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这个案子,是个刑事附带民事案件。】
    天幕之上,是一间颇为熟悉的屋子,有不少人想起来这是最初天幕出现的那天,姜海蓝开庭的那个法庭。
    不同的是,初见那天,姜海蓝坐在右手边。
    而今天,她却坐在左手边,和……检察官坐在一起。
    姜海蓝面前的桌子上依次放着一叠证据材料,刑事附带民事起诉状,庭审笔录。
    她的左侧坐着一位女检察官,右侧坐着一位老太太。
    有记性比较好的人认了出来,这个老太太之前被她的儿女带着去姜海蓝的律所找姜海蓝写过材料。
    “写的就是刑事附带民事起诉状!”
    东汉末年,诸葛亮快步走向书桌,从锁好的抽屉里取出他记录的材料,翻出了当时的记载。
    “就是这个,赔偿清单。”
    当时,姜海蓝一边计算赔偿项目,一边给老太太和她的儿女讲这些数据是怎么得来的。
    倒也叫他学了些不怎么用得上的东西。
    诸葛亮看着记下来的“医疗费、住院伙食补助费、误工费、营养费……”,不由得笑了笑,不过这个数字挺好用的。
    姜海蓝的正对面,律师坐的位置,坐着一位和姜海蓝一样身穿律师袍的年轻男子。
    也叫天幕下一些记性挺好的人认了出来。
    “那个男人……我记得是……检察院?”
    “是姜海蓝去他们a区检察院值班的时候碰到的,其中一个同僚。”
    “也不能说是同僚吧,这男人是别的律所的。”又不是和姜海蓝一个律所,顶多算是同行。
    “我记得他好像是叫……”
    “明达所,罗学海。”
    “……你的记性还是好得惊人!”
    法官还没到。
    但书记员已经坐在法庭中间“啪啪啪”敲键盘,在准备庭审笔录。
    法警也把被告人带到了庭上。
    姜海蓝也有时间给直播间的观众们叭叭几句,【我们今天这个案件,是个故意伤害罪,那位老头和我身边这位老太太是邻居,两家发生纠纷,因此吵架、打架,老头把老太太打伤,要承担刑事责任。】
    【我代理的是这个案件的刑事附带民事部分,即要求老头赔偿老太太因为这次受伤造成的损失。】
    她想了想,【也许有人还记得,之前我约老太太到我们律所写起诉状,我有直播过。】
    【刑附民案件和刑案一起开庭,由刑案的承办法官审理。】姜海蓝继续介绍道,【一般来说呢,先审刑事部分,刑事部分结束之后,再审刑附民。】
    【刑附民和刑事、民事的审理流程也差不多,先念起诉状……】
    她突然闭了嘴,看着从刑庭门口走进来的法官,【要开庭了。】
    负责本案的法官名叫梁涛,他向被告人鲁兴华核实了收到起诉书的时间和起诉书第一段载明的基本信息后,宣布了今天参与庭审的人。
    a区人民法院法官梁涛,书记员何昭。
    a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邓文熙。
    被告人:鲁兴华。
    被告人代理律师:林省明达律师事务所律师,罗学海。
    刑事附带民事原告人:胡永兰。
    刑事附带民事原告人代理律师:林省行知律师事务所律师,姜海蓝。
    罗学海和姜海蓝都是接的法律援助。
    虽然和检察官坐在一起,但刑事部分其实和姜海蓝没什么关系。
    她听着邓文熙念刑事起诉书,举证质证,听得差点打哈欠。
    没办法,大多数案件的庭审都挺无聊的。
    但不无聊的案件……她也不是很想遇到。
    邓文熙念证据的时候,姜海蓝给直播间的观众们简单科普了一下,【伤情鉴定,和伤残鉴定,是两个不一样的鉴定。】
    【伤情鉴定是受害人受伤之后,警方那边组织做的鉴定,是要根据受害人受伤的程度来决定要不要追究打人者的刑事责任。】
    【如果鉴定结果是轻微伤,则不构成刑事案件,不负刑事责任。】她停了几秒钟,【当然,也不是说就完全没事了,公安机关可能会对打人者进行治安处罚,打人者也要对受害人进行民事赔偿。】
    【如果鉴定结果是轻伤及以上,则要被追究刑事责任。】
    【伤残等级鉴定,则是要等受害人经治疗恢复到一定程度后,到相应的鉴定机构找法医鉴定,看受伤程度,伤残等级分为一到十级,十级最低。】
    【伤残等级鉴定结果,是拿来计算残疾赔偿金的。我上次算过嘛,因为老太太64岁,我算下来她十级的残疾赔偿金是65737.6元。】
    不过说到伤残等级鉴定,姜海蓝忽然想起她曾经带当事人去司法鉴定中心做鉴定的趣事,【人损的鉴定标准挺严的,比如说,牙齿断了或者脱落了,要七颗才能构成十级;肋骨断了,要断六根,或者说断了四根但后遗2处畸形愈合。】
    至于畸形愈合是什么,就不要问她这个法学生了。
    【断手指、断手掌,断脚趾、断脚掌,十级伤残的要求也是不一样的。】
