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没有拿到自己的酬劳啊,如果白裙小姐和何简奕的债务就这样不了了之,那他当初付出的劳动不就白费了。
    宴聆青狠狠地拧了下眉,不可以,他还有很多要用钱的地方,他必须把钱要回来。
    正当他肃着张小脸在想要怎么做的时候,忽听何太太说道:“那东西还有在缠着你吗?方道长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究竟解决了没有。”
    “应该没有了,我最近睡得很好,那个女人没有再出现过,方道长给的符很好用,”明明是事关自己的事,何简奕却丝毫不担心,还宽慰何太太道,“方道长可是妈您介绍的人,他的本事怎么样您还不清楚吗?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
    “其实方道长也是别人介绍给妈妈的,算了,”何太太忽然又不想说下去,“但愿吧,不斩草除根,总是会夜长梦多的。”
    “再等等吧,再等等我会找方道长问问的。”
    “嗯。”
    听到这段对话,宴聆青倏地抬眼朝何简奕望去,往日那张精致漂亮却总给人呆愣纯然的脸还是没有表情,此时却无端透出一股无形的恐怖威压。
    第12章
    何简奕身形陡然一僵,忽地有种喘不上气来的错觉。那一瞬间,何简奕甚至以为那个女人回来了。
    “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传来,何简奕吓了一跳,但同时,那种令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消失了。
    不一样,这种感觉和那个女人带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现在是白天,外面到处都是人,就算这里有鬼也不可能这种时候出。
    而且那种感觉只有短短一瞬,再去找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方道长给的符咒,只要有鬼敢撞上来,就算不会魂飞魄散,也能让它们脱成皮。
    应该是错觉。
    “怎么了?小奕,”何太太察觉到何简奕的异常担忧问道,“怎么不接电话?”
    “没什么,”何简奕将手机按下了静音,即便认为是错觉,他还是又问了一遍何太太,“妈,你刚刚有察觉到什么吗?”
    “察觉到什么?”何太太想了想,迷茫道,“没有啊,是不是……”
    “不是,妈,我出去接个电话。”
    何简奕出去接电话了,没多久又走了进来,脸色凝重,“妈,哥出事了,我现在要赶去公司一趟。”
    何太太撇了下嘴,脸上厌恶明显,“他又出什么事了?养他到这么大连公司的事做不好吗?害你连出来吃个饭都不安生。”
    何简奕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太太:“你说就是了,有什么好替他隐瞒的,真当他是个好东西,你啊,就是脾气太好心太大,不知道防着点人。”
    何简奕无奈笑笑,“他毕竟是我哥哥,妈,我叫司机过来接您。”
    何简奕哄了何太太几句,直到何太太表情好了他才准备走人。
    “等等,”何太太又反应过来了,她瞪了何简奕一眼,“你还没说他到底做了什么呢?”
    何简奕叹了口气,“哥他挪用了一笔公司资金,证据确凿。”
    “什么!”何太太骤然瞪圆了眼睛,拍案而起,“这个孽子!小奕,你看看你看看,他这还做得不明显吗?他是不是觉得我们何家欠了他的?!起诉,必须起诉他,让他滚去做牢!”
