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划开的血迹坠落在那双匆忙着解绑的手上,他像是丝毫不在意一般,连看都没看。
    沈澜的脚已经松绑了,她用尽所有力气一脚踢在守卫的胸口,欲将他踢翻。
    只是沈澜没有得逞。
    经过了一夜,沈澜的四肢几乎没什么力气,即使用了全部力气踢出那一脚,仍是毫无作用。
    反之,那守卫一把攥住她纤细如白玉的腿,手指慢慢的攀爬。
    沈澜的瞳孔骤然一缩,忙想抽出腿。
    奈何那守卫攥紧了,无法逃脱。
    那守卫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一把甩在地上。
    湿冷的地面还粘了不知是血迹还是什么泥土的东西,沈澜伸手想撑起身子,那守卫一脚踩在她的脊背上。
    沈澜的骨头本就纤细,被他一踩,疼的打了个激灵。
    “喊啊!求救啊!”那守卫笑道。
    沈澜咬着牙,抿着唇没吱声,骨头的碎裂感让她蹙紧了眉头。
    守卫萃了口唾沫在地上:“还真是一对儿,两个人都这么硬骨头。”
    他说着身子遍开始微微前倾,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丑陋。
    突然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守卫的手刚抚上沈澜的胳膊,他收回手,拢了拢衣服,嘴里喃喃道:“哪个不识趣的,打扰我雅兴。”
    沈澜看着他走开的步子眼中团起一抹希望,但希望又顷刻之间戛然而止。
    那个步子只是走到了牢房的门口张望了一下,又返回了过来。
    “明明没什么事儿嘛。”他摸揣着手心“哥哥来啦~”
    他走到一半,铁牢的门被一脚踹开,几个蒙面人将牢房围了个遍。
    领头的男人眼中怒火中烧:“救圣女,其余守卫全部诛杀!”
    “是!”伴随一声令下,四周黑衣人四散。
    “你们从哪进来的!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还没等那守卫反应过来,一把刀穿透了他的心脏,倒在血泊之中。
    沈澜听着熟悉的声音,欲撑起身子来。
    带头的黑衣人看到了,立马跑上前去,将她抱起来:“没事吧。”
    “没事”沈澜疲惫的睁开眼睛,强忍着困意“他也在这儿,把他也救出来吧。”
    “谁。”
    沈澜顿了顿,咽下突然涌上来的血腥味:“柳言。”
    李高面色凝重,朝堂情况他通过兵部的人已经听说了,这摆明就是李符卿设计的一个局,他不仅把他自己设计了进去,还丝毫没有顾忌到沈澜的生死。
    他们二人几日的相处难道不能够影响李符卿冰冷刺骨的心吗,如若李符卿待她好,他便就此扼杀了那份越界了的情感,但此情此景,又谈何好与不好。
    若是那老家伙还活着,知道了新一代圣女受到了二皇子的这般“厚待”与算计,想必是要直接杀了他了,哪管他是不是有皇家血脉。
    他若有那老家伙那般豁的出去,也便不会龟缩客栈下保命了。他不能不顾全家上下十几口人的性命,他没那么无情。
    见李高盯着地面发愣,沈澜开口问道:“怎么了?”
    “他不会有事的。”
    守卫都被他杀光了,李符卿怎么会有事,只要等着皇帝的人来发现就好了,到时候他一身伤口,也成了给皇后的致命一击。
    “救…咳咳。”沈澜激烈的咳嗽起来“救他。”
    “你真的知道他是谁吗?”李高斜睨着这个面色惨白的,已经了无生气的女人,不由得放缓了语气。
    “嗯?”沈澜迟疑了一下,目光像是询问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他是当今二皇子李符卿。”李高抱着她出了牢房,没几步走到了隔壁的一间牢房外,隔着铁栏望着里头。
    沈澜的眸子里闪过诧色,这句话好像和记忆中某一个人在她面前说的话一样。
    她合上眸子,脑中回忆起与柳言的过往,她苦笑了一声,这么多天的相处竟都成为了一场笑话,她曾想试着相信他,如今却是一场闹剧。
    她这算什么?外室?还是什么都不算的玩物?
