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呜呜吼着, 穿过卧室门口那排凤尾竹时,枝叶都拍打在窗前,发出扑哒扑哒的声响。
    且惠的手被他握着, 慢慢起身坐到了他床畔。
    她始终没有抬头,总有一种微妙的难为情。
    也许是上一次的争吵,让她觉得在沈宗良面前失了分寸。
    她有点担心,他因此认清了她的面目,和其他人并无什么不同。
    沈宗良也低了脖子去看她, “头这么重啊,一晚上就没抬起来过,还在生气?”
    她咬着唇结结巴巴,“没有, 就是......”
    “就是什么?”
    且惠的视线落在他敞开的睡衣领口上,“就是......你会不会觉得,我其实也没有那么的讲道理,像个泼妇。”
    但沈宗良摇头, 伸出两根手指划过她的脸颊,“不会。女孩子也不能太柔了,要有一点锋利的外在。你现在这样刚好, 找不出任何一点让人不喜欢的地方。”
    且惠被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
    她怔怔看了他一会儿,沈宗良也敛着眉目看她, 目光越来越深。
    且惠感到胸口发烫,他密不透风的视线像线香尖上的火星子,直直地烧过来,在她的心上烫出了一个不规则的疤。
    在室内待久了, 她的身体渐渐变热,也起了一点异样的心思。
    且惠往前倾了倾, 她太过局促和不安,睫毛一直眨个不停。
    沈宗良看着她犹犹豫豫的,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
    他等得不耐烦了,索性伸长了手把人抱过来,凭感觉吻下去。
    真正吮咬在一起的时候,沈宗良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吻过。
    他难免吻得有点急,很快就让且惠呼吸不畅,她轻轻地颤抖起来,在他的肩上重重地喘气。一直并拢着,不肯打开的两条腿一片狼藉,没洗净的沐浴露一样的滑泞。
    太久没有亲近过,她的身体比过去更加敏感了。在这种神仙来了也克制不住的情形下,沈宗良顾不好自己,也顾不好她。他干脆破罐破摔,谁也不顾了,腰上那点疼已经不算什么,有更汹涌的渴望亟待解决。
    沈宗良挥掉了那些多余碍事的枕头,把四肢已经软掉的且惠提起来,抱到了自己身上。
    隔着衣料感受到他,且惠闭上眼,轻轻地,小口抽气,几次麻到了天灵盖。
    她几乎融化在他的身上,勾着他脖子的手是身体全部力量的支点。
    但这支点现在也撑不了多久了,她随时要坠落下来,而沈宗良管不了什么腰伤,只等着稳稳地接住她。
    且惠微弱地拒绝:“你伤还没好,不行,现在不行。”
    “不要紧。”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情动后的哑,哄她说:“我的腰不方便,你听话。”
    数不清是第十三下还是第十四下了。
    总之每一下都又满又胀,且惠哀哀地哭着,湿润的脸庞蹭在沈宗良的颈窝里,用那种娇得要命的声音叫了两句他的名字,然后咬着他的下巴,淅淅沥沥地泄了个彻底。
    沈宗良闭上眼,失笑着,无奈地吻了吻她的脸。
    扭伤后的痛感以成倍的速度向他侵袭而来,不能说不疼,但能够忍受。
    他就这么忍着,隔着薄薄的一层天然橡胶,不舍得让且惠下去。
    那阵滂沱的感觉过了,且惠凑上来轻轻吻他,“我到得真是太快了。”
    沈宗良的嘴唇不停张合着,“嗯,弄得我也受不了。”
    空旷安静的房间内,他们耳鬓厮磨的,小声密语着,像议论什么大事。
    那种晕眩感消失,且惠人清醒了一点后,才蜷起手指,“我是不是压着你太久了?”
    沈宗良摸着她的头发,“没事,你可以再抱我一会儿。”
    且惠并手并脚地,想要爬下来,“不行,肖院长说了......”
    他眼底一片漆黑,情志浓得像化不开,“肖院长又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因为这句话,且惠委委屈屈地撅了撅唇,像刚和家长闹完别扭的小孩。
    她重新趴在他身上,呜咽着说:“我也是,沈宗良,我也想你。”
    沈宗良心软得一塌糊涂,“你呀,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知道吗?我是永远向着你的,至于别人挑拨什么,都不用管。”
    且惠点点头,下巴蹭得衣料窸窣响,“知道了。”
    “不要嘴上敷衍我,态度认真一点。”沈宗良怕极了这样的事情,反复叮嘱说:“一定把我的话往心里去。”
    她听的哎呀一声,嫌他啰嗦:“都说知道了,会往心里去的。”
    且惠清洗完,换了条轻薄的真丝睡裙,又要搀他去洗澡。
    沈宗良将她推开了,自个儿扶着墙,“不用,没娇嫩到那个份上,你管自己。”
    但她一定坚持陪他进浴室,“不,你是个病人,我在旁边守着。”
    沈宗良也实在没办法,“好好好,你爱跟着就跟着吧,别添乱就行。”
    且惠还是忍不住要说他:“您也知道麻烦啊,热心市民沈先生。”
    “这和热心是两码事。”沈宗良手掌撑着自己的腰去开门,“事故出在集团的工厂车间,真有了问题我要负责任的。说是救他,不如说是救我自己。”
    说不过他,且惠上前给他解扣子。他身上这件睡衣都被她抓皱了,在他一下又一下顶到底的时候,乱糟糟的一团。
    她红着脸剥下来,闻着那股淡淡的腥气,奋力扔进了脏衣篓里。
    沈宗良看她这样子好笑,“这会儿您又嫌上了,刚才谁要来亲我的?”
