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站起身,面上带笑,温润如玉,“瑶瑶,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会和那个苗疆小子有所牵扯,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
    蚩虫是白璃璃带回来的人,在所有人看来,蚩虫应该是大房人的眼中钉,尤其是白瑶与白璃璃关系极差,白瑶肯定是会尤其讨厌蚩虫,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她和蚩虫的关系发展是那么的不走寻常路。
    白瑶知道白洛把自己带过来肯定是另有所图,她性命暂时没有危险,所以她也不慌,而是镇定的说道:“或许我不应该用小叔来称呼你,而是用别的称呼?”
    白洛目露意外。
    白瑶说:“在昏睡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我八岁以前的记忆里,似乎从来都没有小叔这个人,只是在某一天里,白府里忽然多了一位三爷,我也突然多了一位叔叔,而所有人好像都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似乎在他们的认知里,你本来就该存在。”
    白洛一笑,“或许是他身上的诅咒对我的咒术产生了影响,从而让你察觉到了这点。”
    白瑶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过了片刻,她又问了一句:“你和白溶溶又是什么关系?”
    白溶溶,也就是上官意的娘,她死后不久,白府里就凭空出现了一位庶子白三爷,所有人的记忆都发生了变化,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不对。
    男人说道:“苗疆的名字便不提了,我的汉名为上官洛。”
    白瑶竟也不觉得震惊,“你是上官意的父亲。”
    他坦然承认,“不错。”
    白瑶眉头一皱,“你来白府这么多年,却从未对上官意伸出援手。”
    上官洛无所谓的说道:“我能保证他活着,已经是对他最大的爱护了。”
    他不在乎自己的孩子。
    白瑶身侧的手握的更紧,“那蚩虫呢?你对上官意尚且有护他一命的爱护,可是蚩虫呢?他从小就被丢进了虫窟里!”
    上官洛略微叹息了一声,好似还真有几分无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呀,瑶瑶,我身上的诅咒必须要献祭一个血亲才能化解。”
    “你所说的化解,就是让那么小的蚩虫过继到你的诅咒!”白瑶心中有着一股难以化解的愤怒,更是恨不得可以拿刀把这个男人给捅上几次才好。
    上官洛倒是语气平静,“一般而言,进了虫窟的祭品都会被吞噬,谁能料到这孩子运气这么好,可以从虫窟里爬出来呢?”
    上官洛又笑着说:“当初溶溶选择只带着上官意离开,可见她是最看重这个孩子的,既然是她喜欢的孩子,我自然不能献祭了他。”
    而白溶溶当年没有选择的那个孩子,当然就可以被当成垃圾一样扔掉,谁让他不讨娘亲喜欢呢?
    白瑶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不言不语,好似是意识到了,自己根本无法与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交谈。
    上官洛微微歪头,眼里闪过迷茫,他盯着白瑶看了好一会儿,奇怪的问:“瑶瑶,你为什么要哭呢?你在难过吗?”
    白瑶眼底里的雾气凝结化成了雨珠掉落,她在用仇视的目光看着他,然而她却也在为另一个人而感到悲伤。
    她抬起手胡乱的擦了擦眼睛,“不关你的事。”
    上官洛是蚩虫的父亲,可他却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蚩虫这个孩子,就连对待上官意,所谓的说会护着上官意一命,不过也是因为所谓的白溶溶更喜欢这个孩子而已。
    蚩虫与上官意,他们是双生子,都不曾得到任何父爱,但上官意至少有过母爱,可是从一开始就被放弃的蚩虫,他什么都没有。
    上官洛很难理解白瑶的情感,他不明白,为什么蚩虫那样被世人看作是异类的人,居然也能让一个女孩心之所向。
    对了,她一定是还不知道蚩虫的可怕吧。
    上官洛笑出了声,随着他的笑声,他的外貌渐渐的发生了变化,端正的五官更显精致,眼眸暗红,肤色苍白的过分,缕缕黑发在风中化作如瀑的雪色。
    这个文弱的青年,陡然间成了一个如话本里所写到的艳鬼,披着美丽妖冶的皮,诱惑着无知的少女。
    白瑶有一瞬间的恍惚,蚩虫确实和他长得很像。
    上官洛扬起唇角,幽幽笑道:“当年溶溶就说我很漂亮,她喜欢我,后来她跟着我去了苗疆,我们过了好一段快活的日子。”
    白瑶问:“然后呢?”
    上官洛:“后来啊,她突然说她害怕我。”
    他有着艳丽的外貌,却并不是一个精神健全的正常人,他不喜欢白溶溶远离自己,她必须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好。
    白溶溶也不喜欢他杀人,她害怕他的虫子,害怕苗疆的蛊毒巫术,当小女儿家一时的被美色所迷的激情褪去之后,她想回到正常人的世界。
    白溶溶试过逃跑,然而每一次都会被他抓回去。
    上官洛曾经茫然的问白溶溶,“不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吗?为什么要跑呢?”
    白溶溶崩溃大叫,“你就是一个疯子!”
    白溶溶想要逃离,但和上官洛比起来,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而上官洛性子偏激极端,他不可能放她走。
    除非他能忘了她。
    上官洛的巫蛊之术是苗疆第一人,他的秘库里放着的世间罕见的蛊毒也数不胜数,而白溶溶曾经就被他带着进去过,他向她炫耀着自己有很多的宝贝是一件多么厉害的事情,可白溶溶那时只觉得胆战心惊。
    但从客观上而言,白溶溶也确实是唯一能近身接触上官洛的人,她偷偷的看了很多的记载巫蛊之术的古籍,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从秘库里具体的拿了什么药,她成功的让上官洛忘记了她。
    那也只是短暂的忘记而已,若到月圆之夜见到她,他就会想起一切。
    白溶溶不得不在月圆之夜出现前离开,那时她才生下一对双生子,两个孩子长得并不像,尤其是那个先出生的孩子,白色的胎发,苍白的肌肤,红色的瞳孔,与上官洛是那么的像。
    白溶溶看到这个孩子就会想起上官洛,更何况她要逃走也无法同时带走两个孩子,她只能痛苦的做出选择,抱着那个正常的孩子离开。
    确实,她走了之后,上官洛也并不记得有这个人。
    然而他又是何等敏锐,看着一个像自己的孩子,看着曾经的生活痕迹,他便能猜到自己身边曾经还有一个人,可惜的是,他好像中了诅咒。
    想要想起一切,那就不得不解除诅咒。
    所以白发的孩子被送进了虫窟里。
    上官洛也确实是在献祭血亲后,解除了诅咒想起了一切,而那个孩子身上所过继的诅咒也出了变化——但凡是接触过他的人,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将他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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