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槐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见秦瑶都这么递梯子来了,赶紧就顺着下了,沉声道:“肯定是有误会”
    秦瑶道:“这样吧,事情我再派人调查调查,就不打扰舅舅和人聊事情,侄女先出去了,晚上再来和舅舅说话。”
    崔槐巴不得秦瑶赶紧离开呢,长吐一口气,坐回了椅子上,摆摆手,让人把自己这一对丢人现眼的儿女给拖下去。
    他望着秦瑶远去的背影,毒蛇一般的眼睛眯了眯。
    秦瑶从正厅出来后,被下人引着到了客房。
    一进门,秦瑶就跑到谢玉升跟前,手捂着心口,气喘吁吁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谢玉升含笑问:“当崔姑娘是什么感受?”
    秦瑶心想真不是人当的,可不想再经历一般了,回想崔槐那恶毒的眼神,身子一阵寒颤。
    她坐下来,给自己连连倒了几杯茶,才算缓过神来。
    谢玉升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道:“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们这次借崔姑娘的名号来探望舅舅,实则更是来谈生意。
    崔九玲富甲一方,手上的丝绸生意遍布益州一带,在给崔槐的信中说,想把店铺开到朔州北边一带来。
    这里头巨大的利润,崔槐如何能不心动?
    因为这个,即便他对崔九玲厌恶至极,却也只能当尊佛供着。
    崔槐缺钱,非常的缺钱,他想做大官往上升,路上少不了打点的地方,这些年往官道这个销金窟里撒银子,扔了不下几万两银子。
    崔九玲的到来,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今晚便是二人的谈判。
    谢玉升压低声音,细细地叮嘱秦瑶谈判桌上的事,安抚她的情绪。
    果然,在傍晚时分,正厅就来了人,说请崔姑娘去一趟。
    秦瑶担心地看了谢玉升一眼。
    谢玉升道:“别怕,我会派人听着里面的动静,若是到时候形势不对,我会去的。”
    秦瑶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往会客厅走去。
    同一时刻,郡守大人也在焦急地等待着秦瑶的到来。
    厅里灯火辉煌,除了秦瑶没来,几位大官都已经入座。
    对于崔九玲的名号,众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知道民间有这么一个奇女子,加之听说崔九玲已经做到了皇商,心里更加不敢轻视。
    崔槐作为主人,坐在上方,目光盯着门口。
    他厌恶崔九玲欺辱自己儿女是一回事,可与她合作是另一回事。
    为着这个,他也要忍下来。
    在这场合作中,利益为先,得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心。
    其他的,秋后算账也不迟。
    他又找了官家来,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官家垂腰道:“都办妥了,老爷,那几个伶官清倌都在后边等着呢。”
    崔槐满意地摸了摸胡子。
    她这个外甥女,人如其名,一颗心八面玲珑,做事滴水不漏,心肠狠厉,确实像他崔家出来的人。
    只是这人再怎么心思缜密,那也不是无懈可击的。
    早就听说外甥女荒唐至极,居然给一个清倌赎身,还嫁给了对方。
    可见这女人再怎么厉害,归根到底,也是个被情情爱爱蒙蔽住眼睛的俗物。
    既然外甥女喜好这口,那她就送几个清倌给外甥女,让外甥女开心了,这笔合作也能愉快地进行。
    谁不好.色,喜欢美人呢?
    正想着,门口仆人禀报道:“崔表小姐来了——”
    作者有话说:
    秦瑶:小谢是大美人!
    崔槐:我这不给你送美人来了吗!
    第59章 正宫
    秦瑶进了会客厅。
    本以为今晚只是自己和郡守大人的密谈,谁知来了后才发现厅里还坐着其他客人。
    管家引着秦瑶坐到了右手位,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这样的安排,让秦瑶一下反应过来,郡守大人是在暗自敲打自己呢。
    她端坐着,朝上头崔槐投去了一眼,郡守大人目不斜视,从秦瑶进来后没与她寒暄一句,就把她晾在一边。
    崔槐开口道:“上膳吧。”
    秦瑶也没多生气,看着侍女们鱼贯而入,手上捧着碗碟漆盘,将菜送上桌来。
    没一会,舞乐声也响了起来,门口走进来一队的舞伎,约莫十八九个,个个碧玉年华,肤白貌美。
    乐舞声漂浮在会客厅上方,舞伎们踩着乐声舞动。
    这些个姑娘穿得衣着暴露,袒肚露腹,舞动时那雪白的肚皮左右摇晃,上面点缀的金箔折射出迷离的光晕。
    秦瑶也会舞,可没见过这样的舞。
    但见舞伎们脚步翩跹,行为挑逗,动作之间满是风尘,随着舞步,一件一件衣衫飘然落地,比起西域波斯的舞娘们的行为不止大胆了多少倍,看得秦瑶一愣一愣的。
    秦瑶一个女子尚且如此,在场男人又有几个能忍得住?
