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肆叶护可汗在西突厥不可一世甚至可以威胁安西四镇,不论是西域还是西突厥他都是一个暴戾的霸主。
    之后泥孰可汗受大唐旨意,孤身一人在西突厥与肆叶护开始的斗争,他拉起了一支兵马,从十人到百人,再到之后上万勇士。
    最后呢……
    松赞干布长叹一口气,肆叶护没有战死,却病死了,大唐开始了对西突厥清扫,而泥孰可汗逃亡西方。
    松赞干布觉得这两人都是西域的豪杰,都是很强大的人,可在礼部的编排下,他们不得善终。
    直到后来,波斯的战报送来,松赞干布才听说了逃亡西方的泥孰可汗投效了大食人。
    在大食人和波斯的战事中,这位西逃的泥孰可汗被一位不知名的西域人给杀了。
    至此,当年的两位可汗都死了,西突厥也彻底成为了大唐控制的地方,松赞干布相信只要没有人能够阻止张阳的计谋,西突厥与东突厥成为乃至西域,距离收入大唐的境内已经不远了。
    以后哪里还有突厥人?以后就只剩下了唐人。
    唐人一直都在壮大,李世民是个有雄心的人,他收复了辽东之后,朝中几次提到西方的丝绸古道。
    这一次除夕夜宴,波斯人就差给天可汗下跪磕头了,如此大唐一统西方也不远了,大唐正在一步步走向当初汉武时期的巅峰,这个距离很近了。
    松赞干布心中有一阵悲凉,吐蕃对大唐就像中原人所说的蚍蜉撼树吧。
    自嘲一笑,当年想要进取大唐的豪言壮语是多么地可笑。
    这大唐有太多厉害的人物,且不说张阳,现在的大唐还有李靖,程咬金,秦琼,长孙无忌,房玄龄,年轻一辈有岑文本,裴行俭,褚遂良,张大安,许敬宗。
    只有在长安城,松赞干布切身体会到了大唐的强大来自何处,不论是突厥还是西域,一个地方出现一位强大的人便能统领四方。
    但唐人不同,唐人的强大不是天可汗一个人的强大,而是一群人的强大。
    这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在长安城成为了人质,成为了让吐蕃安定的棋子,松赞干布盼望着能够回到吐蕃的一天。
    但天可汗会允许吗?张阳会允许吗?
    他们现在恨不得吃下吐蕃,又怎能让自己回去。
    走入驿馆,松赞干布很厌烦这里的吵闹声,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关紧实,让外界的吵闹对自己的影响控制到最小。
    他拿出一卷书,专心看了起来,松赞干布自小开始接触关中的书籍,能够很顺利地阅读关中的书籍,这些书卷都是他从弘文馆借来的,从尚书到春秋,在长安城他也沉迷在书籍中,试图忘记当年与大唐博弈时的失败。
    骊山
    夜里的风很冷,小清清坐在爹爹的怀里问道:“爹爹,那烟花都是你造的,那以后我们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可以看烟花?”
    张阳低声道:“以后放不放烟花还要长安城的那位外公说。”
    “太外公说,长安城的那位外公都要听他的。”
    闻言,张阳笑道:“那你明日去问问外太公,是不是可以每天放烟花。”
    小清清转着魔方点头,“嗯。”
    将她放下,张阳又道:“该洗漱休息了。”
    “好。”
    这时女儿很懂事地将魔方放下,然后自己去洗漱。
    李玥照顾好睡下的儿子,走出书房看夫君还在纸上写着。
    她上前小声道:“当已经划分好了,怎么还要整理?”