    从一开始,他就在骗她了。
    这段感情本就不应该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蝶梦一场又如何,这本就不应该属于她,也是她主动招惹他的。
    果由己造,既如此,我认错了你,这件事我认了。
    里面的人被铁链绑着双手,面色惨白的倒在地上,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抽烂了,里头甚至还能看到皮开肉绽。
    沈澜看到这场面,下意识扯了扯李高的衣摆:“你快救救他。”
    “你确定吗?”李高看着里头的人一眼“他做这件事是有目的的,你救他反而是害他。”
    如此精心策划的一副棋局,对他自己真是下了狠手。沈澜如果想要救下他,说不定还会乱了他的局,他多年的筹谋,李高也不忍心毁于一旦。
    在这段时间,是给皇后致命一击的时间,绝不能出错。
    沈澜安静的听着,她不懂那些尔虞我诈,能听得出李高说的是很复杂的事情,但她不懂罢了。
    她的眸子突然安静入水,嘴角边突然坠出一道鲜血:“那就给他叫个大夫吧,他好像快死了。”
    李高眸子里燃烧着怒火:“好!给他叫!我看你也要死了,先给你叫吧还是!”
    他抱着沈澜大步流星的走着,眼中的戾气更甚:“众人听令!”
    “撤退!”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便离开了。
    牢房里一片死寂。
    这个牢房里关押着的人都是受了酷刑的人,除了已经死的,就是半死不活的,对于外面的动静完全是无法发声的。
    一道清醒的目光缓缓睁开来,他趴在地上,胸口一股气涌出,疼的他咳出了一口黑色淤血。
    “咳咳。”李符卿慢慢地抬起已经几乎快废掉的右手,擦了擦嘴角。
    “圣女?”他的眸中闪着探究的光束,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一般。
    盔甲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
    他沉重的闭上眼睛,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老头是想让他死在这儿吧,动作这么慢。
    “报!二皇子在这儿!”
    京城内。
    众官员静默不言,场内已经等了良久,不少年纪大的官员都有些站不住了。
    一身穿紫袍的官员上前一步谏言:“陛下,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皇帝依靠在龙椅上半眯着,闻言也开始斟酌要不要稍后在论:“那就…”
    还没等他说完,一身穿盔甲的将领匆忙的跑上前:“报!末将派兵已经发现二殿下,就在皇后母系旁支所造的城郊牢里,被他们打的半死不活的,身上都没有好的皮肉了。”
    朝臣哗然。
    皇帝也猛的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两个僧人对视一眼:“此举是否就是证实了皇后心里有鬼呢。”
    就算他们所言不实,二皇子险些在皇后母系旁支的牢房里丧命也是轰动的消息。
    皇帝拧眉,没理两个僧人的话:“吾儿,怎么样了?”
    “末将已派遣太医去为二殿下诊治,太医说如果晚些送到,就难保殿下命了。”
    皇帝因为震怒手颤抖不已:“你们是如何寻到踪迹的。”
    “末将第一时间就派遣了大理寺少卿查询踪迹,是他告诉我们的。”
    大理寺少卿是大理寺卿的二把手,大理寺卿老了已经很少接案子了,许多事也都是交由少卿来干,少卿在查案方面几乎是无所不能,所以才在早年间就被赏识,当上了二把手。
    “传他过来!朕要知道事情的原委。”
    “传!大理寺少卿!”内侍呵道。
    大理寺少卿今日请了假说是感染了伤寒,没能来上早朝,但却因能力出色又被裴将军拉来应急了,此时便抱着病躯候在殿外。
    一经传唤,很快进了门。
    他今日身穿的常服,并未传官服,看样子确实是被人从家里拉来的。
    大理寺少卿拱手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揉着眉心,摆了摆手“朕想听听你是如何查到的。”
    大理寺少卿起身,捂着嘴轻咳了声,而后平静的说道:“臣先依着走火之事查,查到了当地官府金大人曾被皇后身边的嬷嬷买通,欲想让此事不了了之,不作细查。”
    他顿了顿,似乎是嗓子不太舒服:“再之后便摸索着皇后这条线索,想到了皇后旁支的牢里也许有线索,一查便找到了。”
    皇后的棋局步步都露着破绽,丝毫不难找出漏洞,只要顺着一个漏洞查,就能找到下一个线索。
    她不是一个高明的女人,却是一个自作聪明的女人。
    从大理寺少卿口中又听到了皇后的名字,皇帝的脸色愈发黑了。
    裴将军拱手,欲想继续禀报关于牢房里的守卫全死了这一疑点:“臣还查到…”
    “够了!”皇上重重的合上眸子“传令下去,将皇后打入冷宫,终生不得出来。”
    朝堂风盘瞬间逆转,一只独大的势力终归要变变方向了。
    “重新修缮鸿儒寺,将两位方丈送过去,每年最后一天由皇家上香火,祭奠死去的亡灵。”
    “赏大理寺少卿锦缎十卷。”
    “朕还要去看看符卿,退朝吧。”此刻的皇帝面色沧桑,微微佝偻的脊背,让人能发觉他此刻的内心深处的悲伤。
    此刻的帝王不再傲睨万物,真正的像个寻常百姓家的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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