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同性恋吗?”
    “什么意思?”
    李玖坐在叁轮车车斗的围栏上晃荡着两条腿,低头看向发问者,不解地问。
    发问者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尖瘦的脸和一双圆圆的眼睛,姜青程,一个关系还行的同村同龄人。
    姜青程又往前几步,离得很近,李玖能从对方浅棕色的瞳仁中看见自己的模糊倒影轮廓。姜青程的眼睛圆圆的,像只猫。
    李玖算不上不喜欢猫,也不讨厌,毕竟她很少接触到猫,村子里的人很少养猫,狗倒是很多。
    姜青程的脸皱起来,满脸纠结,又问了一次:“你喜欢女生吗?”
    “喜欢啊。”
    李玖回答得过于坦然,姜青程于是知道她并没有真正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是说像电视里那样对爱人的喜欢,像爸爸妈妈一样,要结婚的那种。”
    “……我不知道。”
    “不知道?”姜青程瞪大眼睛,更像猫了,“你……”她几次张嘴都说不出话,不安地小幅度跺脚,“那你亲赵思归!”句尾破了音。
    又被看到了。李玖苦恼地揉了揉头发:“什么时候?”
    “上个星期,大队旁边。”姜青程冷静下来,声音恢复轻微沙哑——小时候乱吃东西烧坏了喉咙,“你不是同性恋为什么要亲她?”
    李玖脑子乱乱的,不明白为什么会遭到质询:“可是我就是想亲她啊,为什么一定要同性恋才能亲呢?”
    “你想亲男的吗?”
    “不想。”李玖脱口而出,接着想到韩文宣,紧跟着又摇了摇头。
    “我呢?”姜青程又戴上帽子,阴影遮住上半张脸,“你会想亲我吗?”
    “呃……”
    “如果你想象亲我或者别的女生,你会恶心吗?”
    李玖将手掌遮住眉上以期挡住阳光,她看向没有被遮住的嘴唇,薄薄的,浅谈的红色,发觉她在看后抿成一条线。
    她摇了摇头。
    “你就是同性恋!”姜青程小声尖叫起来,听不出是因为讨厌还是恐惧。
    她怎么像看什么怪东西一样。李玖微微皱起眉,不解地问:“你问这些干什么啊,你从哪知道的这些东西?”
    姜青程哽了一下:“当然是从网上,她们说你这样叫……叫,百合。”
    “是吗。”李玖兴致缺缺,“可我……唉。”她跳下车斗,不小心踢开几棒玉米,走近,盯着那双圆眼睛,“你讨厌同性恋吗?为什么这种表情?”
    姜青程眼神躲闪:“也……也不是,但这是不对……不好的。”
    “为什么?”
    “为什么?呃……”姜青程怔愣在原地,“网上是这样说的,而且、而且喜欢同性……怎么能喜欢同性呢?”
    “可我也没做什么啊。我喜欢赵思归,我亲她,我喜欢抱着她,有什么不对吗?”
    姜青程说不出话,她眼珠乱转,不小心跟李玖对上视线,惊慌地后退两步,“我不知道!我不管了!”她转身踉踉跄跄地跑开,“你就当我没说过吧!对不起!”
    李玖看着那个飞快远去途中还打了个踉跄的背影,忧愁地叹了口气。她也没说自己就是同性恋啊。但她想到自己和赵思归一起做的那些事,重又迷茫起来。
    她把刚刚踢下车的玉米捡回去,仰起头眯起眼看了一下头上热得发白的太阳,漫不经心地跳回车上。
    要不去问问赵思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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