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如歪脖树,心如断头台。
    大威天龙的法门归根结底就这一句话,以无量量的血颅证得果位,不能被凡俗所牵扯。
    朕是吃斋念佛的,尽管没出家,倒也是受戒的俗家弟子,佛陀教导吾等,要学会放下,不要挂念死者,要节哀顺变,皇上虽然没了,咱们还活着的人就得相互扶持,继续朝前走才是。
    佛法八万四千法门,朕所修的大威天龙法门也是强调看破,与五雷正法的太上忘情如出一辙,所以朕给崇祯皇帝上了香,再把小三牲拿五脏庙祭过之后,朕已经拭去嘴角的泪水。
    人,迟早是会死的嘛。
    不仅是佛门道家,不管练哪家功夫,练到高深处,典籍上都会告otg2ntc=知修行者,唯有斩断尘缘,才能位列仙班,死的只是个杀人无数的魔王罢了,朕有什么放不下的。
    斩尘缘,斩尘缘,斩……
    朕斩了你妈,那是朕的亲妹妹!
    皇妹!朕一定会救你的!
    安娜皇妹可是朕最疼爱的亲妹妹,因尚未出阁,还养在朕身边,平日食同器、寝同床,感情最是亲密,又随朕征战南北,立下汗马功劳,可以说是第一功臣。安娜公主刀笔纯熟,活泼可爱,深受军中将士喜爱,随军牧师更是默许了罗斯人将其立为圣女的说法,若是香消玉殒,必然士气萎靡。
    于公于私,朕都要救安娜的性命。
    朕可是万寿帝君,皇妹气血两亏的事怎么可能瞒过朕?每次和安娜一同练功时,朕和安娜心脉交融,她气血两亏的事情又怎么瞒得过朕?
    正如朕和番婆子会交换身子的事儿,安娜也早就猜到了,不像她姐姐,那傻丫头至今还当自己瞒得好好的呢。
    先皇曼努埃尔,朕的授业恩师乃是粗枝败叶,年轻时又卷入帝位争夺,并无一儿半女,等到国内稍安,所生的前两个孩子却又不幸夭折。
    体弱早夭的长女就是康丝坦丝,死的是番婆子自己,现在活着的是她妹妹。
    因为中年丧子,而且连续两单都沉船,在一夫一妻制的拜上帝教国家相当肉痛,自此先帝落下了心病,再也分不清小孩的样貌了。
    后来他去西天搬救兵时,各个王公都忙于自家事务,表示要钱没有,要命没有,最多在国书上签个字,挂名参赛,恩师不死心,又走访了许多古刹,终于在大雷音……大雷恩寺找到了一份魔药配方。
    这份来自布列塔尼古刹的秘方自称专治不孕不育,圆你母亲/父亲梦,要不是朕历来相信皇兄说的只生一个好,官府来养老,都想将这秘方在大明推广了。
    皇兄是皇帝,是天下万物之主,既然江浙湖汉北他这么说,肯定是对的,肯定有他的道理。
    这边天启皇帝在搞优生优育,恩师却以丹术炼制密药,服用后与师母圆房,诞下了番婆子的大哥,也就是朕的大师兄,大师兄倒是身体康健,平平安安长大,相貌堂堂,待人也很温和,却并不擅长文治武功。
    毕竟是第一次配药,恩师抓方子相当保守,外加降灵仪式效果不佳,长子约翰并不能托付江山社稷,遂再开炉熬炼,以猛药诞下次子安德洛尼卡,但第二剂药的药性过强,以至于二师兄虽聪明过人,却天生体弱多病,幼时就害了肺痨。
    恩师不得已,只能招来六丁六甲护法,以魔王巴力为主保,贝雷特、派蒙、贝雷特、普尔森、阿斯莫德这五位地狱的藩王,阿加雷斯、华利弗、巴巴妥司、古辛、埃力格、桀派六位魔国的护国公连袂做法,终于诞下了聪明伶俐,白白胖胖的老三。
    然而老三坏透了,恩师很失望,坏人也要坏得有品味,即使要干坏事,也要成为恶人们的救世主,而老三非常没品,他文武双全,性格却极其恶劣,自小就睚眦必报,国家交到他手上,只怕有不忍言之事。
    最终,老师调配出了最完美的药剂,他压制住了代表太阳的黄金,增加了仪式白银的数量,在阴性最强的午夜饮下药水,又用水路道场增幅魔药,最后诞下了番婆子这五毒俱全的完美继承人。
    唯一的问题是,番婆子是女人。
    即使她的三个哥哥尽数暴毙,猪皮帽子也轮不到她来继承,有的是皇亲国戚来抢帝位,而曼努埃尔陛下年事已高,什么时候驾崩都不好说,到时候孤儿寡母的……
    为了国家,为了社稷,恩师炼制了许多魔药,开始批量测试,师母海伦娜毕竟不是母猪,加之年纪也大了,哪里吃得消这?
