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如此对太子殿下,是否……太过了?”
    寒蝉递给我刚拧干的热帕子,一边观察我的神色,一边说。
    我接过帕子,仔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和指节。
    “过?”我嗤笑一声:“若不是他醉死在倚春楼让人抓住了把柄,直接参到陛下那去了,也不用吃这么多苦头。”
    “听说他是跟那个一向爱慕婉容郡主的世子比试喝酒才醉成烂泥的,倒也是情理之中。”
    听见寒蝉的话,我擦拭的动作一顿。
    片刻后,我笑了笑。
    “寒蝉,你就如此可怜他?”
    话落,她立马跪下,低头请罪。
    “属下不敢。”
    我将手上最后一丝血迹擦掉,放下帕子,示意她起来。
    “你不用拿婉容郡主来激我,她兄长陆长麟手握虎符,虽远在关外,不代表手就伸不到宫中,她现在还动不得。”
    寒蝉犹豫片刻,还是咬了咬牙道:“大人是看着殿下长大的,属下知道那鞭子是伤在他身,痛在大人的心,属下不是可怜太子殿下,是可怜大人一片苦心却……”
    “寒蝉。”
    我淡淡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我几时说过心疼他了?”
    我伸手去拨弄她腰间的剑鞘,“哗”的一下拔出数寸,露出亮如白昼的锋芒:“你在我身边这么久,又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心疼他了?”
    寒蝉一动不动,敛着眉眼,语气里掩着轻颤:“属下逾越。”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我一片苦心,他怎么就不懂。怎么就不能学乖点呢?”
    我轻轻一拨,剑身滑入鞘中:“水凉了,倒了吧。”
    “是。”寒蝉端起水盆转身离开。
    半炷香之后,我放下书,起身走向齐彻殿中。
    寒蝉这会儿应是给他送药去了。
    “小殿下,你说说你,怎么就非要与大人置气?”
    “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人的脾气,你认个错说两句好话大人自然就心软了。”
    殿内传来寒蝉的声音。
    “小婵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看着她那张脸我就是说不出来。”
    “况且我也没做错什么,明明是那个满脸横肉的世子要与我喝酒比试的,怎么就是我的错了?”
    他还委屈起来了?
    “小殿下,你少说两句,这会儿大人正在气头上,我没敢拿玉容膏给你,这普通的药膏你先用着。”
    “还是小婵姐待我好。”
    齐彻带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黏腻。
    “殿下最该感谢的是大人才是,她若是想要你皮开肉绽,一鞭子足够了。”寒蝉深深叹了口气。
    “感谢她?感谢她抽得我半死不活?老女人、臭女人、坏女人……”齐彻咬牙切齿道。
    就在这时,从拐角处走来一名小厮,我还来不及伸出手示意他噤声,他便见了鬼一般抖着嗓子道:
    “拜见国师大人——”
    “……”
    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无奈,只好推开门,大步跨入。
    “说啊,怎么不说了?”
    我不急不缓行至他面前,看着他僵在原地,面色涨红,眼神闪躲的样子。
    随即,我伸手去掀他身上盖着的被子。
    “你、你干什么?”他急急扯住被子。
    “怎么?我一个老女人你还怕什么?”
    “不知羞耻。”他拗不过我,只能把头埋进枕头,发出闷闷的声音。
    寒蝉见状,默默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
    我抹了点冰凉的药膏在手中,涂上红肿交错的伤痕,手下的身子狠狠一颤。
    “嘶……”他轻呼出声:“什么东西啊?”
    “毒药。”我手下不停。
    他露出一只眼睛瞥见我手里的玉容膏,没再说话,攥紧了被褥。
    “你身上也就这副皮囊还看得过去,若是毁了,只怕走出去都嫌丢人现眼。”我嘴下不留情。
    难得的,竟然没听到他顶嘴。
    “你觉得你没错,那你可知那个李世子的父亲是谁?李尚书与陆老将军是为至交,陆老将军死后他也一直与陆长麟有来往。若是你们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你还险些把李世子喝死,醉到如今都还未醒……”
    一直没听见他吭声,我停下了手。
    趴着的身躯轻轻打着颤,枕头下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直到看见枕边洇湿的泪迹,我才反应过来。
    这小子竟然哭了?
    我都还没动手,他倒先哭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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