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是外行,那我跟你打个赌,你如果真买下来涨了,出门人家收石头的给你多少钱,我就加倍赔你多少钱。”
    小胡子看看他那几个同伴,又看秦禹苍,已经有些兴奋起来:“你是不是傻,涨了能卖好几百万呢!你再给我好几百万,那我不是能里外里赚上千万。你确定你要跟我堵这个?”
    “是。”
    “那你输定了!那块儿石头,绝对不可能垮!”
    “呵呵。”秦禹苍笑了,“这么说你要跟我打赌了。很好,如果你输了,我也不需要你掏钱,你替我办一件事就可以。”
    “什么事?”
    “你输了再说。”秦禹苍补充:“不过不会是什么你完成不了的事。”
    小胡子想了想,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他根本忍不住,一拍大腿:“跟你赌了!”
    第38章 开石问路
    小胡子一行人算得上是有备而来,对于自己要什么是有的放矢,明标一开始便都集中注意力在了大屏幕上,却一直等到自己心仪的原石,才开始举牌,又十分谨慎,从不追涨,一超过心理预估价格,便不再跟进。
    “我劝你们不要轻易跟标。”小胡子在闲暇时还劝他们,“一不冷静就容易失去正常判断。况且石头里面到底什么样,谁说得准?”
    “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秦禹苍跟他讲,“我先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来见识见识。”
    “你先生?”小胡子看了一眼夏泽笙,“看起来是个体面人,可是这里也不是体面人来的地方。你看这里坐着的人,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其实每个人都带着几百上千万来,大部分都在玉石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好十来年,人精一样的。你们斗不过他们的心眼。”
    这小胡子除了最开始咋咋呼呼,说话难听,倒也没有其他出格的地方。
    充其量是鄙视外行人的商人习性。
    夏泽笙问他:“先生贵姓?”
    “什么贵姓,我叫胡磊。”小胡子道,“做玉商十几年了,在深圳水贝有个商铺。你们以后回广州了,可以来,我给你们打八折。”
    几个人正说着,大屏幕上便已经打出了一个新的报价,一片哗然。
    胡磊回头去看,瞠目结舌:“哇!这是什么情况?一块不到十五公斤的原石,报价一千欧元?这是要发疯吗?”
    他说的那块原石,正是秦禹苍与夏泽笙这次带来的心形原石。
    而“发疯”的两个人,就坐在他对面。
    整个大厅都在议论。
    人们虽然一直骂骂咧咧,却都开始仔细打量原石的照片,胡磊手里拿着杯茶也顾不上喝,絮絮叨叨:“水石皮薄,整体带黑,看样子是帕敢矿口出来的料子。喂,你们刚才逛展厅看到过这块儿料子吗?”
    他旁边的同伴纷纷摇头。
    “磊哥,这不像是最近采的,倒像是块老料子……”
    胡磊还在琢磨:“再是老料子,没有切开,谁知道里面什么样?一块全暗料也敢叫这么高的价格?赌性太大,谁会去拍?除非疯了。”
    果然如他所料。
    这块叫价一千万欧的料子直接流拍。
    夏泽笙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秦禹苍,他神色如常。秦禹苍也察觉了夏泽笙的视线,拍拍他的手:“不着急,你看,马上到那块你看上的料子了。”
    果然后面几块料子过去,接着出现的一块石头,就是那个被遗忘在角落,其貌不扬,只有鸡蛋大小的莫湾基原石。
    这块石头之所以被冷遇,是因为擦窗后虽然有绿,却很干涩,没有化开,剩下的地方白蒙蒙一片。而压灯上去,看不到什么令人惊喜的表现。
    因此明标价格不过四千欧。
    明显连它的主人都已经放弃了它。
    这块儿石头,看好的人也不多,大厅里举牌的,零零散散、死气沉沉。
    几次竞价后,夏泽笙便以四千八百欧的低廉价格,将这块儿小石头收入囊中。
    买卖环节不指手画脚是珠宝行业的常识,旁边坐着的胡磊看他们拍了这块儿石头,露出“多少有点傻”的遗憾表情,砸吧砸吧嘴,最终没有再好言相劝。
    因为再往下,就是这次明标的重头戏。
    “磊哥,到了!”胡磊旁边的同伴说。
    胡磊回头一看,木那矿口的原石lps00789准备开始竞标。这块石头擦窗表现好,押灯下去能看到绿色横穿整块石头,有非常优秀的表现,而起拍价不高,只要八万欧,是不少人心里的第一选择。
    如今石头一被投上大屏,便有人举牌。
    不过十分钟,已经十几轮下来,价格已经到了十五万。
    距离这块石头真正的价格,还有很大的差距。可是大厅里不少人都怀着和胡磊一样的想法,举牌的速度没有慢下来。
    胡磊有点想缩,可是他瞅了一眼坐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秦禹苍,咬牙又追了一轮涨。
    价格已经逼近三十万欧元的大关。
    此时大厅里举牌的人已经少了,只有几个人还在坚持。
    “哥,有点高了。”他旁边的同伴提醒他,“这得有两百多万人民币了,回国还有关税什么的,万一切垮了呢?”