    张阳手中的笔没有停下,“嗯,还要写好奏章,送到宫里去,来年的朝会要与朝中说明,说清楚今年太府寺要做什么。”
    李玥打了一个哈欠,她也很疲倦,谁家到了这个天日还在忙碌社稷大事。
    也只有骊山的夫妻俩了,在除夕夜还要加班加点。
    也不知道几时睡下的,夫妻俩躺在书房的小床上便睡着了。
    忙到不知几点睡,生物钟稳定之后,张阳发现不管几点睡的,自己都能在固定的时辰醒来。
    今年是新年的初一,李玥也早早起床了。
    《荆楚岁》有言:正月一日,长幼悉正衣冠,以次拜贺,进椒柏酒,进屠苏酒。
    这是张阳在古籍中看到的,在两汉时期拜年这种习俗只在权贵人家之间。
    而在南北两朝,前隋之后拜年这个习俗才开始普遍。
    李玥也早早开始准备衣衫,今天也是骊山最热闹的一天,也是家里最烦恼的一天。
    第一个前来骊山拜年的便是老师,张公瑾带着师母与三兄弟而来。
    张阳接过老师送来的一卷书。
    “这是老夫闲来无事编写出来的谋事论事,你且看看,有益处的。”
    “多谢老师,本来家里是打算来看望您的。”
    张公瑾摆手道:“你是骊山的主人,该是老夫来看你才对。”
    老师一家人只是在华清池边坐了片刻,李玥牵着女儿的手认人,老师与师母她已经很熟悉了,就是面对老师家的三个儿子,她还是有些怕生。
    “兄长,辽东的事情已经妥当了,现在户部与礼部都派人去了辽东。”张大安双手作揖道。
    如今的大安看着精气神好了不少,但再仔细一看,他又是以前那副老实木讷的模样。
    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情我没有与许敬宗说,现在想告知你,也想与大象与大素说。”
    除了老师与师母还有大象与大素的家室也都来了。
    见三人都看向自己,张阳让他们先坐下,“我们许久不见了,很多事都是许敬宗与我说的,有些话我没有与许敬宗说起,我想单独交代给你们。”
    话语顿了顿,再看三人郑重其事的神色,张阳长出一口气讲道:“礼部在朝中一直都很孤立,大安你虽然是礼部侍郎,但你也是鸿胪寺卿,说来你是最安全的。”
    “大象兄可有感觉到近来朝中针对礼部的人越来越多了。”
    张大象还未开口,张大素点头道:“如此说来确实如此。”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现在礼部最大的问题就是尾巴拖得太长了,许敬宗不会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久留,现在礼部有如此长的尾巴,有如此多的人手,等许敬宗有朝一日离开了礼部,我们礼部也该有变化了。”
    张大安疑惑道:“兄长所言的尾巴是外交院吗?”
    “你们从头开始收整汇总礼部的资源,随时做好切割的准备,皇帝不想礼部这个地方太复杂,越是复杂皇帝就会越不安。”
    三兄弟听了皆是沉默不语。
    张阳笑道:“这么好的日子,不如诸位留下来用饭。”
    “不用了,老夫家中还有亲眷,不便在山上久留。”
    张公瑾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后推着轮椅走来,刚刚的话语他显然都听到了。
    老师示意三兄弟也准备离开。
    大象,大素与大安各自离开,等他们三兄弟带着家室都走了,张阳看了眼还在身旁的老师,“老师还是不希望我与大安说太多是吗?”
    张公瑾颔首道:“大安的潜质一直很好,比大象与大素都要好,三个孩子中老夫最不放心他。”
    他将双手放在轮椅的两侧,低声道:“张阳,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而大安从小就是个痴儿,你们不同,有些事你不用告诉他,他自然而然就会明白。”
    “老夫也明白,只要你对大安稍加指点,他的能力不会比许敬宗差,不会亚于岑文本。”
    张阳怔怔点头,“老师是希望大安以后能活得简单一些,所以从小到大都一直在遏制他的天分,可学生以为这种天分遏制不住的,终有一天他也能站在朝堂上独当一面。”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以后的事老夫也管不着,这三个孩子能够简单一些也好,老夫这辈子做了太多的事情,谋士嘛,你不知道老夫当年帮着秦王在背地里做了多少事情,因几方人之间的谋略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大象和大素如此也就罢了,大安这孩子太像老夫,实在不希望他成为老夫这样的人,一个半辈子都在阴谋算计的人。”
    张阳俯下身蹲坐在他身边,“老师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大安的。”
    师母与李玥的谈话结束了,夫妻俩站在山门口送别老师一家人。
    看夫君神色凝重,李玥好奇道:“老师都说了什么?”
