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芳鉴,见信如晤。”
    见你个大头鬼啊,兔崽子死哪儿去了?
    “也不知道收到信的会是赛里斯的姐姐,还是我亲生的姐姐。”
    谁是你皇姐,要叫皇兄!
    “小妹愚钝,又素有顽疾,恐不能辅佐皇姐大业,拖累国家大事,又忧心病情让皇姐牵挂,不若早早离家出游,也好过死在病榻上。我安娜大好儿女,理应马革裹尸,死的轰轰烈烈,离世时岂能藉藉无名,无声无息?”
    这倒是没错,大丈夫当战死沙场,像滩烂泥一样在床上咽气未免otg2ntc=窝囊。
    “小妹初学儒,三年不成,又学道,五雷法误杀坐骑不祥,乃弃道从释,修得孔雀明王真身,自撰一食谱,未觉鸡卵为荤菜,犯戒,破功。修行十年不成,方知我东罗马自有国情在,万般法门,唯因信称义一道可堪驱策。”
    不是吧,安娜你丫想干什么?混元剑暂且不论,启真剑一出必要生灵涂炭,字面意义的生灵涂炭,朕年轻时没轻重,用这剑法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之生灵,你这是要用千万人的性命,去续自己的寿数?
    红龙之姿讲究一个因信称义,每杀一个不义之人,天庭便在功德簿上计一笔,可以将来抵偿在火狱里受苦的日子,正如四旬斋期间朝圣者的里程翻倍,在安息日杀异端也是双倍积分。
    “至此,敬礼。”
    不是,你上面还是古体信,怎么底下就成至此敬礼了?你文法老师是谁,朕要找他退款去!
    哦,是先帝亲自教的,那没办法了,废了就废了吧。
    整篇信翻来覆去读了几遍之后,朕气得肝肠寸断,几乎要将信纸捏的粉碎,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离家出走!
    谁教你的?好好一黄花大闺女,不学刺绣女工,尽整这些离经叛道的玩意,一定是番婆子带坏的,朕找机会一定抽她屁股。
    巴西尔被朕偷偷传唤至行宫时,消息还尚未走漏,这些兵痞历来吃软不吃硬,没有安娜压着,就只有朕亲自带亲兵进营弹压。
    作为朕手下的偏将,巴西尔倒是尽职尽责,只是能力着实有限,无法自行领兵,经略一方,且放在手下多多历练。
    毕竟是异人,不可以常人度之,他连葡萄酒不能喝陈酿都不知道,放任他自行其事,怕是哪天就死于饮用果醋过度。
    身披甲胄,腋下夹着两串胡萝卜的巴西尔走进饭堂,待到仆人从外头关上门,确认四下无人,才问道:“巴塞丽莎,您找我?”
    朕把安娜的信递过去,另一手捂着隐江浙湖汉北隐作痛的额头,也不言语,只是叹气。
    将不知哪里抢来的胡萝卜丢在桌上后,巴西尔褪下右手铁手套,摆到萝卜边,眯起眼读着信,粗粗扫了两遍,眉头也皱拢起来。
    他将另一只手套也脱下,把信凑到面前,似是不敢相信:“这……这!”
    朕忧心忡忡:“正是如此,唉。”
    他将信纸颠倒过来,来回摆弄,最后可怜巴巴的抬起头:“巴塞丽莎,我不认识古典拉丁语啊。”
    “……”
    朕只觉头痛欲裂,拉丁语这种东西不是背个字母表,学两天变格与词性就能上手的吗?
    巴西尔不好意思的答道:“我幼时,一周只有两节拉丁语课,我寻思将来在菜市场买菜又用不上拉丁语,就……”
    若肆意放任面颊上肌肉扭曲,朕此刻一定面目狰狞,但为君者应当留有城府,只能强压住脸上的表情,强摆出一副牌九脸。
    安娜并不是不学无术之辈,她学东西很快,治学不过数月,这一手拉丁语就像是千年前的古人所写,也难怪巴西尔看不太懂,朕简单说了说安娜的境况之后,巴西尔面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他喃喃道:“这,公主殿下能去哪儿啊。”
    朕不复先前失魂落魄的样子,早已缓过神来:“罗马城乃南欧枢纽,万国通衢,不论水路陆路皆四通八达,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是也,安娜若是离家出走,到哪里都有可能。朕若知道安娜下落,便可带精骑五十连夜追回,奈何这丫头古灵精怪,加之有心算无心,一朝逃脱,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巴西尔道:“或许我们可以观察一下下个月哪边发生了屠城、战乱,毕竟公主和您都……”
    被朕狠狠一瞪,巴西尔将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朕本想叹气,但身上重担太沉,眼下连叹息的力气也无:“倘若没有这大军拖累,朕早已出城搜查,然而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轻弃帝业,否则穆拉德觑得破绽,又要趁乱杀来,家国终究不能两全。”
    巴西尔将信重新叠好,推回到朕面前:“不知巴塞丽莎召见我,又有何吩咐?”
    朕从旁边拿过一卷地图,将其摊开,指了指上头的罗马城:“养兵糜费甚多,朕本想率军就食于此,借罗马之米粮养拂菻之兵,本还想多留几月,将城中富户零敲碎打,榨出油水来捐助军饷,待到摩里亚秋收之后再还师,奈何家中剧变,无法再盘亘不去。”
    巴西尔小心试探道:“所以,您打算……”
    朕指了指地图下面的蒙费拉托:“朕打算率军去宗亲家里问问,安娜若是离家出走,身上也没带什么盘缠,就取了甲胄兵刃,外加两匹大宛驹,连仆人也不带,这一路吃穿总不能强抢吧?说不定会到这表亲家里借宿一阵,朕打算移师北义大利。”
    巴西尔听到“总不能强抢”时忍不住失声笑出来,意识到自己失态,马上捂住嘴:“没错没错,您这样想是对的,咱可以去北意大利看看。”
    “不过北义大利民愤彪悍,内斗不断不说,排外也厉害,听说米兰与佛罗伦萨势同水火,见到朕重回罗马,居然肯放下嫌隙一致对外,点起几万大军妄图来攻城。须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等无君无父之辈,必须犁庭扫穴,你去把本大汗的巴牙喇、护军和尼堪包衣都点起来,加上新招的无甲兵,出城将这帮逆贼尽数歼灭。”
    巴西尔愣了一下,显然没听明白:“巴牙喇?包衣?”
    “就是朕的雷铸天兵,罗斯步兵团和义大利仆从军啊,让所有人都集结。什么守城部队,留一个连看守财物即可,朕要全军出击,把新铸的大炮也都带上。”
    娘的,一觉醒来安娜就给朕闹青春期逆反,朕正一肚子气呢,这帮义大利人居然敢来触朕的霉头,不把你们脑袋都拧下来,朕的姓就倒过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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