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辉对这样的判断唯一感到信服的依据便是在这个时代只有他知道耶律洪基是历史上少有的长寿君主,执政辽国的时间居然长达四十五年。最重要的是他只有耶律浚这么一个儿子的情况下,只是听信了谗言便纵容耶律乙辛将自己亲生儿子杀掉,这无论如何也让人太过胆寒了——就是以宫廷政治最为残酷的清朝,皇帝就算知道自己的儿子有谋反的心意,也是一次又一次的给改正的机会,不管是否出于真心,但至少没有这么冷酷。
    不管怎么样,耶律洪基现在还正处壮年,与病怏怏的大宋储君不同,辽国的皇帝身体善一向都非常好,更何况是酷爱打猎的耶律洪基?以耶律洪基现在的状况,如果说他能够再执政十年在众人眼中也是毫不稀奇的事情。但是耶律浚却未必能够等上下年——这倒不是说耶律浚想要干掉他老爹提前登基,而是因为耶律浚年轻气盛,和皇帝赵顼一般也是个热血青年,心比天高想要一下子改变自己国家的面貌。
    只是耶律浚比皇帝赵顼差的太多,先不要说两人才能如何,就是他们身边可以使用的人才就没办法相比,耶律浚这个时候在刚刚亲政的情况下便一下子罢掉了好几个官员的乌纱帽,这除了说明其莽撞之外没有任何价值。耶律浚的这种做法不仅得罪了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还给他的老爹带来很大的压力——太子的种种做法无非直指他这十几年来的毫无作为,这也不禁让耶律洪基心中有所顾忌。
    “不管怎么样,耶律浚是都必须要死的,这么一个人将来继承了契丹的兵,那对我大宋将会大为不利,只要耶律浚一死,那辽国的下一个兵继承人至少也还要再等皇太孙长大再说,辽国复兴的时间又可以晚上十六年!”王静辉曾经对涅心仔细的解释过。
    现在辽国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已经和太子势不两立,就算耶律浚不会死在他们两人手下。涅心也要派出赵钟哥潜入宫中刺杀皇太子。一开始涅心对耶律浚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身在辽国也算有段时间了,从各方面反馈回来的信息都表明这个皇太子留学生学真和大宋皇帝在性格上有着太多类似的地方,只是辽国找不出司马光、王安石,更没有小王驸马!
    “严叔兄,这段时间还要有劳多去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的府邸多跑两趟,贿赂所用的金银财物等都已经俱备齐全。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收买一些辽国工部、兵部的大员,尽可能的搜敛辽国的城池布防图还有各种地图,这些放在将来定有大用,切记不可疏忽!”涅心说道。
    “这没有问题,不过耶律浚一呈该如何去做?还望先生指教!”马人华说道。
    “走私盐的事情就先这么过去,我们已经挑起了两方的怒火,剩下来就看他们如何斗法就可以了。我们还是还要过多的参与其中,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往灶里添把火就足够了。免得提早暴露了自己!不过走私盐这种事情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毕竟我们在辽国的开销也不小,用来弥补一下情报局在这里的费用。”涅心笑着说道。
    情报局在辽国的前身都是王静辉以前所经营的,以往情报工作还没有像现在这么深入。诸如马人华和许荣亭这样的情报人员老师在初期进行扶持,他们为大宋提供情报的同时,也为王静辉摄取丰厚了利润。只是王静辉为了巩固辽国的情报网没有将这些利润转移到大宋而已,不过像填饱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这样的巨型贪官的胃口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除了下班器物成本低廉外,其他送礼可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这也是不小的开销了,至少马人华在大定府的圈子里大把地撒钱那可都是以千贯来计算的,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
    对于情报所要花费的金钱,王静辉向来不会吝啬,害怕花钱的是皇帝赵顼和司马光、王安石等人,要不是王静辉从自己的腰包中贴补情报网的费用,仅凭朝廷财政拨款是很难维系其中的大额花费的。其实以现在情报花费水平,王静辉只要向内注入一笔资金交给辽国方面操纵,完全可以达到以钱生钱的水平,甚至每年还可以为他提供一笔不小的收入,只是辽国方面禁止铜钱流向大宋,加上走私道路还不是这么顺畅,所以这笔收入都是以金银的形势小批量的回到大宋。挣钱并非是情报网的根本目的,只是涅心看不惯什么都需要驸马来掏钱,他以前在汴都和在河北的时候无法直接操纵这个庞大的网络,但现在他身在大定府,辽国的一切情报网都要受到他的节制,他也便利用这次机会为驸马谋些“福利”了。
