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这周末你们有没有时间?我请你们吃饭。”戴霖的视线扫过在场几个人,热情地邀请道。
    坐在他们后面“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杨旭手下一停,歪头笑道,“我也可以去吗霖哥?”
    戴霖点头,“当然。”既然是请客,肯定去的人越多越好。
    姜海蓝笑了笑,问他,“你接大单了?”
    展羽睁大了眼睛,“什么大单?”
    戴霖解释道,“刚接了一个案子。”他又很是谦虚地说:“算不上大单。”但确实是近半年律师费最高的案子。
    “恭喜恭喜,”李乐淇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可惜我们这周末有事。”
    戴霖不解,“我们?”
    姜海蓝说:“我和李乐淇。”
    李乐淇双手一摊,“我师父这周末要去b区杏华乡杏华小学捐赠课桌,已经和乡政府、学校的领导说好了。师父邀请我、姜海蓝、许明辉陪她一起去。”
    她师父聂暄妍是行知所的合伙人之一,b区人民政府的法律顾问。
    这件事杨旭也知道,他问,“几个月前,聂姐就在联系人打课桌,已经打好了?”
    李乐淇点头,“对,上周完工的,这周送去杏华小学。学生们下周就能用上新课桌和新凳子了。”
    姜海蓝淡定喝奶茶。
    只是刚好聂暄妍和李乐淇、蒋琳在谈捐赠这件事时,她在旁边,就被聂暄妍邀请了。
    姜海蓝不大好拒绝,再说这也是好事,她就答应了。
    蒋琳当即眼前一亮,“海蓝,那拍照的事就麻烦你了,多拍几张,原图发我。”既然是去捐赠,那律所自然是要出一期简报的。
    姜海蓝:“……行,只要你不嫌弃我的拍照技术。”
    展羽问,“聂姐是将那所小学的课桌和凳子全都换了?”
    李乐淇点了下头,“总不好换一半不换另一半吧。”做好事嘛,要么别做,做了就大方一点。
    “倒也没错,既然要换就都换了吧。”戴霖是有强迫症的,他说:“全都是新的,看起来好看。”
    ——
    嗯?
    往学校里捐桌凳?
    各时空学堂/书院/书塾的教书先生们都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向天幕。
    天幕上那个世界的桌椅凳子对天幕下的世界是有影响的,很多书院都进行了改良。
    学生们用新课桌、新椅子、新凳子,读书写字方便了不少。
    但与此同时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对有钱的书院、大的书院来说自然是不算什么。
    小一点的书院就很愁了。
    这会儿听到姜海蓝他们说,他们律所有律师要去小学捐桌凳——虽然不知道小学是什么书院,但总归是给人读书的地方——震惊之余,不免心念一动。
    一位教书先生看向书院院长,他琢磨着措辞,“您打算给学子们重建住处,不如……”
    院长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教书先生笑了笑,“您去化化缘嘛,或者找找认识的人出面,我们也找人来捐赠。”
    院长:“……”
    他瞪了一眼教书先生,“你倒是会打算。”
    教书先生叹了口气,“没办法啊,学子们住的那屋子又是漏风又是漏雨,修修补补不知道多少回了,我看着也不忍心。”
    他望着院长,“您不也是不忍心,盘算着省点钱给重建?”
    但重建房子的钱哪是能省出来的?
    天幕倒是给他支了一个招。
    如果真的能找到愿意出这笔钱的好心人,他这个做先生的舍下脸面去求求人家又何妨?
    ……但他没有这个面子,还是得院长出面。
    院长若有所思,“可是人家凭什么给我们捐?”
    教书先生反问,“天幕上那位律师,又凭什么给学校捐?”
    “自然是因为那位律师心地善良!”
    某家书院里,几个学子也在聊这事。
    不过他们从居然可以这样做聊到了为什么要这样做,然后越聊越激动。
    “没点好处为什么要去做捐赠的事情?”
    “那你说有什么好处?”
    “他们捐赠是请了乡政府的领导出面的,那肯定是做给政府看。”
    “他们也自己要出简报夸自己。”
    “然后呢,夸奖算是什么好处?”
    “夸奖怎么不算是好处?至少说明他们虚伪!”
    “哎你们这些人,人家真的出了钱,想被人夸几句怎么了?”
    “非是真心!”