    曼努埃尔陛下不得不丢掉良心,找了许多,这个,不被封建礼教束缚的先锋女性,协助他为国家献身。
    老师,您其实就是师母孕期的时候憋不住吧……
    在魔药测试完成后,恩师终于调配出了新药,占卜出合适的吉日良辰后,他再度服药,原本孔雀大明王应当赐一个完美的圣君给恩师,可是……
    1413年,也就是安娜怀上的那一年,鄂图曼的买买提击溃了政敌,登基为素蛋,接续了突厥龙脉之后,龙气紊乱,不仅将未来的圣君从男儿郎变成了女娇娥,师母更是动了胎气,使得安娜折寿六十载。
    她也可以不折寿,只是骨骼惊奇这一项就要被抵消掉,奇经八脉中的先天之气要用来抵消突厥龙气的影响,朕的皇妹又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
    朕还是猫时,以天理拳劲为其易经洗髓,本有机会为安娜延寿数年,然而她很是头铁,硬是不服周,死球就死球,只要二十岁前多杀几个鞑子就算够本,把所有的拳劲都用在熬打筋骨上。
    因为安娜答应了朕,她要保护好皇姐。
    想到此处,朕不由悲从中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遂对属下喊道:“哭,都给我哭!”
    蒙古人顿时垂足顿胸,好似死了亲娘,路人也都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还有心善的过来劝:“大兄弟,你也买了王逆的白酒股?想开点,钱没了咱还能挣。”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奸臣当道,权臣王祚远把持朝政,你们忧心的居然是他家的股票会跌?
    刚想数落此人一通,朕脑中一道炸雷,好似五雷正法走火入魔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完蛋了,朕重仓了王祚远的王朝酒业。
    大明的江山社稷完了就完了,最多禅位给闯王,朕的红股,朕的红股啊!
    身如歪脖树,身如歪脖树。
    心如断头台,心如断头台。
    反复念诵十字真言,朕终于控制住了灵体的失控,凭心法和意念抚平了心中的黑怒。若是番婆子闻此噩耗,只怕已经显露出洪荒形态,冲进北京城大开杀戒,将那帮空头尽数弃市了。
    要是皇妹在就好了,朕完全可以封安娜为一字并肩王,命其率十万京营御驾亲征,朕自己坐镇北京,稳定证券交易所,谁敢砸朕的盘,朕就砸他的棺材板。
    若不是实在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朕又何苦亲自跑一趟蒙古,以至于出差期间要王祚远代理国务。
    他代理了两个月,把皇上代驾崩了。
    因为他只能草拟旨意,批红要找司礼监,而拿圣旨敲章是伊可赛尔和沃德两个鹦哥才有的权限。
    皇上要下旨,得先经过内阁票拟,不然下的就是中旨,是会被六科封驳的,同样,内阁和六部也能对一事庭议,但最终也要皇上批覆。
    问题就出在这个批红上,王承恩作为司礼监掌印,突然罢工了,一个月没批一份奏疏的红。
    皇上和司礼监不批红,政务就没法处理,政务没法处理,百官就诚惶诚恐。
    万历皇帝罢工,把乡党们折腾得死去活来。
    天启皇帝罢工,把东林党折腾得死去活来。
    崇祯帝也罢工,之后还能有复社的活路?
    于是他们纷纷要求乞求面见皇上。
    王祚远当然不可能放他们入宫面圣,因为皇上已经打卡下班,公款旅游去了。
    而上一回廷臣们见不到皇上,还是天启皇帝驾崩的时候,于是想象力丰富的百官开始天马行空,消息灵通的已经遣了心腹家人,前往洛阳给福王磕头。
    在这个外举不避亲,内举不避亲的年代,亲戚相对来说都是靠得住的,毕竟血脉相连,荣辱与共,如果朕真的崩了,皇位传给皇叔,也算能接受,毕竟他当了皇上,就算不心系天下,也是要想着老朱家的。
    只是叔叔那么有钱,犯不着来宫里受苦,何况朱家的叔侄和寻常百姓人家的叔侄可是两回事,所以比起皇叔继位,朕还是更信得过自己的儿子。
    路人与朕相谈甚欢,将所知的时事都告知朕之后,端起瓷杯喝了口热茶,又对朕恭维道:“大人啊,您这夷丁可真不错,各个杀气腾腾的,都是正儿八经的蒙古人吧?”
    朕端起茶壶,给他续了半杯:“那是,都是草原上的直爽汉子。”
    路人又问道:“大人您肯定是富贵人家啊,用的茶叶可都是上品,倒是茶具不甚讲究。”
    “喝着玩而已,官职嘛,都是虚名,这世道还是得看真材实料。”
    路人低声道:“我猜您少说也是个总兵吧,这回来京城,是打算见机行事的?”
    朕身边的锦衣卫嘴贱了,插话道:“咱老爷怎会是总兵?您这敲不起人呐?”
    路人上下打量了朕一番:“呦,文官呐?您未免黑了点,不像是舞文弄墨的。”
    毕竟草原上日头毒啊……
    这样也好,省了朕乔装打扮的功夫。
    朕的便宜儿子从勒勒车里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到朕面前,这半大小子前边的头发剃得精光,只在脑后留着一绺头发,编成了蒙古样式的细辫。
    小小子睡眼惺忪,口舌含糊,却也知礼数,对朕请安道:“汗阿玛。”
    只听一声脆响,那个路人没拿稳茶杯,失手打碎在地:“你是鞑鞑鞑鞑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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