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里尔攻进通天塔的消息早已通过在场媒体传向了全世界,位于锈墙区安置区的难民们当然也知道了。
    此时,安置区陷入了大规模混乱,得知狼王遇袭的边陲人纷纷陷入暴怒,与治安部队发生对峙,甚至有些区域已经出现了流血冲突事件。
    狼袭所在安置楼也已经被忿怒狂潮所笼罩。
    今天早些时候,大家都以为这将是一场充满光荣的授勋仪式,也是边陲与内城开启和平岁月的屏障。
    自己追随多年的领袖亦将荣耀加身,从黑暗走到阳光下,以特级英雄形象被世人所铭记。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场授勋仪式居然是陷阱,卑劣的巨头企业在王冠广场设下埋伏,企图加害芬里尔,这点燃了每一个人的怒火。
    许多狼袭成员已经离开安置楼冲上街头,带领边陲人向治安部队讨要说法,更有激进者试图用各种方式离开安置区,要去通天塔与芬里尔并肩作战。
    混乱的人群中,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在默默逆行,他从偏僻处绕进狼袭安置楼,来到了希贝尔所在的楼层。
    希贝尔正处于苏醒状态,她呆呆地拿着手机看着有关于芬里尔的新闻,一时间不敢相信眼前之事,还以为自己身处一场噩梦中。
    看到特洛伊掀掉兜帽走进来,希贝尔赶紧将屏幕展示给他看,声音因惊惶而颤抖着:“特洛伊,这怎么回事你不是做过调查,说这次授勋仪式没问题吗?”
    “是不是巨头企业那边设了一个很阴险的局,连你都没能识破?我们现在怎么办.不能让大姐头一个人在那啊!”
    特洛伊从架子上拿起外套,走过来开始帮希贝尔穿衣:“外套披上,要出门了,我背你下楼。”
    希贝尔像人偶般被摆弄着,呆呆地问:“出门.去哪?”
    特洛伊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带你治病。”
    “治病?”希贝尔第一时间没意识到哥哥在说什么,因为在她的潜意识中,自己的血码解离综合症是没地方治的。
    但很快,她发现特洛伊口袋里装着什么鼓鼓的东西。
    霎时间,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她翻着特洛伊的口袋将那样东西抓出来,看清了手中这支精密封装的白色药剂。
    “这是.基因编译蛋白?”希贝尔的声音止不住颤抖,费解地看向特洛伊,“你为什么会有这个药?”
    特洛伊没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她。
    希贝尔这才发现,特洛伊的眼神和那些得知芬里尔遇袭的狼袭成员完全不同。
    其他人得知消息都显得惊慌失措,方寸大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而特洛伊眼中没有意外,没有慌张,没有愤怒.
    只有死水般毫无波澜的平静。
    这种眼神,也终于让希贝尔意识到了真相。
    恐慌之色如决堤般在希贝尔眼中浮现,她不自觉捂住嘴,泪水很快涌进眼眶溢了出来,顺着面颊不断流下。
    “啊!啊!!叛徒!!!你个叛徒!!!”无法接受的现实让希贝尔崩溃了,她撕心裂肺地叫着,先是用手去扇打特洛伊的脸,但因为没什么力气,根本打不动,后来就开始用指甲抓扯。
    特洛伊的脸被希贝尔抓出道道血痕,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溢出,有的渗入唇角,有的沿下巴滴落,他却全然麻木毫无反应。
    抓到后来,希贝尔脆弱的指甲盖都翻开了,再也抓不动,她就用血淋淋的十指拽住特洛伊的手腕,在他手上拼命撕咬,并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仇恨目光看着他,喉间不断传来崩溃的嚎叫。
    特洛伊用力眨了眨眼,把那些刚刚打湿眼眶的液体又挤了回去,沉声说:“你可以恨我,我只想让你活下去。”
    也不知是身体在刚才那番发泄中撑不住了,亦或是绝望情绪让整个人麻木,希贝尔像被抽掉脊梁骨般瘫坐在地上。
    她嘴里手上都是哥哥的血,用一种悲哀的目光看着特洛伊,声音嘶哑到了极点:“特洛伊,我告诉你,你出卖老大换来的东西,我不要!”
    说完,她猛地抓起那支基因编译蛋白,狠狠将其砸向地面。
    “哐!”