    “沽名钓誉。”
    “捐东西就是为了好名声,这种人令人不齿。”
    “但若是有人肯为了好名声,平日施粥,冬日施炭,让我写篇文章夸赞他也无妨。”一个学子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就是没有穷过。”
    学子们:“……”
    那位学子看着同窗们,“若是你家境贫寒,有人愿意资助你念书,你还会在意他是否为了名声吗?”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有人确确实实得了好处,就够了。
    “几句夸奖而已,给他们又何妨?”学子继续叹气。
    ——
    说到捐桌凳,姜海蓝突然回忆起她的幼年时期。
    她说:“我小学在村里的小学读,刚开始读学前班那一年我们是要自己带凳子的,学校只有桌子。”她比划着,“那种一个人坐的独凳,开学时带去学校,期末带回家。后来我读一年级,有人给学校捐了一套长凳,学生上学才不用再自己带凳子。”
    没办法,学校穷。
    嗯,也是政府穷,拨不出资金给村里小学添置凳子。
    姜海蓝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时候我们读学前班,五、六年级的学生来给我们打扫教室,会把他们弟弟妹妹的凳子换到前排。”
    杨旭很是好奇,“老师不管吗?”排座位总不能任由学生自己坐吧,个子矮的怎么办?
    姜海蓝想了想,摇了下头,“应该要管吧,但我不记得了,太久远了。”
    她捧着奶茶杯喝了一口,“那所小学后来没办了,学校改造给村委会用。”
    戴霖点了点头,“是有不少村里的小学没办后,学校改成了村委会办公室。”
    从小生活在城里的李乐淇不大明白,“学校为啥没办了?很多地方不是还缺学校吗,我经常在网上看到有人捐学校。”
    戴霖说:“因为孟母三迁。”
    李乐淇:“……”什么鬼?
    姜海蓝哈哈大笑,“以前乡村的家长们送孩子读书,对孩子没有那么高的期望,能考上大学就是祖坟冒青烟,考上了继续读,考不上就去打工或者回家种地。”
    戴霖点头,“家长们要么自己不懂,没法教孩子学习,要么打工或种地,实在没空管孩子。”
    这个李乐淇懂,留守儿童嘛。
    姜海蓝继续解释“孟母三迁”,“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学校卷,老师们卷,学生们卷,家长们也卷,都希望孩子能考个好大学,有个好前程。那家长们自然想把孩子送到更好的学校去读书,最好是送到县里的小学或者初中去。”
    展羽说:“也难怪要进行读书限制。”
    姜海蓝点头,“从政府的角度出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加以限制,乡镇上的小学和初中可能因为没有学生而垮掉。”
    戴霖耸肩,“可从家长的角度出发,自然是希望从小就让孩子进好的学校。”
    他说:“我有个表弟,当年小升初,明明可以去读县里最好的初中,他非要和他的朋友们在乡里的初中读,可把我气坏了。我找他爹座谈一小时,把他送县里去了。”
    李乐淇:“……你为啥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
    戴霖面露无奈,“他年纪小不懂事,我懂,能提一把就提一把吧。”
    展羽笑道,“这算是中国人根植在血脉中的对读书的看重吧。”
    ——
    元朝位面。
    “还真是‘孟母三迁’啊。”綦公直道,“对孩子寄予厚望的父母自然是会想方设法、竭尽所能把孩子送到更好的学校去念书。”
    不过,“卷”是什么意思?
    张文谦颔首,“虽说念书要靠自己努力,但好的环境和不好的环境,对学子的影响是不一样的。”
    大家都是念过书的,这一点不用多说。
    他们对天幕上那些“家长”很是理解,若是他们,自然也会把孩子送去好的书院,给孩子请最好的夫子。
    但是天幕上说越来越多的父母意识到要送孩子读书,都想把孩子送进县城,以至于政府进行“限制”,想把乡镇的孩子留在乡镇的小学和初中。
    ——“小学”和“初中”又是什么意思?姜海蓝真是的,也不给解释解释,搞得他们都听不懂。
    伯颜眉头紧锁,“我觉得有点奇怪,但是……”
    他想不出那个违和点是什么。
    阿合马轻蔑一笑,“他们那个世界,好像只要想读书,就能读书。”
    伯颜:“???”
    他大惊。
    虽然看阿合马很不顺眼,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几个大臣对视了一眼,觉得很难想象,天幕上那个世界真的能做到如此吗?
    可从姜海蓝他们的对话中……
    忽必烈惊愕地看着他的臣子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廉希宪神情严肃,“陛下,他们的村子里原本是有小学的,后来因为村民们把孩子送去乡镇或者县城读书,村里的小学撤了。”
    忽必烈:“……我看得懂。”
    廉希宪继续道,“很多书院办不下去是因为没钱,读不起,可姜海蓝他们没这么说,说明,对他们那里的村民来说,钱不是问题。”
    问题是他们都想去更好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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