    王静辉在灭夏战争胜利后购置盐田、牧场和矿山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虽然他并不清楚先生的通盘谋划是怎样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王静辉非常需要资金,否则这么明显大规模购置产业的用处又不是为了避免皇室的猜疑,那只能是想要做什么事情需要大量的金钱。他已经打定主意,在辽国这里尽量的短信资金,将其变卖成黄金等物通过走私回大宋,以便缓解先生的穷困。
    “走私食盐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在辽国这项生意基本上时把持在来州许氏和锦州、辰州和苏州几个富商手中,这么做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反应?”马人华说道,他虽然隐约猜到许荣亭很可能和他一样是汴都那里扶植起来的大宋密探,不过还是需要确认一下,现在以他在辽国的势力想要走私还是比较容易的,就算得罪了那几个富商也不用放在心上,只是需要让这个“钦差大人”确认一下是否有必要在自己人当中弄出内斗的需要。
    “除了走海路之外我们就不能做事了么?”涅心微微的笑道:“在西南,那里将会出现一个新的走私渠道,我在汴都的时候就知道辽国产盐的地方不仅仅限于沿海的几个盐场,事实上内陆的一些湖泊也是产盐丰富。在上京道,那里也有我们的人,只要严叔史在大定府这里做些铺垫,从上京道的广济湖盐场取得走私食盐的份额,就可以经西道的白达旦部过黑山的乌梁素海,那里已经是天德军的控制范围,我的一个师弟在那里是主帅,有他的照应这个走私网很快便可以形成!”
    马人华在脑海中仔细加快了一下这条路线后说道:“只要广济湖那里有我们的人,那我们完全可以跳过大定府,直接向大宋走私食盐即可!”
    “这只是个我们随时都可以放弃的走私路线,是一招闲棋,但是等我们完成这次任务后,马氏家庭都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到时候我们可就失去对这条走私路线的控制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将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也给牵进来,走私食盐还是不能够充分地利用这条路线,我还想走私辽国的更多东西,这些私货若是放在了许荣亭那里。怕他还不敢接,但是西南京道这条走私路线是可以随时抛弃地。到时候送个人情给辽国的后族。相信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涅心冷冷地笑道。
    马人华兄弟和赵钟哥听后心中一寒,眼前这个年轻人在他们心中简直就是恶魔的化身,看这架势,非要在辽国折腾个天翻地覆不可。原本他们以为汴都那里的指令只是想要借辽国套子亲政的机会挑起后族和魏王一党的内部纷争。最大限度也不过是干掉太子而已,没有想到涅心不仅仅止于此步,还有更狠的后招在后面——后族力量被削弱殆尽后,在用西南走私路线将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拖入深渊!若是真的能够让涅心得手。估计辽国经过这一番折腾后,进行之内还真剩不下什么了!马人华兄弟和赵钟哥心中虽然对涅心的计策感到心寒,但他们都是矢志推翻辽国的狠角色,只要能够最大限度地削弱辽国,什么样的毒计都可以用的上,更何况涅心也在刚才再一次说明,在事成之后他们就要全体到大宋去了,将这里破坏的越严重越好!
    涅心的西南走私路线作为伏兵来陷害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这个策略是在王静辉事先计划之外的事情,况且这件事牵扯甚多,涅心虽然有心先斩后奏,但是整个计划还是要先得到驸马的同意才好,他一边指使马人华兄弟在大定府活动,一边也给汴都的王静辉写了密信告知整个计划。
    “整个计划就是如此了,臣再无半点隐瞒,不过还是就西南经上京道过西京道到天德军的走私路线问题,希望圣上能够作出圣裁!”王静辉躬身说道。
    涅心的“多事”让王静辉心中难以做出选择,上京道过西京道至天德军的走私路线他自己来操作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终究是走私,在大宋可没能辽国那套什么“八议”律法体系,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可以最后借“八议”来逃脱耶律洪基的怒火,但他可跑不了皇帝赵顼对他的怨愤,这种便宜还是不沾的好,就是他再也不至于犯这种风险。
    王静辉在接到这封信后,思考了一段时间后,最终决定先去文彦博的府邸去拜访,因为文彦博是枢密使,也是辽国计划的知情者,建立涅心所说的“西南走私通道”离不开枢密院的和暗中协助。尽管冰封是河套平原的主将,但枢密院掌管全国军事调动,若没有他们的配合,走私内情一旦被暴露,全都的还是王静辉自己。明里王静辉是去征求文彦博的建议,这可不比沿海走私,实际上文彦博在此问题上并不能做得了主,最后还是需要皇帝赵顼的圣裁才可以算数。以王静辉的估算,赵顼无法给自己加官进爵,但皇帝对臣子的笼络还是需要的,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进行占其中的一部分利益,最大的好处还是属于自己的,这样最终所得虽然少些,但却安全稳妥的很!
