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生失眠了,大概是因为兴奋过了头,天才擦亮,他便爬起了身来,叠被洗簌,生火煮粥。
    灶膛里火舌吞吐,他伸出期待已久的左手,集中注意力,五根手指有规律地拨动了起来,只见那火舌扰动,一分为五,与他的五指一样,有规律地拨动了起来。
    果然如此!
    心中的想法得到了验证,少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只见他又转动手腕,将掌心朝上,五指大开,膛内火舌亦跟着转动,从五个方向将铁锅包绕了起来,很快,锅盖缝处便飘出了阵阵米粥的清香。
    崔生哈哈大笑,笑得甚为得意,铁锅受热均匀,干柴的火焰得到了最大的利用,将他煮粥的时间整整缩短了一半。
    少年心里美滋滋,如此一来,自家往后可是能省下不少干柴,且还能拿去卖钱,家中又多了一笔收入。
    煮好粥,只见他站起了身来,拿起靠在墙角的柴刀抓在左手,顺手挥舞了几下,那柴刀刀刃之上竟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青光,青光过处,他听到了如同风吹过墙缝的声音。
    抓起一截圆木,摆正位置,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左手之上,手中柴刀高高扬起,他猛吸一口气,左臂猛然落下。
    只听得啪的一声,碗口粗的圆木应声被劈成了两半,劈开处十分平整,没有一丝刺手的地方。
    呼~!
    崔生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显然此举耗费了他不少的精神气。
    放好柴刀,拾起地上的两半圆木,将之摆放整齐,走到灶台边,打开锅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崔生拿手挥了几下,看着锅里煮好的米粥,肚中不禁响起了雷声。
    一碗,两碗,三碗……
    直至锅子见底,他才生出了饱腹之感。
    打了个响嗝,拍了拍肚皮,崔生觉得有些后悔,不该用元气去劈那圆木,若是不劈,自己顶多只喝三碗,现在劈了,自己整整喝了七碗,连着把自己的午饭都给喝光了,左思右想,怎么想这都是件亏本的事。
    看来即便自己感知到了天地元气的存在,也能够稍加驾驭,但好钢需用在刀刃上,往后还是得看准了用,不然又做了赔本的买卖,他这穷家小业的,可是折腾不起。
    收拾好碗筷锅灶,天色已然亮了许多,崔生打开房门,走到了院中,舒展了一下筋骨,打算练一趟拳。
    只见他先是扎了一个马步,双掌握成拳势,收于两侧肋下,集中注意力,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之中不禁想起了拳谱中的一句话。
    不禁在口中喃呢了一句:“元气需在魄门提,猿臂熊膀龙虎身。”
    何为魄门?何为猿臂熊膀?何为龙虎之身?
    书中未解,崔生也不甚明白,只是每日照着架势所练,并未细想。如今他能感知到元气,再次想起这句话,不免想知其真意。
    就在这时,他耳中响起了一道声音:“魄门亦为五脏使,水谷不得久藏身。”
    是九智大和尚的声音,崔生心中一喜,回了一句:“多谢大师。”
    当下,提肛收气,气沉腹间,意守心神。
    片刻之后,他感觉到了有一股暖流从左臂中生出,沿着经脉血肉徐徐地流到自己的腹部中,使他的肚挤眼产生了酥酥麻麻的感觉。
    “气入关元生胎息,守神得田而作丹。”九智的声音再次响起。
    关元?胎息?
    原来修行者管腹部叫关元,管肚挤眼这酥酥麻麻的感觉叫胎息,崔生觉得大开眼界。
    但什么又叫“守神得田而作丹”呢?
    “屏住心神,莫要胡思乱想,田乃气之本,丹乃田之精,这以后你自会知晓。”
    大和尚似乎能知晓他的心思一般,一下便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关元之中渐渐地热了起来,肚挤眼那酥酥麻麻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丝丝凉意,凉意通过肚挤眼进入了他的关元之中,一冷一热,交汇到了一起,令崔生觉得舒服至极。
    这舒服的感觉沿着关元,徐徐往上走,先是进入了他的脾脏,后又进入了他的肺脏,之后又进入了他的肾脏,再后又进入了他的肝脏,最后进入了他的心脏。
    随着他心脏的跳动,这股舒服的感觉随着血流涌遍了全身,包括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
    “啊~!”
    崔生大叫了一声,猛然踏出一步,情不自禁地练起了印拳。
    只见他身下脚步杂而不乱,一双肉拳刚劲有力,动作如行云流水,身姿如龙虎附身。
    双拳舞动之中,他的左拳拳面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青光,青光过处,风声大作,呼呼呼地,宛若席卷满地枯叶的秋风。
    与此同时,崔生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只要是他左拳所挥方向的一丈之内,无需双眼去观瞧,所有的一切他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藏在墙角草根下的几只蚂蚁,趴在院墙头上的几只蚊蝇,还有那蹑手蹑脚躲在院墙后面,正准备伺机出手的一条小壁虎……
    崔生越练越快,快到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一头撞在了院墙之上,轰然一声,院墙塌了一片,激起阵阵尘土。
    “崔生,你疯了?一大早地撞墙自杀么?”
    院墙未塌处,一早爬起来跑到墙根下撒尿的赵言急了眼,裤子都忘了提,便跑过来扒拉起压在崔生身上的砖块。
    崔生抬起脑袋,正好对上了赵言的下身,喊了一句:“赵言,你的裤子。”
    赵言一低头,感受到了一阵凉风吹过,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一声,这才提起了裤子。
    房中,顾若兰也听到了声响,跑了出来,一瞧便瞧见了坍塌的院墙,看见了正在提裤子的赵言。
    顾若兰破口大骂:“小兔崽子,老娘平日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老在墙角根处撒尿,你就是不听!你瞧瞧,这下可好,竟把院墙都给滋倒了。”
    “顾婶婶,不是赵言,是我不小心撞了一下。”崔生爬起身来。
    顾若兰走上前来,抓起崔生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对着赵言说道:“你瞧瞧,要不是你天天滋,月月滋,年年滋,这墙能叫崔生撞倒?瞧他这小身板,得亏没伤着哪,要不然我非打烂你的屁股不可。”
    赵言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娘,怎么横竖都是我的错?哼,娘你偏心,尽想着女婿,不想着儿子!”
    “不不不,都是我的错。顾婶婶,真的是我撞倒的,不信我再撞次给你看看。”
    说着,崔生便挣开顾若兰的双手,跑到院墙未坍塌之处,欲再撞一次。
    “好好好,我信,我信。”
    顾若兰赶紧拉住了他,生怕这实诚的孩子做出什么傻事来。
    赵言见此,哈哈大笑,道:“撞,使劲撞,我娘就是舍不得你,你若要撞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姐不就成了未过门的寡妇了么?”
    “好你个小兔崽子,乱嚼什么舌根,当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说着,顾若兰抄起了靠在墙角处的一根扫帚,做势便要打赵言,赵言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跑出了门去。
    “你站住!你给我回来!”
    顾若兰提起扫帚追了出去,留下微微发呆的崔生一人。
    崔生看着她的背影,高声喊道:“顾婶婶放心,我会把院墙修好的。”
    说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跨过坍塌的院墙,回到了自家院中,回头看了眼满地的乱砖,心中不禁哀叹一声。
    修行虽好,但却着实经不起折腾,尤其是他这种穷小子,虽说修个院墙只需花些气力和时间,但曾有人说过,时间就是金钱,他可是常记在心的。
    但下一瞬,他却又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叫自己重新修葺的院墙变得结实牢固,经得起自己的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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