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村。
    前前后后约莫有百亩稻田,金陵河水经过纵横交错的狭窄水渠,为梯形稻田提供养分。
    林闲走在前头,马周和平安跟在身后。
    林闲放慢了脚步,身后的马周和平安立马放慢脚步,身子始终在林闲身后。
    林闲见附近有官差,脸色凝重了许多:“这附近为何会有官差?”
    马周搭话道:“附近是凉国公蓝玉的田地,前后有八百倾。”
    “蓝玉啊!”林闲声音大了几分,蓝玉案涉及一万五千余人,被悉数砍头。
    身为主犯的蓝玉更是遭了大刑,皮都没了。
    林闲看着周边肥沃的水田,眼馋极了:“不知道这些好田,最后花落谁家。”
    马周抓耳挠腮,不知道林闲话里什么意思:“此处是凉国公的封地,自然是属于凉国公。”
    林闲眼珠流转:“举个例子,若是凉国公蓝玉犯了死罪,封地没收会拿出来重新卖吗?”
    马周思量片刻:“会收到户部,由户部处理。”
    林闲眼中惋惜,这么一大块好地,不是自己的着实可惜。
    大明这个时候其实很开放,与佛郎机人,西方各地土著都有来往,若是中上土豆,番薯,来年一定能大丰收。
    马周察言观色,试着说话道:“公子为何如此表情?”
    林闲忽然发笑,眼神深味的盯着马周:“这片土地很快就会成了无主之地,凉国公蓝玉很快也会完蛋。”
    “啊!”
    马周只啊了半声,上次啊了整声,结果发现是林闲早有图谋,险些将皇上真实身份暴露出来。
    马周啊了半声后没了动静,仿佛没啊一样。
    林闲倒是愣了下,和两人继续往前走,走了好一阵又立住身子,叉腰疑惑道:“你二人怎么不问为什么?”
    马周扭头看平安。
    怀中抱剑的平安发觉两人都在看自己,缩了缩眼神:“方才走了神,公子说了什么?”
    林闲呵呵苦笑,不再吊两人的胃口:“当今皇上很快就会来拿蓝玉,蓝玉大案涉及一万五千余人,这片好地方很快会成无主之地。”
    马周身上汗毛竖起,虞王殿下如此说是想暗示什么。
    莫非是猜到了凉国公就是王蓝?
    平安倒是动静不大,他对林闲的身份定义是世外高人,所以上面才会如此重视林闲:“公子擅长推演之道?”
    林闲思量半晌才顿了顿:“算是吧,再有几年,当今皇上就要归西,现在陛下还活着,会加紧处理淮西一脉。”
    “算是提前为皇太孙扫清障碍。”
    马周面如白纸,虞王殿下绝对是知道了什么,这是在暗示自己,处理蓝玉?
    虞王殿下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想着自己荣登大位之后,淮西一脉是最大的阻碍!
    不然,如何解释虞王殿下忽然聊起凉国公,又说这片地会成为无主之地。
    虞王殿下是在暗示什么?
    平安倒是反应不大,面色平静的顺着林闲的话往下说:“依情理说是该如此,陛下年老,是该立下皇储之位。”
    “至于淮西一脉。”
    平安话说一半,意思已明,淮西一脉都是跟着陛下打天下的元老,这批人根深蒂固,势力可见一斑。
    如果当今陛下真的百年归去,新上任的皇上不见得压得住这批人。
    “嗯?”马周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暗自朝平安竖起大拇指。
    林闲高看平安一眼:“这些事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好好搞钱,等到时机。”
    三人说着话就到了猪圈。
    此猪圈并不大,圈墙是用泥土糊起来的,里面躺着几个小猪仔,正在生无可恋的晒太阳。
    林闲着重去看这些小猪仔的尾巴根,仍有血迹,却又空空如也,了无踪影。
    林闲不由得拍手惊叹:“真是好手艺。”
    林闲小时候见过劁猪,那些人劁的拖泥带水,大多数时候劁的并不干净。
    “虞……公子来了。”
    正准备出门解小手的傅友德,双手放在腰间束带,蝴蝶结麻绳已经解开一半。
    腰间传来几声轰隆,像是板凳倒了,人摔落的声音。
    蓝玉和常升紧随其后,跪在门口:“公子。”
    除了常升三人,还有一人面色白净,手中拿着一把凛白剃刀,剃刀反射寒光。
    林闲不晓得为什么,看到此人的剃刀,竟感觉某个地方乍冷。
    “以后不用下跪,免得外人看到起疑,拱手就行。”
    “起来吧。”
    有了林闲的首肯,几人陆续站起来,挤成一团,恭敬极了。
    林闲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地方不好,你们要尽快搬走。”
    常升本想开口接话,两只有力的手捏在他的腰间,一只是蓝玉的,另一只是傅大友的。
    蓝玉拱手低头,说话时,不敢仰望林闲:“公子,此处地极美,土地肥沃。”
    “找遍了金陵城,再没有比此处更合适的地方。”
    林闲望着远处劳作的农夫:“这里挨着凉国公蓝玉的属地,再有不久,蓝玉就会被灭门。”
    “你们挨着他的属地,总归不好解释,还是尽早划清界限,莫要落人口舌。”
    蓝玉情不自禁的歪脑袋:“啊这?公子,蓝玉等人已经从锦衣卫的诏狱放出来,此事已经过去。”
    林闲的语气十分坚定:“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蓝玉案会再现,再找一处地方就是。”
    “缺银子就跟我爷爷要,尽快搬。”
    蓝玉本想多句嘴,同样有一只手掐在他的腰间,傅友德的声音在蓝玉身后响起:“是,公子,老朽几人今日便搬。”
    蓝玉反应过来,上次没有及时回林闲的话,导致不能待在茶水摊那边,不能再犯同样的事。
    蓝玉立刻跪在地上:“公子放心,今天就挪,绝不跟蓝玉有丁点关系。”
    林闲点头:“行了,起来吧,一起进屋,我同你们说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茅屋虽陋,里面却听暖和,屋中有三个火炉,每个火炉上都塞满了烧红的木炭。
    林闲大摇大摆的坐下,嘿嘿笑道:“还是屋里暖和,还有酒,真不错呀。”
    林闲脸上有了笑容,其余人也松了下来。
    蓝玉在草屋中翻找起来,去找碗,傅大友不怕烫的拎起火炉上的青梅酒。
    蓝玉傻站在一边,在掐腿。
    酒碗很快端到林闲面前,酒水也满上。
    “公子,快喝口酒暖和暖和。”
    “公子,这酒可是特制的。”
    林闲脸上笑意浓厚,眼睛快笑没了,其余人都跟着他傻乐。
    虞王殿下开心,他们也开心。
    这份轻松没有持续多久,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这几坛青梅酒加一起要二两银子,墙角的三戴木炭都是百斤重的,也得一两多银子。”
    “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银钱?”
    再看林闲,脸上哪还有半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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