    皇帝赵顼在听过王静辉的简介思考了一会儿笑着说道:“爱卿顾虑太多了,朕倒是以为建立这条走私渠道倒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正如爱卿所言,对辽国地走私渠道应该‘与时俱进’,既然西夏被剿灭,多出来与辽国的边境线是为大宋向辽国走私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虽然对辽国走私并不是大宋财政的主要收入。但对辽国的经济冲击是巨大的。朕也看过情报局呈送上来的节略,辽国的财政已经近于崩坏,以农业和手工业为生的百姓已经大量破产,这对辽国内部政局的稳定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事实上朕也认为在对辽国不采用军事手段的时候,使用经济方法来败坏辽国根基是最佳的办法,这样可以兵不血刃地解除辽国发动战争的可能性,不过朕想知道若是我大宋想要平利燕云的时候,又该以什么样的理由来发动战争呢?”
    文彦博听后脸色一变——对辽国发动进攻收复燕云十六州,这是历代大宋皇帝的梦想,更是他们这些所谓“庆历老臣”的最大心愿——庆历年间是大宋辉煌的一个顶点,但也是坐在火山口上的巅峰,庆历三年四月范仲淹回京担任参知政事和韩琦、富弼共同主持朝政,在著名的《答手诏条陈十事》的新政纲领中提出了“明黜陟、抑幸举、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厚农桑、修武备、减徭役、推恩信、重命令”十项以整顿吏治为核心的改革主张。所谓地“庆历老臣”到现在大名鼎鼎的“四谏”——欧阳修、王素、蔡襄、余靖也只剩下欧阳修在华英书院中当作“镇院之宝”供养起来。韩琦、富弼虽然还在镇守边疆,但已是处在垂暮之年。庆历名臣的凋零使此时的文彦博倍感凄凉。但身为那个时代的他心中一直都涌动着一团难以名状的骄傲。
    “经济落差!辽国并非无能人。耶律洪基也不是傻子,当辽国的财政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地步时,将无法坐视宋辽之间巨大的经济落差。到时候封闭盐场势在必行,而严查走私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这也正是宋辽之间开战的借口!”王静辉冷静的回答道。
    王静辉不知道此时的文彦博正在仔细地打量着他——有人曾经借王静辉显得非常稚嫩的书法来嘲笑埃塞俄比亚,曾断言才学出众的小王驸马一定不会弹琴。结果九味居一曲“履霜”彻底打破了这个传言。这首履霜正是“小范老子”唯一弹的曲子,范仲淹就是因为只弹这首履霜而被称为“范履霜”的。这首履霜在变法派和保守派之间引起了极大的争议——现在的保守派主要成员便是当时范仲淹所领导的庆历名臣,而从变法渊源上说,潋滟正是王安石之先驱。
    “汉唐之时未曾听有讨伐胡夷还需要借口的,至今形成此势无非是因为宋辽两国百年来势均力敌之故,契丹小儿只是接受了汉化后,出于牵制我大宋的目的才借春秋大义来限制大宋的军事行动。若是两家实力不成对比,平衡被打破的时候,又有谁能够记得发动战争的时候会需要借口呢?我大宋是为正朔,偏要以兄事契丹,燕云十六州沦为敌手百年已久,太祖太宗皇帝有灵断不愿见此状况,只要大宋实力够强,圣上可随时收复汉唐故地!”王静辉继续说道。
    皇帝赵顼摆摆手制止了旁边文彦博的插话,说道:“爱卿不必多言,朕知道现在代辽还不是时机,不过朕总有一天会拥兵十万以观大定府,完成太祖太宗皇帝的遗愿!王卿,建立西北走私通道的事情腾准了,至于走私后的利润可归爱卿所有,具体事项还是由两位爱卿协商而定,改日上道札子枢密院备案即可!”
    文彦博和王静辉听后私下里交换了一道目光——年轻的皇帝已经开始成熟了,他已经不再是动不动就要挥舞“军事大棒”的年轻皇帝了!而王静辉在这次面圣中收获颇丰,他可以在枢密院公开的庇护下进行走私——辽国可不止是盐业丰富,还有更多的东西,只要大定府那边动作得当,西北走私通道还可以获得大量的马匹、金属,甚至是辽国的制式武器,尤其是他们所使用的马刀!
    西北走私通道固然周转不便,但其安全性非常高,可以走私的东西也是不受限制——走私住址未必拿耶律乙辛怎么样,但辽国法律中流向大宋的东西可是将来后族反击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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