    那阵脆响瞬间让特洛伊的心沉入冰点,他的脸因惊恐而扭曲,嚎叫着扑向那支被砸在地上的基因编译蛋白。
    他哆嗦着将其拾起护在怀中,呼吸因惊惧而不断颤抖,失魂落魄地检查着它的封装。
    “没事.没事没砸碎.还能用.”
    重病的希贝尔实在是没力气了,再加上基因编译蛋白这种高端药剂不可能只靠脆玻璃装着,它的封装非常坚固,没点特殊手段根本弄不碎,这一摔并没有砸出什么问题。
    饶是如此,特洛伊依旧吓得不轻,他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瘫坐在那紧紧护着基因编译蛋白,嘴里不停念叨着“没事”、“还能用”之类的话。
    在特洛伊失神时,希贝尔挣扎起身,踉踉跄跄走向了楼梯口。
    纵使她的身体已经因为疾病而崩溃,就算生命所剩无几,她也要去和同胞站在一起,死也要死在去见芬里尔的路上。
    她刚到楼梯口,还没来得及下去,兀地有一道身影出现。
    希贝尔看到这人,直接愣在原地,也认出了对方。
    楚南衣不知何时来到了狼袭的安置楼,他的视线没在希贝尔身上停留多久,直接移向不远处失魂落魄的特洛伊。
    楚南衣眼中浮现起锐利杀意,立刻抬枪瞄了过去。
    希贝尔虽然身体不行了,但这么多年锤炼的战斗直觉还在,她被楚南衣的举动一惊,身体下意识就扑过去堵住了枪口。
    特洛伊也没想到对方一来就拔枪,赶紧把基因编译蛋白塞进被子里,防止被流弹打碎,随即忌惮地举起双手,示意楚南衣冷静。
    楚南衣紧盯着特洛伊的一举一动,对希贝尔冷冷地说:“我们团长知道他叛变的事了。让开,我替狼袭清理门户。”
    楚南衣刚调转枪口,想换个方向射击,希贝尔又不依不饶堵了上来。
    楚南衣不耐烦地说:“他出卖了芬里尔,是个不折不扣的叛徒,你护着他做什么?”
    “他是个叛徒没错。”希贝尔的神情很复杂,眼神又凄凉,又悲哀,最后幽幽说出一句话,“但他还是我哥。”
    这番话让楚南衣沉默了。
    是啊特洛伊的行为无论站在狼袭的立场、亦或是站在边缘的立场都着实可恨,死不足惜。
    但他在“狼袭成员”这个身份之前,首先是一位兄长。
    外人或许体会不到,可对希贝尔而言,长兄如父。
    从小到大相依为命,兄妹之间的血亲情岂是一句“叛徒”就能抹平的?
    楚南衣的思维非常敏锐,很快意识到这件事自己没法直接处理,必须得到进一步指示。
    他一边紧盯着特洛伊,一边打开通讯器,接通了和苏默的联系。
    从通讯器另一侧呼啸的风声可以听出,苏默正在赶路,他的话也很简短:“说。”
    楚南衣:“人找到了。我要杀特洛伊,希贝尔不让,是否强杀,您给个指示。”
    一听到强杀二字,希贝尔当即心急如焚呼喊:“大当家!别杀我哥!”
    通讯器那头很明显沉默了一会,苏默才说:“开外放。”
    外放打开后,苏默严肃的声音传来:“希贝尔,芬里尔出这样的事,你又是她的亲信,内城肯定不能待了,否则事后清算死路一条。赶紧走,楚南衣会帮你转移。”
    希贝尔执拗地说:“我不走!我要去找大姐头,死也跟她死在一起!”
    苏默的语气兀地变重:“别特么在那磨叽!我现在是在刀口上舔血,踏错一步,不仅你们完蛋,我也完蛋!所以让你做什么就照办,别给我废话!”
    “你尽快出城躲好,芬里尔那边我去救,你也不想大姐头以后只能在遗照上看见你吧?”
    希贝尔听后一愣,呆呆地问:“通天塔那里被团团包围了,你能救下她?”