    “妈,我想哥一定不是故意的,他或许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也可能只是在生我的气,都怪我之前状态不好,只能把很多事情推到哥哥手头上。”
    “那怎么能怪你,要怪也是怪那个女人,人都死了还要缠着你不放!而且就算把事情推到他手上又怎么样,那原本也是他该做的。”
    “是啊妈,哥怎么说也为我们家做了很多,只是犯了一次错而已,我们得把事情压下来,否则传出去也有碍何家声誉,”何简奕定定望着何太太,嘴里说的话,眼里传达的意思仿佛都别有深意,“我想,有了这次教训,哥一定不会再犯错的。”
    何太太被何简奕的话点很快冷静下来,她费了那么大的劲,付出那么多才走到现在的位置,自然不是个傻的。
    虽然她嘴上无比嫌恶何虞,骂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但她很清楚何虞的好用。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把一个已经成年,还哪哪都看不顺眼的养子留在家里住。
    他们想用他,又不放心他,只有把他放在眼皮底下才是最稳妥的。
    何简奕说证据确凿,说他吃了教训不会再犯错,换句话的意思就是,他们捏住了何虞的把柄,他们可以把何虞锁得更牢靠。
    何太太笑了笑,精心的妆容,得体的打扮,让她看上去优雅贵气,“好,妈知道了,你去忙吧。”
    何太太看自己儿子的眼神越发满意,却从未想过以她另一个儿子的性格好好的怎么会挪用公司资金,她从未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假,她要的只是利于她的结果,过程怎么样,毫不重要。
    宴聆青听得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听着何简奕的话是好话,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这不重要,他不知道什么挪用资金,也不管什么哥哥弟弟,他要先找到那个抓鬼的方道长。
    宴聆青跟着何简奕到了公司。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各个脸色不好看地争执着什么,他们时不时看向坐在角落的瘦削青年,而那青年始终低着头,只有在人问起的时候才会寡淡地重复一句话:“不是我,我没有做。”
    “何虞!”一堆文件砸过来,“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不是你做的是谁做的?看在你这么多年为公司做事的份上,看在你爸为你求情的份上,只要把款项补上,这件事可以大事化小,但是你的态度必须拿出来,这个错你得认!”
    “没错,就是这么个理,你要知道,真论起来,这可不是小罪。”
    何虞还是那句话,“不是我,我没有做。”
    “不是你做的钱怎么会到你名下?款项是你申请的,所有手续都经过你的手,还能有人冤枉你不成?”
    宴聆青就是在这个时候跟着何简奕进来的,推门声打断了争吵,何虞也是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他盯着何简奕,眼里没有光,又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主最后一根浮木。
    “何简奕,”他说,“你知道的,数字是你报给我的,你知道我没有做。”
    “哥,你别急,”何简奕安抚何虞,又转头很好脾气地对其他人耐心道,“爸,各位叔叔伯伯你们也消消气,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何简奕很会做人,话说得好听,各个叔伯也会卖他个面子,“小奕啊,不是我们污蔑他,证据都摆在这呢,你也看看,对了,”那人说完又对何虞说,“既然你说这是小奕给你的数据,那你有什么证据?”
    何虞还是看着何简奕,他没有说话,如果有证据,他就不会等到现在。这是唯一一个半路才从何简奕手上接手的项目,他从未想过何简奕会在这些事上做手脚。
    何虞不知道一个任劳任怨,如灰色的影子般存在的人还有什么值得何简奕去费心思对付的。
    他没有防范,也没有心力去防范。
    何虞望着何简奕,等他做出最后判决。
    何简奕煞有其事地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道:“这个项目一开始需要的资金是3350万,最后定下的数额是3000万,每版合同都写得很清楚,哥是弄错了吗?”
    “弄错?我看他是故意弄错!”
    这是一个局,一个何简奕早就为他设好的局,这个局里面做手脚的绝不止何简奕一个人,要不然所有程序办下来他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差错。
    还有最后,那笔钱几经辗转到了他名下,许多年前办的一张卡,海外账户,连他自己也快忘记的一张卡。
    办公室里又开始吵吵闹闹,何虞的脑子像被打了一拳,浑噩不清晰,这期间何简奕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对不起,各位董事,各位叔伯,这里面也有我的疏忽,我相信哥也是不小心才弄错的,对不起,我替我哥在这里郑重道歉,”他说着还鞠了一躬,“那笔资金会立马归还,劳烦各位高抬贵手,将事情压下去。”
