼学着自保了。
    沈椿道:“现在你家是?回不去了,他?们肯定在你家宅子附近候着呢,只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她犹豫着道:“要不咱们先出城躲起来吧?”
    “不行?,”吴阿双却摇了摇头,她急急解释道:“我爹现在生死未卜,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得手,咱们得先报官找人去救我爹!”
    沈椿怔了怔:“报官...可靠吗?”
    吴阿双低头想了想:“城中的刘千户是?我爹故交,他?这些年驻守边关,对朝廷一向是?忠心耿耿,咱们可以去求他?庇护。”她信心满满地道:“刘千户跟我爹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他?还是?我义父,他?手里又握着兵马,一定能救下我爹的!”
    她心里挂念着父亲,不待沈椿开?口,拖着沈椿便急急地向千户府跑去。
    两?人也不敢高调,猫着腰一路小跑在大街小巷穿梭,她们俩这回倒是?运气不错,一路顺畅地到了刘千户府上。
    刘府的管家听她们说明事情?原委,表情?严肃地道:“吴娘子和沈娘子稍坐片刻,我先去禀告千户。”
    吴阿双挂心着自己亲爹,在门房待的是?如坐针毡,沈椿对她有愧,不住地拍着她手臂安抚。
    幸好刘千户没让两?人等多久,管家很快出来,引着两?人去了后院。
    她俩走着走着,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固住了。
    刘千户确实在后面的凉亭里候着他?们,不过坐在他?对面的还有一人——哥舒那利。
    刘千户居然也是?突厥细作!!!
    沈椿一把拽住吴阿双,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
    哥舒那利冷冷地嗤了声?,很快就有突厥护卫扑过来,毫不留情?地把两?人按到在地,她俩疼的齐齐嘶了声?。
    哥舒那利负手踱过来,先吩咐道:“把姓吴的带走。”
    沈椿还没来得及反应,吴阿双就已经被人拖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椿,脸上掩不住得嫌恶:“你们汉人都是?蛇鼠之辈,无?忌他?对你宠爱不尽,就差没把心肝挖出来给你了,你居然转手便要出卖他?!”
    这个问题沈椿昨晚已经想明白了,因此毫不在意哥舒那利的贬低,她大声?回道:“你们凭什么指责我?!你们突厥残害过多少?汉人百姓,他?身为?汉人,又是?朝廷重臣,居然做出这等叛国求荣的事儿!”
    她恨恨道:“突厥到底给了他?什么!”
    哥舒那利冷笑了声?,又昂了昂下巴:“你不配知道。”
    他?一抬手,冷声?道:“把她扔进城外军户营里,充为?营妓。”
    沈椿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哥舒那利一把钳住她的下巴:“别指望无?忌能来救你,从你带着吴阿双逃跑的那刻起,我就没想让你活着见到他?。”
    在宅子里他?不敢动沈椿是?顾忌着谢无?忌,现在沈椿自己作死撞到了他?手里,他?自然可以用?最屈辱的方式弄死她,等谢无?忌回来,他?大可以一问三不知,只说沈椿自己跑了。
    谢无?忌最好能亲眼看见她在军营里的尸首,这样?他?会更加痛恨汉人。
    他?根本不给沈椿开?口的机会,直接让人给她脑袋上套了麻袋,又捆好扔上了马车。
    在车上,沈椿几次试图挣扎,奈何她被捆得实在太结实,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马车不知道行?了多久,终于缓缓停下,有人在车外打了声?招呼,沈椿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被人拎起来扔进了一处木板床上。
    紧接着,她头套被人取下,身上绑着的绳索也被解开?,送她来的人转身离开?,只在外面把门拴上了。
    沈椿用?力撞了撞门板,却没能撞得开?。
    哥舒那利没来得及给她搜身,她的荷包发?钗怀里和袖子里还杂七杂八藏了好些药效奇奇怪怪的药碗药粉,放倒百来个人不在话下,因此她就没先急着害怕,勉强踮起脚,从窗口往外看去。
    她现在待着的地方是?一处低矮平房,好些浓妆艳抹的女子在平房里进进出出,军营就在不远的地方,偶尔有军汉来寻欢作乐,很快携了营妓钻进屋里。
    这处军营的规模不大,从帐篷数下来,里面能有百八十人算是?顶天了,军营和平房之间还有口井,有人在井里排着队打水,或许她可以把药扔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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