    坐在秦瑶对面的一个胖子,挺着宰相肚,眼里垂涎三尺,就差把觊觎二字写在脸上了。
    这时,当中舞得最卖力的一个姑娘,玉足轻踩,旋转腰肢,裙摆旋转如绽放的玉兰花。
    下一刻,她身上舞裙便如天女散花一般,甩掉到了地上,那女子也像一滩水似的,倒入了那宰相肚的怀中。
    在场人发出哄堂大笑,“洪大人,好艳福啊!”
    宰相肚哈哈大笑,左拥右抱,指着崔槐,骂他狡猾,道:“说好就是来吃席的,怎么还给我们准备了这个啊?”
    崔槐拍腿大笑,道:“哪一次来不给你们准备这个?春宵一刻值千金,今个洪大人不许走,我给你们都备下了客房!”
    “是啊,大人,”倒在宰相肚怀里的女子,捂嘴轻笑,素手捏起酒盏,送到他那只厚厚的嘴唇边,“春宵难得,大人喝下这杯酒暖暖身子吧。”
    洪大人笑得猥琐,手一拍女子的腰肢,厚唇一张一合:“要你用小嘴,亲自喂我喝!”
    这一声,将席间气氛推到了高.潮,笑声如浪。
    秦瑶从没见过这样放浪场面,一时羞愧难堪,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自己眼前的一杯酒上。
    还好,自己没来得及碰这杯酒,万一沾了脏东西可就麻烦了。
    会客厅里欢笑声、丝竹声、推杯换盏声,交叠在一块。
    灯火流丽,小姑娘也不敢抬头看,只安静地跪坐在那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桌案上的几碟子点心。
    这样一副模样,落在外人眼里,倒真成了她有几分处变不惊。
    崔槐喝了十几杯酒,大腿上坐着一个貌美女子,一晚上都在和人调情。
    酒过三巡,都要散席了,他余光一瞥,才意识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秦瑶。
    崔槐搁下了杯盏,动了动眼珠,想着晾秦瑶这么久,她都没生气,咳嗽了一下,唤道:“侄女——”
    喧闹声中,秦瑶似乎听到了崔槐的声音,抬头看去,对上了对方那一双鹰隼一般锋利的双眼。
    秦瑶温和一笑,道:“舅舅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
    崔槐拍拍腿上女子,让她从自己身上下来,缓步走到秦瑶案前,捧着酒樽,道,“我瞧着侄女这个样子,怎么像没够尽兴呢?可是舅舅哪里招待不周,把你怠慢了?你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提。”
    崔槐将酒樽里的酒一饮而尽,看了秦瑶一眼,目光点了点她的杯盏。
    意思是让她将酒给喝了。
    秦瑶的手搭在杯盏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杯身的纹路,道:“侄女今日身子不适,不能喝酒,还请舅舅谅解。”
    这话可真就引起崔槐的好奇了。
    “谅解?恐怕外甥女不是身子不适,而是不想喝我这里的酒?难道外甥女出门在外做生意,应酬时不饮酒的吗?这个样子可不像话。”
    他眯了眯眼睛,盯着秦瑶的脸,忽然狐疑道:“你这样貌还不像我崔家出得来的。”
    此言一落,秦瑶手攥紧的酒杯边沿,紧张得掌心出了一层汗。
    她平复好情绪,仰起头,鬓发上的簪珠垂在耳上,道:“舅舅说笑了,侄女怎么不像崔家人?都说侄女肖舅,我看我与舅舅就很像啊。”
    崔槐啧啧了一声,抿了一口酒,默不作声。
    秦瑶眼睫垂覆,心想这崔槐果然是一千年老狐狸,这才几句话,就说得她心里发慌了。
    她权衡了一下,握起了杯盏,起身道:“让舅舅见笑了,并非是侄女不能喝,是因为侄女最近在备孕,那大夫叮嘱过我了,不能碰酒水一类东西。”
    边说,秦瑶的手还抚上了肚子,揉了一下。
    崔槐目光落在秦瑶平坦的小腹上,“备孕?”
    秦瑶也是脑子灵光一闪才想到这个理由的,信口胡说道。
    “是啊,我与我夫君成亲已经一两年了,至今都没能怀上身子,我都不知道吃了多补药了,心里着急得很,加上我母亲去世前,也嘱托我早日诞下一儿半女,我哪里能违背亡母的遗愿?“
    “再说了,”秦瑶嫣然一笑,“我若早日怀有身孕,万一哪天出了什么意外,也能留下个后辈继承家财,不至于让我的心血落入旁人手里。”
    这一句话里流露出的信息,迅速让崔槐嗅到了利益的味道。
    他打量的目光,将眼前这一位女子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
    很快,崔槐脸上重新带起微笑,几步上前,揽住秦瑶肩膀,道:“好侄女,你早说自己在准备怀身子,舅舅怎么会逼你喝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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