    早在何简奕过来之前,何董事长已经就情理和利益将其他人说动了,款项还可以追回,没有损失,报警后影响的也是公司,还不如卖何家一个面子。
    现在何简奕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做足了姿态,他们自然没有不应的,只是两相对比下来,何简奕留给他们的印象越发好,而何虞……提起这个人,不少人都要皱眉。
    事情似乎就要这样告一段落,会议室里的人陆续走出去,正在这时,何简奕忽然走到何虞旁边说道:“哥,你这次也太不小心了,我记得上次也是,上次你也是不小心拿错了妈放在我房间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刚好让走在后边的人听到。
    “什么拿错,惯偷还差不多。”有人鄙夷地嘀咕一句。
    何虞的眼睛彻底黯淡下去,他紧紧抓住的那块浮木断了。
    他怎么能视何简奕为溺水时的浮木呢,他的一丝一毫都是为了给何简奕垫脚而存在的。
    何虞扯了扯嘴角,笑容比宴聆青还僵硬,里面充斥的全是苦涩和悲哀。
    一开始宴聆青的注意力全在何简奕身上,他正试图从他身上看出方道长的信息,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会议室里这个吵完那个吵,他也是左耳进了右耳出,但大体他还是明白他们的意思。
    他们说那个叫何虞的青年偷了东西。
    这样是不好,宴聆青不怎么入心地想。
    宴聆青看了何虞几眼,本来已经离开的视线又转了回来,很熟悉的感觉,他又一次感到了别人的情绪。
    上次是主角受,这次是何虞。
    足够浓烈的,来自灵魂层面的情绪能影响他。
    宴聆青的注意力终于从何简奕身上移开,他走向了何虞。
    办公室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何虞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他身材高瘦,眉目俊朗锋利,头顶灯光打得很亮,本应该像个站在聚光灯下的明星一样耀眼又独具压迫感的男人,此时却淡得像不存在一样。
    宴聆青靠近了他,那种感觉更清晰了。
    是苦的,可悲可哀,何虞的情绪落得很下很下,没有任何上升的趋势,他不像江酌洲一样,痛苦的时候会疯狂,会想反扑,但宴聆青又分明感到了他在求救。
    隐晦的,连求救也不是放声呼喊,如果不是宴聆青切实体会到了,他不会知道。
    何虞持续降低的情绪没有像上次江酌洲一样,将他冲击得犹如灵魂出窍,但也足够他站在旁边呆呆愣愣好一会儿。
    求救他感受到了,可是何虞好好站在这儿,没有受伤,没有跳湖,也没有人要杀他,他又该怎么救他?
    第13章
    宴聆青不知道何虞站了多久,他不动,他也跟着站在那里没有动。
    那股情绪久久不散,宴聆青处在其中就像在以何虞的视角感受这个世界。
    一人一鬼犹如真正的幽魂般,站够了就知无觉地麻木往外飘。宴聆青跟着何虞一路从会议室乘坐电梯下来,期间遇到的不少人在看到何虞时都下意识停下了谈话,随后就是隐晦又带有异样的目光,等何虞一走,窃窃私语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何虞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那些刺耳的字眼,视线低垂,连一丝余光也没有分给旁人地走出了公司。
    他开了自己的车,宴聆青也坐了上去,没有目的地地随车流漂泊。
    天色黑了下来,宴聆青撑着车窗看外面,看到了摩天轮,他知道那是游乐园里的东西,而游乐园里有他很想去工作的鬼屋。
    宴聆青记下了这里的路段,然而没过多久他发现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熟悉了,是通往金双园的路。
    何虞满城市乱转后还是不知不觉开上了回金双园的路,他无处可去。
    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直接开回何家,他停在了金双湖旁。
    幽幽夜色下,何虞扭头看向车窗外,无声的死寂在蔓延。
    宴聆青叹了口气,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本来的计划是白天跟何简奕,晚上蹲主角攻。现在天也黑了,他莫名其妙跟了何虞这么久,的确到了该下车的时候。
    何虞还在望着湖面,宴聆青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没发现自己的湖有什么特别的,想到之前感受到的那股情绪,宴聆青将头扭了回来,小脸严肃,“你别想着来跳湖啊,不可以,这是主角攻的位置,你……不太像。”
    是的,宴聆青怎么看都觉得何虞不太像主角攻,他被虐到了没错,但受的不是爱情的苦,和主角受江酌洲也没有一点关系。
    宴聆青苦恼起来,要是何虞跳湖他是捞还是不捞呢?还是要捞的吧,不捞的话何虞如果变成水鬼,肯定会和他抢着捞主角攻,人死了还会留下尸体,尸体会有专门的人来捞,不用他费心思,但是金双湖也会受到更多关注,关注的人多了主角攻还有机会来跳湖吗?
    宴聆青想了一圈,怎么想都是该把何虞捞起来,酬劳的话,很大可能是拿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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