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插翅难逃
    “我军出邺城时先行一百二十里,次日入夜又行百里。第三日全军昼夜兼程,行一百五十里,昨日行军百二十里,全军在此集结、休整。”
    常山真定,沮鹄聆听同僚讲述的行军过程,沮鹄心中估算,四天急行军从邺城抵达真定,行军总路程约五百里。
    这个速度对中军精锐来说已经算是克制了,这也没办法,最初两天军队是昼伏夜出,要避免惊动邺城周围的关中耳目。
    远离邺城后,士兵因为昼伏夜出行军而疲劳,来不及休息太多,又只能强撑着行军。
    算起来的话,昨天最后行军的那一百里路程,已经是中军最后的一口气。
    此刻的中军必须休整,等待郡国兵、豪强兵加入。
    河北虽然广袤平坦又开阔,可冀州、幽州之间河流水网形成了大片的沼泽、湿地,真正适合大规模行军的反而是太行山东部,地势较高的常山、巨鹿一线。
    后续主力会向真定汇聚,偏军向东部河间集结。
    再过最少十天时间,军队才能算集结完毕。
    中军主力在真定,偏军在河间,河间北部的涿郡范阳算一个集结点。
    沮鹄心中估算兵力调配之际,李孚引着几名骑士来见他,火把照耀,时明时暗让李孚神情也显得朦胧、冷峻。
    “大将军相召。”
    李孚简单传一句话,沮鹄与其他几个同僚拱手道别,也抓住李孚带来的备用马,抓着马鞍矫健上马。
    打马离开行七八里,李孚在前放慢马速,几个护卫骑士识趣举着火把去前后警戒。
    李孚就问:“现在大司马应在何处?”
    “蓟县附近,我离开时大司马从良乡启程,今夜若无意外,会宿营蓟县。”
    沮鹄又急忙补充:“大司马对幽州之士颇为警惕,也可能是不想冒犯玄德公。故良乡县吏民再三相邀,大司马拒绝入城,在城郊扎营过夜。蓟县乃玄德公本城,又有心腹之士镇守,想来大司马也不会入蓟县。”
    李孚听了皱眉:“这么说如今我军与大司马相距六百里路,他行军过于神速,可是轻装?”
    “是,除却必要铠甲器械外,大司马随军只带十五日粮秣。并有两营车兵,夜间吏士环车结营,吏士多裹着毡毯、皮裘与牛马依偎过夜。”
    沮鹄耐心解释:“因此大司马行军省去了早晚建造营垒与拔营的时间,轻易可日行百里,路途良好,可日行百五十里。但比之大司马严冬征伐诸胡时,还是慢了些。”
    “这……若是如此,我军追之不及。”
    李孚神色难看,黑夜下倒也看不清楚,又说:“若按着现在这样的速度,等我军追到蓟县,那大司马早已过居庸口。”
    沮鹄听了不言语,他可想不到有什么好用的小妙招。
    一些事情是很明确的,中军不到前线,袁熙的范阳兵是不可能主动袭击的。
    哪怕昨天袁熙与黑熊就相距百里路程,但袁熙就是不敢动手。
    这也不是袁熙个人能决定的事情,后续援军距离遥远,袁熙压上去后若没有强援接应,那压上去简单,想要退下来可就难了。
    焦触这帮人考虑只是单纯的军事奇袭,袁熙考虑的方方面面可就多了,这些都是顾虑。
    没有三倍的人数优势,袁熙是不敢主动出兵的。
    同时还要有三倍的接应兵力,否则袁熙抵达、接触后是不敢全力猛攻的,最多也就是缠住对方,降低对方的行军效率,为中军抵达战场争取时间。
    可问题很明显,袁熙这里动员可战之兵,也就黑熊的两倍多。
    最为让袁熙顾虑的是他没有那种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强力援军。一万人冲上去,没有后继兵力接应的话,极有可能会被反吃掉。
    大司马征伐诸胡时,没少歼灭诸万骑规模的零散主力。
    一万人战败,尽数力战而死,勉强也能接受。
    最可怕的是军吏头目被杀,对方整编士卒,十几天后就变成了对方的七八千大军。
    仿佛征讨诸胡时那样边打边扩军,这样的话,袁熙死的毫无意义,反倒会给中军增添极大的阻力。
    所以袁熙勒兵不动,反而也是一种智慧的选择。
    既然袁熙做了智慧的选择,现在逼迫袁熙奔袭追击,即丧失了最初以静制动的优势,反而会以疲倦状态接战,这无疑增大了袁熙战败的风险。
    李孚、沮鹄简单讨论几句,没找到可以迟滞对方行军的办法。
    只能继续赶路,不多时进入真定县邑,径直来到县府。
    县府已被征用,岗哨增多,处处路口燃烧营火。
    县府后院的二层台阁中,袁尚看到沮鹄就直接:“大司马可知晓我军行举?”
    “臣不知,只是臣感觉大司马应该是察觉了一些不妥,不想让臣难做,故放臣归来。”
    沮鹄跪坐,耐心解释说:“大司马出飞狐口时道路险阻,全军吏士奋命跋涉,这才快速通过。后到良乡县时,担忧军士疲惫之事被幽州人知晓,故宿营城外。天明后,立刻就向蓟县开拔,并差遣臣南下。”
    李孚斜眼来看,刚才沮鹄可跟他没说这些。
    紧接着沮鹄又说:“于臣看来,大司马今夜若抵达蓟县,势必士马疲倦,实属强弩之末。其中军虽然精锐,但走飞狐道以来就难休整,非休整三五日不可。”
    “三五日?”
    袁尚起身呢喃一声,又反应过来:“你是说他出飞狐口时,就已全军疲怠?”
    “是,以常理度之,本就该是如此。”
    沮鹄也是放低声音:“臣不知河北竟然生出这样的变化,故不曾上报,臣有罪。”
    “罪不在你,我也是突然改变主意。”
    袁尚摆手示意,依旧沉眉不展:“三五日的时间,按着行程,也该你回去了……你若不去,他必生疑。”
    沮鹄没有情绪波动,李孚则站起来拱手:“主公,以大司马之敏锐,恐怕明后两日就能察觉有变。明日我军分兵截断五阮关、飞狐口,关中使者不能通行,三天后大司马自会知晓退路已断。这时候沮君去与不去,又有什么意义?”
    见袁尚点头,李孚就说:“切不可放纵大司马过居庸口,若是入代地,刘玄德乃刚烈之主,若见大司马,必然动摇,与之合兵。因而臣以为,当即刻遣使幽州,督促彼辈拦截、缠住大司马。待我大军抵达,层层围困,大司马插翅难逃。”
    见袁尚沉思,李孚补充说:“范阳之兵不可再观望,当督促北上,与幽州兵联合,围大司马于蓟县。”
    “蓟县西北多山,利于扎营结寨。”
    沮鹄也站起来补充,袁尚立刻就说:“可,就这么做吧。”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
    河北没有退路,他也没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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