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很快, 那些惊喜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是程砚青做了什么, 也不是他伤害了她。
    而是玉荷想起一些事,那就是真的能成功吗。因为那些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官商勾结,同样的那些人也可以。
    程家有钱,但没权。
    又或者说,他想要救她,就要找家里的关系。而程家作为本市有头有脸的大企业,和那些人同属一个地界,背地里是不是也有可能勾结在一起。
    毕竟,这世界上烂人太多了。
    惊喜冲动下紧握在少年手臂上的双手,渐渐松开,她抬起头头再次低下,靠着墙小声道:“谢谢。”
    她高兴的太早。
    察觉出她的异常,程砚青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他没有安慰女生的经验,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看着那双从他手臂上离开的手,修长白皙,指尖透着粉。以及手下面女孩修长白皙的双腿。
    大概是那里的要求,她穿着很短的粉色裙子,短到整个腿部暴露在空气里,裙摆堪堪遮住臀部。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腿,修长紧致白皙,白里面又透着一丝粉,像是瓷娃娃才会有的肤色。
    同样的,也有些过分的露骨。
    耳尖爬上红晕,眼中闪过羞涩,程砚青移开视线轻声道:“我送你回去。”
    玉荷得到了保障,便没有什么话想说。她听到程砚青这句话,没有反驳。
    只在少年让开时,在前面带路。穿着高跟鞋的少女,双腿笔直,紧身的粉色短裙,包裹出她臀部曲线.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穿高跟鞋,她走起来并不稳当。
    甚至有时还会打颤,像是承受不住一样。程砚青跟在她身后不远,将这一幕幕看在眼中。
    程砚青低头,不敢在看。
    可不看,脑袋里却都是挥之不去的那幕。甚至因为出现在他脑中,还带了一些自我设想的暧昧不清,明明在正常不过的走路姿势,在他脑海里却带了一丝涩情意味.
    就像是故意勾.引他一样。
    夏夜晚风清凉,独自走在前面,玉荷心里很不踏实。她知道身后有一个,也知道那个人是在送她回家。
    甚至,那还是唯一一个愿意帮助她的好人。
    但玉荷心里就是很难受,难受中带着焦急。她其实并不喜欢将自己家的位置告诉程砚青,也不需要他送她回家。
    甚至在察觉他投注到她身上的目光时,会难堪的想哭。玉荷并不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她甚至可以在同班同学面前去捡瓶子,卖钱贴补家用。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她是做那种事情被同学看到了。她是个正常女生,她读过书也受过教育,知道什么是对知道什么是错误,也知道什么事情受人唾弃。
    她可以穷,可以被骂丑。
    但不能被骂脏,她的羞耻心让她接受不了。可现实就是她被对方围观丑事,她的秘密被另一个人知道了。
    她想过让对方离开,但此刻她太被动了,她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她怕自己的话引起微小的波动,那波动牵扯到程砚青的保证。
    所以,只能接受他的安排。
    眼泪流了又流,她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擦去,告诉自己不要哭,哭解决不了什么,只会让自己难过。
    她应该往好处想,程砚青已经答应她了。他说了,他不会告诉别人。
    风声掩盖了她的哭声,无人知道她的不安。就连她身后的少年也不知道。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前头越来越黑,越来越偏。环境也没了大城市的繁华,筒子楼,灰败的电线杆,以及杂七杂八交织在一起的黑色电线。
    灰败,破旧,贫困,是他未成见过的另一个世界。程砚青知道这个世界有贫富差距,有好有坏,但没想到这座城市还有这么乱的区域。
    不只是破旧,还有脏乱差。
    “我到了。”她站在一栋楼下,眼中划过尴尬。再次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在为自己破旧的居住环境难堪.程砚青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一时半会说不出口:“嗯.你明天,能不去吗?”
    本应该就此结束的话题,再次被对方提起,玉荷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了。”
    她说的很小声,像是一只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白猫,她知道那不对,也不想去。但有人在背后控制她,她必须照做。
    程砚青:“我知道了。”
    玉荷:“那我.先上去了。”她说的迟疑,就像是怕得罪他一样。
    程砚青:“好。”
    这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也是一切的开端。少年时期的程砚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管这些烂事。
    是因为英雄教育?还是良知过不去。
    青年时期的程砚青得到了答案,是因为喜欢,是因为她是玉娇娇.
