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记忆就这点好,能让她刺破对方的伪装,窥探到他们最隐秘的心思。
    谁能想到这么寡的褚大夫,会在曾经浪.叫着,喊他自己为霪.狗呢。
    她的笑是在慢刀割肉,仅仅是对视一眼,过去的那些爱恨情仇就又重新笼罩在褚尧心头。
    仅仅是对视一眼,他就想起那一段淫.靡荒诞的恋情。
    坏女人。
    他的指节微乎其微地抖了抖,扶住门框,“走错了,是去隔壁。”
    说着,抬脚就要走。
    谢平起身阻拦,“褚大夫,宴请帖你收了,礼单上也记着你的名字,怎么会走错呢?再说,隔壁吃的是丧事席。”
    谢平的话,赤裸裸地戳穿了褚尧的谎言。
    谁会穿这么高雅去吃丧事席?
    那个一听灵愫要来,催着办饭局的不是他?
    那个火急火燎上礼,想走关系让谢平给安排个好位置的,不是他?
    谢平示意褚尧往里走,意思是:她身边的位都给你让了出来,你就别装了!
    褚尧却还是摆谱,尽管大家在起哄,但他仍旧表现得像“这是你求我来的”那副模样,不情不愿地坐到灵愫身旁。
    气氛很热闹,在一片哄闹中,跟谁说些悄悄话恰正合适。
    褚尧甫一落座,灵愫就想跟他握手。
    他直接无视。
    还装。
    灵愫干脆把手落在他的大腿,“褚大夫,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就不想我?还是,成了老男人,话就变少了?”
    褚尧拿出手帕,嫌脏似的,把她的手移开。
    “是啊,我成了老男人。”
    褚尧凉薄地看她。
    他这双多年平静得掀不起半点波澜的眼里,因她的出现,蓦地翻起惊涛骇浪,深意翻腾。
    “而你,依旧风流多情,依旧年轻貌美,依旧从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他的话也像他的气质,寡里寡气的,夹着一股别有深意的刻薄感。
    “看到我守活寡,过得没你好,满意了?”
    说完,他就收回视线,敛下眸,不欲再与她对话。
    头顶的六角琉璃灯光洒在周围,他明明沐浴在光辉下,可却还像陷在阴影里。
    灵愫被噎得不知该说什么。
    八年了,她早已放下许多爱与恨,固执以为,远方的故人也与她一样。
    久别重逢,她以为,她与众多老情人的关系,当是那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好朋友。不说做至交,但最起码聊天时,氛围会很轻松。
    可褚尧,还是老样子。
    她细细打量他。
    瘦了些,但显示出了他的优越骨相,皮肤紧致得挑不出一丝赘肉。
    听谢平说,褚尧的医馆越开越大,分馆很多,他自己也成了个老板。
    怎么,赚了这么多钱,褚大夫就没吃点好吃的?
    她的目光把褚尧盯得浑身不自在。
    就在这时,她又把手拍到他大腿肉上。
    “啪!”
    她拍的力度很微妙,手掌落的位置,也很精妙。
    这力度,介于轻轻拍打与重重掌掴之间。
    直白点说,这是主与奴之间特有的一种小情趣。
    这位置,掌根擦着小腹的边,指尖擦着大腿根的边。
    直白点说,手指头要是再灵活动一动,就能当场帮他纾解。
    “老男人怎么了?老男人好啊,身体柔韧度高,接受能力强,就算被弄得失控,也会黏糊地喊主人绕过。”灵愫笑盈盈的,“对吧,褚大夫?”
    褚尧略过她的暗示,“手不安分,可以自己剁掉。”
    他又拿出手帕,想把她的手甩开。
    灵愫的五指却不动如山,施加了些力道,让他根本挑不起她的手腕。
    当着这么多熟人的面,她把手伸到桌底下,肆意揉捏他的腿肉。
    褚尧瞪她一眼。
    “手放我身上,要加钱。”
    多狡猾的一个男人啊。
    明知这位易老板最不缺钱,却偏偏拿此做要挟。
    灵愫笑弯了眼,“多少钱,我都肯为你花。”
    她不仅变得更美,更有气质,也更屑了,说情话的能力更上无数层楼,搞起暧昧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从前她还会装一装,可怜巴巴地求着:“摸不到你,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她根本不屑于装。摆明了就是要跟你玩,就是要渣你。
    不服?那她有的是手段让你服。
    褚尧又能做什么。
    估计他的所有反抗,在她眼里都是猫抓般地欲拒还迎。
    他瞥过头,呷着茶,不再跟她说话。
    灵愫也不急。
    门又被推开。
    这人一来,大家都忙着起身行礼。
    噢,是庭叙。
    如今他继承爵位,成了睿王。虽是闲散王爷,可他毕竟是皇家的人,怎么也得给个面子。
    漂亮孩子越活越年轻,越漂亮。
    仿佛时间不曾摧残他,“越过越老”的真理在他身上彻底失效。
    他把花戴在头上,穿在身上,可他比花还要娇艳。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气质越来越温柔。
    温柔到令灵愫想冒昧问问:“你生孩子了?”
    当然,他没办法当孩他娘。可他这气质,实在是很像她记忆里母亲的形象。
    一个男人,能拥有她记忆里的母性,这实在是妙。
    实在是让她想把他掐出水。他会一边承受着她的强势,一边搂着她说:“好孩子,慢慢来。”
    庭叙朗声道:“我没来得太晚吧?”
    谢平迎他往里走,小声回:“不晚,那位还没来呢。”
    现在灵愫的左右手边都座了人,那么庭叙,该座哪个位置?
    谢平给他安排的是坐阁主旁边。
    庭叙笑意不减。
    却在落座之前,绕到灵愫身后,稍俯下身,把月见草花簪在她鬓边。
    “月见草在夜间盛放,我想守到花开,便耽误了时候。”他说,“花语是自由不羁、默默守护,恰是你我的写照。”
    久别重逢,说“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么”之类的话,太空洞,太落俗。
    花是他们的情书。所以他只说花。
    说完,庭叙多瞟了一眼,瞟到褚尧悄摸踮起脚,为了让她摸得更舒服。
    他笑笑,抬脚离去,落了座。
    灵愫抚着鬓边的月见草,不知想了什么,有些出神。
    褚尧冷冷地“哼”了声,“送个花,就让你这么开心?”
    灵愫说他不懂。
    她曾把月见草夹子夹在庭叙胸.前两点。
    粉.嫩的两点,在花瓣的掩映下,愈发出彩。
    那个时候,庭叙已经到了必须要多穿一层里衣防摩.擦的程度。
    原先瘪瘪的两点,慢慢出落成黄豆大小。非常可爱。
    她想得天马行空,因此没注意到,屋里的气氛慢慢变了。
    不一时,有人推开门。
    是姗姗来迟的,最后一个熟人。
    灵愫抬起眼。
    隔了一段距离,他并没有直接朝她打招呼。反而是举起酒盏,与挨着门边的几人一一碰盏寒暄。
    他唇角勾起,云淡风轻,游刃有余,仿佛全天下没有一个酒局饭局,能不受他掌控,能不被他轻松掌握流程。
    那是蔡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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