    张阳双手负背解释道:“老师想让阴谋诡计离他的儿子远一些。”
    大安如今任职礼部侍郎,在朝堂上与赵国公作斗争,也都是直来直去的。
    赤子之心难得,大安能够像现在这样保持下去就很好。
    昨夜太上皇在骊山用饭,打算今天去看望他老人家,只是王公公的到来,让一家人只好取消了计划。
    陛下与皇后来了,还带着一大群孩子。
    说是来看望李渊,除了皇后与孩子们,李世民根本没有去见太上皇,而是径直来了骊山。
    君臣许久未见,张阳亲自在山下迎接,迎着这位皇帝上山。
    李世民颔首道:“昨夜的烟花盛景很不错,就是太短暂了。”
    “骊山人力有限,那一千贯钱陛下可否交付了?”
    “过些时日吧,朕近日都挺忙的。”
    “陛下,我们是有字据的。”
    上山的台阶有一个平地,可以稍稍歇息片刻,李世民停下脚步望了眼山顶,“以往朕来骊山你们一家人都是在村口迎接,这两年你怠慢了不少。”
    “陛下来得突然,骊山没有准备。”
    张阳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李世民听得出搪塞的意味,也没有追究,太上皇就在骊山,作为儿子,自然是要来看望自己的父皇。
    距离山上还有一段距离,李世民在半山腰便不打算再往上走了,而是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他扫视着这片村子,又看看张阳,“平日里你也该这般穿着的,以往像什么样子。”
    本来家里的衣料就不多,给孩子们的衣服布匹就不够,更不要说给自己做衣服了。
    有了孩子之后,自己的衣服就更少了。
    这一身衣服就是媳妇去年裁剪好的,到了今年也就穿了两天,用料是缁衣,这种衣料本来就用来给皇帝和王侯做衣袍所用的。
    不过自秦汉之后穿这种衣料的皇帝就少了,因为是黑色的布料,两汉之后这种衣料才慢慢流入民间权贵家。
    但缁衣的衣料一直以来都很稀少,也很名贵,中原会做这种衣料的手艺人也很少,这一身的衣料价格堪比丝绸。
    也算是自己衣服中最名贵的一件,古代奢侈衣物的天花板水平。
    这一身衣服一年也就穿着这么几次,明年还能拿出来穿。
    李世民又道:“休沐之前,有朝臣弹劾在骊山的食邑蓝田县圈养鸡鸭,可有此事?”
    张阳闻言没有否认,心有好奇这种事情也就会弹劾?
    李世民瓮声严肃道:“养点家禽倒也没什么,上千只鸡,六百鸭,未免太多。”
    “陛下难道不觉得圈养是必要的吗?”
    “哦?”
    李世民来了兴致,“你且说说。”
    张阳深吸一口气解释道:“长安城人口已经触及两百万之众,如此庞大的人口,光是粮食运送一个月就需要五百万石,更不要说肉类了,河西走廊的羊群都不够宰杀的。”
    “光是长安城,已经让整个关中不堪重负,敢问陛下这种情况,还能持续几年?”
    以前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李世民觉得长安城的人过得还挺富足的。
    “所以太府寺才会增加作物多样性,以补充长安城的所需,长安城的物价都失控到什么地步了,三颗菜的价格两钱,斗米却只有四钱,敢问陛下这种离谱的物价难道不需要调整吗?”
    等再过二十年,关中才是真的无以为继,长安城的人口还会继续上升,届时关中的供给都不够长安城消耗的。
    现在关中也在面临耕种田地越来越少的窘境。
    太府寺所忧虑的就是加大生产力,增加田亩价值,做好作物多样性的调整,维持好物价,有充足的物资供给长安城。
    先别说太府寺要管着中原人的饭碗,一想到以后要养着整个长安城,真不是人干的事,夫妻俩加班加点就是为了这些。
    这大唐只有我一个人在先天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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