    第二天,星期一。
    他们在学校遇见,女孩也从新变回了那个普通学生。齐刘海,黑框眼镜,规规矩矩的校服。
    或许是因为害怕,她一天都在躲避他的视线。同样,也让程砚青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关注过于频繁。
    他知道这有些不对,应该克制。但他就是克制不了,甚至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来靠近她。
    理由是,她需要保护。
    一样的夏夜,同个会所,一样靠在墙角清凉打扮的少女。她低着头冷漠的看着四周,看着那些调笑的男女。
    想自己什么时候,会屈服。
    事情和她想象的一样,没成功。玉荷不知道是程家没能力管,还是有能力不想管。
    亦或者是程砚青在逗她玩,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真的帮她。不过因为一直都有心理准备,玉荷倒也不是太失望。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客人越来越多,她身边站着的少女也一个个被人带走。
    她想,离她也不远了。
    果然很快,就有管理的人来她身边,并且给她塞了几个避孕套。
    恶心,绝望,想死。
    可也是这时,她看到不远处的程砚青,那人带着她来到他身边。在两人视线对上的另一瞬间,玉荷知道是他点了她,少年穿过人群,握上她的手,带她离开。
    出了那嘈杂环境,他才解释道:“抱歉,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
    又是那条黑巷,这次她看清了他眼中神色,是担心,纯白无误的担忧。
    也是这时,玉荷才知道程砚青或许是真的想救她。真-善良她想:“多久,你点了我多久,一夜,还是一天。”
    “五个月,这半年你可以好好学习。”他说的很自责,可那本来就不关他什么事。
    “谢谢。”很好了,比她设想的长很久。
    程砚青:“我保证,我一定会保护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的语境里她已经成了他一定要保护的对象。
    “谢谢。”
    “那我可以回家了吗?”她很感谢程砚青为她争取的时间,也愿意道谢。
    只不过,她现在更想一个待着。
    程砚青想说什么,但最后都咽下,他点点头。
    “谢谢。”
    告别程砚青,她径直往家赶。
    她要跑,书以后可以读,现在最重要的是跑。可跑了就是黑户,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黑户就没有学籍,她不能上学,也不能从事体面的工作,只能用劳动力换取一点微薄的工资。
    她想要上学,想要考大学,想要像电视里那些白领一样,体面光鲜亮丽。
    可不跑,最后连廉价劳动力都当不上。所以,她只能跑,一直跑。她脱掉高跟鞋,就像小时候被人骂野孩子一样,在黑夜里狂奔。
    风刮过她的长发,女孩是自由洒脱的。就算没有体面的工作,光明的未来,她也要像野草一样生长。
    她有旺盛的生命力,她要好好的活着。谁也阻挡不了,谁也不能成为她的阻力。
    就算是小红姐也不能。
    五个月,五个月够了。
    够她做计划,够她跑路。
    跑着跑着,女孩脸上出现大笑,笑着笑着她又哭起来。可这次的哭不是难过,而是解脱,开心。
    她承认自己自私,也承认自己天生坏种,不顾一直照顾她的小红姐死活。可那能怎么办,她劝过她一起跑的,她不愿意。
    她认命了,觉得自己烂命一条,就算真的跑出去了,也活不出个人样。
    玉荷抹掉眼角的泪,她虚伪的想,或许那些人就是在威胁她,她跑了,她们也不会真的伤害小红姐。
    毕竟,小红姐很愿意为他们赚钱。
    不知道跑了多久,玉荷只知道当她停下来时,到了一个三岔路口。
    路口有一家小店,她进去给自己买了个一块钱的雪糕。甜甜的,冰冰的,她很喜欢。
    唯一不喜欢的是老板娘看向她的嫌弃视线.没关系,很快,很快她就不用再受这样的白眼了。
    她舔着冰糕,缓步往家里赶。
    说是家,其实就只是一个二室一厅的廉价出租房。是她和小红姐共同的住处,房子在老小区,很小,但很温馨。
    只是当她走到家门口看到打开的大门,以及站在她家门口零零散散的黑衣男人时,脸色瞬间惨白。
    她不认识这些男人,但却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是会所的人,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了小红姐,还是她。
    不可能是她,她最近很乖,今天还开了单。而且是大单,五个月给会所赚了很多钱,他们没道理来找她。
    所以,是因为小红姐。
    意识到情况不对,玉荷并不打算在往里走一步,她准备后退离开,等这里安全了在回来。
    可也是这时,那间亮着灯的室内走出一人。那人二话不说,上来就薅住她头发,不顾她的吼叫,就把她往室内拖。
    巴掌打在她脸上,力道大到让她身形不稳直接倒在地上。可还不够,那人上来拉着她的头发继续打。
    一下又一下踹打着她的肚子,刚吃下去的雪糕又被打的吐出,吐出的东西里带着鲜红的血。
    痛,很痛,疼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又骂道:“贱.货,臭婊.子。”
    “我让你勾引程砚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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