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康难以置信,“什么意思?”合着我救你还坏了你的事?
    岑鸢默了一瞬,“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我在那里等洛家人来找我,你却把我带走了。我们洛家人扑了个空。”
    这么多年,他都没跟陈济康提过这茬,是不想浪费一个好心人救人的心意。
    陈家替他请大夫看伤,为他花钱买药……他总不能真的狼心狗肺。
    否则这个世间,谁又愿意伸手扶旁人一把?无论结果如何,当初陈济康救人的初衷是好的。
    陈济康万万没料到是这样的真相,“我,我……”
    竟然没有救命的情谊?那那那我这戏还怎么唱得下去?
    外头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他不信!他觉得这些都是岑鸢编来骗他的。
    岑鸢淡声道,“我醒了以后,是不是问过你‘望苍山上下雪了吗?’你回答我说,‘哪来的望苍山?’那时,我就知道你不是洛家人派来的。所以我才要离开你们陈家。”
    陈济康目瞪口呆。
    “结果我受伤走不远,又被你拖回来了。”岑鸢抬眸看着陈济康,“我不愿意揣度你,是不是因为我身上的玉佩,觉得我非富即贵,才死活不让我走……”
    陈济康恼羞成怒,“我哪能那么想!我,我就是单纯想救你。”
    “有没有那么单纯,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岑鸢在这件事上,倒也从未怪过陈济康。
    陈济康一脸菜色,在对上岑鸢那双淡漠黑沉的眼睛时,竟出奇安静了。
    他道,“所以,你现在要无情对待我们陈家?”
    “原本你们可以守着这份自以为是的恩情,过一辈子。”岑鸢掀眸望着陈济康,“但你们肆无忌惮消耗我的耐性。那天,我已经提醒过你一次了。但你并未放在心上。是什么让你觉得,可以把你女儿塞到我后宅里来?姚氏龌龊的心思,没有你的授意,她敢吗?你,很让我失望。”
    “渊儿,我错了,我错了……”陈济康老泪纵横,“我,我当时是想着,你和我女儿们都是一起长大的……”
    “我在你们家住过的日子顶多不超过三个月,何来一起长大一说?”岑鸢站起身,“账算清楚,我会直接把你存在洛家钱庄里的银子扣除。”
    “那,我们……”
    “已经不会有‘我们’了!陈爵爷,往后你多保重。”岑鸢大踏步走出厅堂时,陈济康感觉头上的天塌了。
    与陈家截然不同的境遇,建安侯府这几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建安侯夫妇停灵七日后,安葬进了祖坟。
    这边刚下葬,那边时成逸就求到了皇上跟前,望准许请封时云起为世子。简而言之,就是时成逸把爵位给了时云起。
    这件事大房没和别人商量过,就时成逸夫妇以及两个儿女关在屋子里自己做的决定。
    他们都认为,爵位给时云起才是最正确的。
    所以先将世子的位置给时云起,守孝一年后,他就能自动袭爵。
    且,时云起深受皇帝喜爱,保不齐都不用降爵,直接袭了建安侯的爵位。
    这是非常规作法,只要皇上允了,旁人就说不得什么,算不得坏了礼制。
    时云舟小小年纪就十分有志气,“父亲,孩儿定当努力学习,早日考取功名。孩儿也要像云起哥哥一样,做北翼的栋梁之才。没准等我做出了成绩,皇上一高兴,也封了我爵位,所以父亲不必为孩儿惋惜。”
    如今北翼的学子在经过一场心灵洗礼后,已经刮起了一阵新风向,重新调整了目标。
    他们考取功名,已不仅仅只停留在光宗耀祖的层面上,更多的是要做北翼的栋梁。
    显然,时云舟正是吹了这股风,便是朝气蓬勃,满满向上的激昂。
    时成逸在经历过女儿时安心的打击后,格外看重对儿女心性的教育和培养。
    他正色道,“每个人出生,都有自己的使命。你努力,自然是好;能考取功名,当然更好。你不必和谁相比,人生绝不止是考取功名,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
    时云舟一听,吓得赶紧跑,“父亲,你又开始说教,也就母亲喜欢听。你说什么,母亲都喜欢听。可我不爱听,我走了,听你唠叨,还不如多看几本书。”
    “没规矩!”时成逸笑骂。
    看着儿子跑远的身影,他觉得让时云起袭爵才是最正确的作法,竟然还能鞭策儿子上进。
    明德帝本就对时云起不能参加殿试耿耿于怀,对时成逸的请求几乎是没怎么考虑就允了。
    便是在贡士们参加殿试这日,一纸圣旨下到了建安侯府,时云起捧着圣旨都是蒙的。
    世子!他竟然成了世子!
    他分明不想当世子!
    他更不想魏姑娘一嫁进来,什么福都还没享,就要管这么大个侯府,会累着她的啊。
    时老夫人用尽手段争抢了一辈子的东西,最终大家都不想要。
    就像于素君开时云起的玩笑,说,“你母亲想得倒是美,把中馈就这么扔我手里。看我怎么扔你媳妇手里!”
    侯府终是一团和气了。
    与此同时,明德帝还下了两道圣旨。
    一道是关于明德帝收海晏郡主为义女,时安夏正式成为了海晏公主。
    另一道则是给海晏公主赐婚,夫婿自然是岑鸢。但圣旨很有小心思,明面上写着“陈渊”,用水浸湿后就能看到隐在圣旨里面的字应该是“岑鸢”。
    总之建安侯府每天接圣旨就跟吃饭一样,还一日三餐。
    京城的权贵们,便知建安侯府已是如日中天。
    另一头,时安柔被关起来了。
    没有晋王,没有皇太后,只有李家一众人刻薄的嘴脸。
    他们关着她,不让她出去,也不给她吃饱穿暖,连喝水都有定量。
    时安柔又慌又怕。
    她想家,想侯府,想惠正皇太后。
    这一次,她不是演戏。
    她是做真实的自己。
    她的眼泪流干了,在心里一声一声祈祷惠正皇太后保佑自己。
    门开了,一个贵气十足的女子走进来,居高临下看着时安柔,笑得张扬,“你就是时安柔?听说你还肖想我晋王表哥?”
    时安柔缩在角落里,把头埋在膝盖上,声音慌得不行,“不,我没有。”
    她想哭。她好害怕啊!
    这个女子她认得的。
    这是前世的李贵妃李兰芝,一直爱慕她那晋王表哥。为此和时安夏斗得如火如荼,最后被时安夏弄死了。
    嘤嘤嘤,又是想念和呼唤时安夏的一天。
    这一次,她真心诚意在心里默念,“惠正皇太后保佑我!保佑我!保佑……啊……”
    她的头发被李兰芝扯得往后仰起。
    李兰芝顺手一巴掌呼在她脸上,“贱人!下贱货色!凭你也配肖想我晋王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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