    “我看你腰上的伤是好了。”
    “你来了,这伤就好了一半了。”
    且惠嗔了他一眼,“我试过了,水温刚好的。快洗吧,我去给你拿衣服。”
    阴风怒号的冬夜,天空中堆满了鸦青的云,竹枝被吹得东倒西歪。
    黑暗里,一室细微的、令人脸红的水声,床上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在被子里起起伏伏。
    且惠的脖子被吻得弯折在枕头上,她连连喊停,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她伏在他手臂上,“要不然,我还是去隔壁房间睡吧,总也忍不住的。”
    “不好,你走了谁来照顾我?”沈宗良喘着气说。
    且惠自言自语着,“我看你根本不需要照顾。”
    “我不动你了,就在这里好好躺着。”
    “嗯。”
    过了片刻,沈宗良的心绪才平息了一点。
    他扭过头问:“那天摔了跤,手上的擦伤好了吗?”
    “破了一点点皮而已,早就好了。”
    且惠偎在他手臂旁,小幅度地打了个哈欠。
    她说:“肖院长说你要早点休息,睡觉好不好?”
    沈宗良把她手完全包在掌心里,轻轻柔柔地摩挲。
    他笑了一息,“过个年就长大了,不缠着大人讲睡前故事了?”
    且惠捏了捏他,“等你好了再讲也不迟,故事又跑不了。”
    “好,快睡吧。”
    “晚安,沈宗良,我爱你。”
    从那一天起,每个夜晚,且惠都会在睡前说爱他。
    沈宗良动容极了,把着她的手递到唇边,吻了又吻,“我也爱你。”
    他以为是他的小女孩在经历过争吵和冷战后,愈发地爱黏着他,是孩子心性如此。后来才知道,那是且惠在倒数着同他告别。
    沈宗良在家休养了一周,每天针灸、热敷,总觉得没什么起色。
    周末那天,难得天气好,且惠起来看了两页书。
    她伸了个懒腰,抬头望望天,问他说:“要不要去外面转转?”
    沈宗良手里翻着待批阅的文件,“去倒是可以,就是又要累着你,我这走路还不方便。”
    “没什么呀,不就推一会儿轮椅吗?”且惠放下书,她站起来,走到沈宗良面前,蹲下去,揉了揉他的手,“我更怕你闷出毛病来。”
    “好,那就听小钟同学的。”
    沈宗良在日光下对她笑,眼珠像一块莹润的乌玉。
    且惠兴致很高,推他走了大半个院子,讲学校里的事情。
    后来起了风,她担心沈宗良冷,说:“等我一下,我去拿条毯子来。”
    “慢点儿,别跑。”
    “知道。”
    她刚走了一会儿,周覆和唐纳言就来探病了。
    他们笑着拂开面前的枝条,“沈总,您在这儿躲清闲哪?”
    沈宗良坐在轮椅上,两只手肘撑着两边,交握在一起。
    他往左偏了偏头,“你俩又做什么来了?”
    周覆捡了张石凳坐下,“这不是腰还没好吗?来看看您,不过脸色倒是蛮红润的,改革春风吹满面啊。”
    唐纳言左右看了看,“怎么,伶伶俐俐的钟小姐不在?”
    “拿毯子去了。”沈宗良拿下巴点了点远处,“怕我着凉。”
    周覆一听就铆嘴儿,“唷,这点小风,还能奈何得了你呢?你说啊老唐,这好人天天坐轮椅,不能坐出毛病来吧?”
    沈宗良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把你那嘴闭死。”
    唐纳言笑,“这我没经验,但是苦了我们肖院长,可怜他一世的医名啊。”
    正说着,且惠抱着毯子回来了。
    她一看这二位也在,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招呼。
    唐纳言问:“且惠,照顾人挺累的吧?你看你,脸都惨白的。”
    “还好,他不难照顾。”且惠把毯子给沈宗良盖上,“就是......”
    她也不明白,白天沈宗良行动困难,到了晚上就变了。
    偏生她也是个没定力的,沈宗良一来吻她抱她,她整个人就软了。好比昨天晚上,他冲撞地又急又凶,她坐在他的身上哭叫了好几次,大片带着腥味的水渍,一股脑儿把他们的睡衣和床单都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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