    不说垮字还好。
    一说垮字,胡磊就炸了。
    “你给我闭嘴!这什么时候啊,你说这不吉利的话!”
    秦禹苍笑了一声,看他:“我劝你们不要轻易跟标。一不冷静就容易失去正常判断。况且石头里面到底什么样,谁说得准?”
    这话不过是半个小时前胡磊自己的原话,这会儿被秦禹苍一字不动地奉还。
    胡磊整个脸都涨红了。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举牌道,“五十万!”
    全场安静,回头看他。
    他的同伴脸色都绿了。
    胡磊这才冷静下来,然后看看自己的报价,脸也绿了。
    花了大价钱的胡磊这会儿坐立不安,上半天的竞标一结束他就冲了出去。
    秦禹苍看了一眼时间,问夏泽笙:“我们也走?”
    “好。”
    夏泽笙跟着秦禹苍离开大厅,往展厅的服务台完成最后的交易手续。在缅甸公盘,虽然报价是按照欧元进行,但是交易可以直接用人民币进行。
    夏泽笙缴纳了对等金额的人民币,拿到了莫湾基矿口那块不起眼的原石。另外一边秦禹苍也拿回了那块儿流拍的心形翡翠原石。
    刚走了两步,胡磊也抱着他那块儿不算大的石头过来了。
    “呐,我石头拍到了。一起去切。我切涨了你可别想赖账。”胡磊这会儿眼睛都红了,堵着两个人说。
    他那样子,已有些不太冷静。
    秦禹苍打量了他一圈,笑了一声:“我没打算赖账,正好我们这里也有两块石头要切,一起吧。”
    公盘现场有提供切石服务,只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就可以现场开石头。
    这便滋生了公盘竞标之后的第二轮交易场。
    不少本地的玉商和外地赶来的玉商,都在这里等着收购切过的石头。切后大涨的石头,自然有人天价收。切垮的石头也有人廉价收购,再流入其他渠道。
    更有无数看热闹的人,在这里等着围观。
    胡磊是这里的熟客,带着两个人找了台机器,交了钱,他同伴问:“哥,要不我来切吧。”
    “我自己来。”胡磊把石头转了两个方向,在灯光下找到那条绿色矿脉,打开机器,一阵嗡鸣后,便被他娴熟地切割成了两半。
    还没有完全取出来,就有他同伴瞥见了绿色,大喊:“涨了涨了,我看见了,是阳绿,不!是帝王绿!”
    无数人涌过来,要瞧今年公盘第一涨。
    胡磊听了这话,略松了口气,双手抓着那石头,往开一掰:“开石问路!帝王绿——”
    那“绿”声才一半,就戛然而止。
    石头里的擦窗并不骗人,确实有一条阳绿色带从那里渗透下来,贯穿整个石头,只是,从石头背面一个小裂纹开始,内里逐渐裂开,无数密密麻麻的裂纹布满了整个绿色矿带,连指甲盖大小一点完整的翡翠都找不到。这样的料子,别说是取手镯,连个戒面也取不出来,就算完全切开,也许能有那么少许完整部分,售出后也无法回本。
    外围涌过来的人看了一眼,不知道谁嘲讽地笑了一声:“什么帝王绿!分明就是帝王裂。”
    “听说花了三百多万呢。”
    “好家伙,分分钟打水漂啊。”
    人们一哄而散。
    只剩下胡磊脸色铁青地抓着那块石头,双手颤抖。
    一刀穷、一刀富。
    五十万欧,近四百万人民币,足够一个中国普通家庭十到二十年的生活费,就在这一刀之间,烟消云散。这样的心理落差,就算是久经沙场的老玉商,也难以承受。
    秦禹苍本身就是因为这个胡磊口无遮拦而教训他。
    玉商本质上也不过是赌徒。
    只需要一些利诱让他觉得赢面大。
    再来一些嘲讽让他不甘心丢面子。
    于是轻易地就能让人失了分寸,陷入迷局而不可自拔。
    如今这个胡磊得到了一个惨痛的教训,目的已经达到,秦禹苍便不打算再落井下石。他问夏泽笙:“接下来什么安排?”
    “我那块儿石头也想切开。”夏泽笙对他说,“这边玉商很多,可以直接兑换成现金。”
    “好。”
    胡磊用完的那台切割机空着,秦禹苍便交了钱,脱掉外套,把领带扎到衬衫里,挽起袖子,将护目、袖套和皮质的围兜戴好,帮夏泽笙切石。
    他之前已经观察过这块儿石头,这是又开手电压灯看了一圈,找准了一个位置,贴边去切。
    那块石头不大,不过三分钟,已经完全切开。
    然而这时候,切开的地方已经与之前有所不同。
    有后面排队等着切石的人,敏锐地看到了那点颜色,问夏泽笙:“老板,你这是切涨了吗?”
    夏泽笙其实没有看太明白,还不等他回答,秦禹苍又换了一个角度,在刚才那个位置擦过表皮又切了一刀。这次再拿出来,清水一过,湿布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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