    苏默:“我尽量试试,所以你别给我添乱,立刻跟楚南衣走。特洛伊那个叛徒不能跟着,否则谁知道他中途会不会又背刺。”
    希贝尔用力抿了抿嘴唇,说:“大当家,我听你的,跟楚南衣走,不给你添乱.但特洛伊我要带上。”
    她回头看了特洛伊一眼,目光中既有愤恨,也有无奈和悲凉,语气复杂地说:“我哥是个混蛋孬种没错,但我哥绝对不会害我。”
    这番话让苏默又沉默了,过了一会他长长叹气,无奈地说:“楚南衣,两个都带上,路上倍加小心。我这要先挂了,有什么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落,通讯挂断。
    楚南衣虽然平时没个正经,但团队之事他向来不含糊。
    如果苏默执意要杀,无论希贝尔怎么拦,他也会处决掉特洛伊,再把希贝尔敲晕带走。
    但苏默说了不杀,那他也不会对特洛伊做什么,哪怕他对叛徒有着本能性的厌恶。
    楚南衣对特洛伊冷冷命令道:“带上基因编译蛋白,其它什么都别拿,跟着我。”
    特洛伊将藏进被子基因编译蛋白拿出护在怀里,垂着头走了上来。
    楚南衣蹲下身,示意希贝尔趴上来。
    希贝尔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逞强,直接趴上去让楚南衣背着。
    这时,她想起了什么,忧心忡忡地问:“我们走了,狼袭其他兄弟怎么办?”
    楚南衣摇着头说:“我们边缘护不了那么多人,一会你给他们发内部消息,让他们想办法自己避难.剩下的自求多福吧。”
    希贝尔还想说什么,楚南衣打断道:“这座城市马上要变天了,活下去才有希望,贪连一时的义气,你们只会死得没有半点价值。”
    “现在全城军力都被芬里尔吸引走了,正是逃难的好时机。这机会是芬里尔用血帮你们换来的,你们要辜负她吗?”
    希贝尔虽然不甘心,但内心深处也知道楚南衣是对的,现在不是搞什么“兄弟生死不离”的时候,那只会被敌人一锅端。
    今天过后,狼袭这个团体或许会不复存在,但狼袭的人会拼尽全力活下去。
    大家总有再相见的一天,一定会有!
    楚南衣带着两人逃离这片是非之地,踏上了出城的道路。
    通天塔周边街道,随着越来越多的治安部队抵达,附近区域被完全戒严。
    媒体记者全被驱逐了,当局的人打碎他们的摄像机,并挨个搜查他们身上的电子设备,试图以此控制消息的扩散。
    但任凭他们如何努力,火已经烧起来了,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
    而且通天塔实在太高了,它高高屹立在城市的最中央,即使是远在锈墙区的人们,只要登到高处就能看见它。
    此时此刻,新月城至少有上千万双眼睛在望着通天塔,相关画面更是通过网络信号传遍世界的各个角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接下来发生的一幕震撼了每一个看到的人。
    通天塔楼体上那预示着芬里尔进攻节奏的爆破,抵达了高楼层区域。
    在一阵肉眼可见的空气震荡中,率先被击碎的是那象征着人类至高奥秘的双螺旋,合子公司的形象标志就这么寸寸爆裂开来,伴随着各种金属碎片向下坠落。
    紧接着是那个双眼闪耀红光的机械人半身像,以及那条张开双翼狂怒吐息的白龙,铁血联合体和黑域集团的标志被双双击碎,炸开的碎片似要撕烂这片天幕,最后化作金属之雨纷飞落下。
    在这个世界,三大巨头企业是神明一样的存在,高高在上俯瞰着所有凡人。
    在过去一百多年间,也有过凡人试图挑战三位神明,可最后要么是被同化成为它们的一部分,要么是在神明的伟力下灰飞烟灭。
    渐渐地,巨头企业不可战胜的形象在世人心中根深蒂固,人们臣服,畏惧,别说奋起反抗,连抬头看它们一眼都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目光被认为是一种亵渎。
    但在曙光153年3月20日这一天,巨头企业维持了一百多年的无上威严在狼王利爪下崩塌了,这世界上每个人都见证了它们惨遭蹂躏的瞬间。
    神明是不能流血的。
    神明体内一旦涌出猩红的血,人们就会发现,原来所谓的神明并非不可战胜,他们也跟和自己一样,不过是个会被击倒的凡人而已。(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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