    【另外,身体表面或者脸上因伤留下瘢痕、伤疤,鉴定结果也是不一样的。我以前带过一个当事人去做鉴定,当时我们非常努力和法医讨论当事人掉的牙齿数量,希望能给评个十级。结果法医见到当事人本人,直接叫去量他脸上的瘢痕面积,鉴定做下来九级。】
    她当时挺哭笑不得的。
    鉴定这一块的话,司法鉴定中心的规定还是非常人性的。
    安排坐班的法医会对伤者带去的病案资料和伤者本人的受伤部位进行初审,如果构不成伤残等级,法医不会做这一项鉴定,即不会收伤残等级这一项的鉴定费用。
    ——当然,如果伤者执意要做这一项鉴定,法医也会满足ta。
    姜海蓝就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案子,她代理被告,原告递出来的证据材料里就有鉴定报告和鉴定中心出具的发票,鉴定报告上明说了不构成伤残等级。
    那可就有姜海蓝发挥的了,她当庭提出不构成伤残等级的话鉴定中心不会做这一项鉴定,根本就不用收费,即原告向他们主张伤残等级的鉴定费不合理。
    ——
    东汉位面。
    姜海蓝这个法学生介绍法医学相关知识,自然是不会讲得多深入。
    所以即便跨越了千百年时光,华佗也听明白了。
    “伤情鉴定判断要不要抓打人者去坐牢,伤残等级鉴定判断要赔多少钱。”这个很容易理解。
    华佗好奇的是,天幕上的“鉴定中心”和“法医”用的是什么标准。
    “轻微伤”和“轻伤”,这两个词说起来简单,但感觉若要确实地评判,还是很难彻底区分的。
    张仲景眉头皱起,伤七颗牙齿才能构成伤残等级十级,断六根肋骨才能构成伤残等级十级,这个鉴定标准,还挺严格的。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后遗2处畸形愈合……”这是何意?
    但想必是损伤得更重,比断裂还要严重,那是怎么个伤法?
    十级都是这样,那二级一级又得是什么样?
    四肢俱断?
    全身瘫痪?
    不过两人也不是不能理解,伤残等级鉴定既然是作为伤残赔偿金的计算标准,十级伤残就是八万多块,九级伤残十六万多……
    必然不会是随便一点伤就能赔这么多钱。
    至于姜海蓝说的手伤、脚伤,脸上的疤痕和身上的疤痕,鉴定出来的结果不一样……
    这不是废话吗?
    在脸上留下伤疤,外人时刻都能看到,很影响观感,也很伤伤者自尊。
    但伤疤留在身上就不一样了,一般外人也看不到。
    手和脚也一样,脚用来走路,主要是脚掌在发挥用处,脚趾头……
    手,手指的用途还用得着专门说一说?
    名医们好奇的是,那一套伤情鉴定标准、伤残等级鉴定标准是怎样制定出来的,内容又是什么。
    若是能够看到……
    想来一定能让他们学到很多知识!
    可惜姜海蓝是一名律师,而不是法医。
    法律知识她能叭叭叭,法医学知识她就隔行如隔山了。
    ——“法医”这个词还挺不错的。
    “和我们之前谈的一样,姜海蓝他们,十分讲规矩。”
    陆逊忍不住叹道。
    无论是姜海蓝去那个鉴定中心调材料,还是她到看守所看“当事人”,或是他们开庭审理案件……方方面面都自有一套流程,连这个“鉴定”也一样。
    那些做事的人,严格地遵守着各自的办事流程。
    陆逊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后世子孙适用相应的流程,做起事来相对便捷,也比较“稳定”,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节约大家的时间和精力。
    当然,高高在上的他们,想不到后世的某些规定,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在彼此保护。
    他只在琢磨着,若是将来……能否……考虑推行……
    庞统右手捏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
    “治安处罚”,这个词之前姜海蓝没有提到过吧?
    治安处罚是什么意思呢?她又没有讲一讲,就直接去讲鉴定了。
    庞统自己想,进行治安处罚的也是公安机关,但姜海蓝说了轻微伤才可能进行治安处罚,若是轻伤则要追究刑事责任……那么,意思是,这个治安处罚就是单纯地罚一罚?
    不用把案子移送检察院、再移送法院?
    ……然后呢?
    他无奈地笑了笑,想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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