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虎得见朱慈焕和朱媺娖,只瞧费珍娥也在身边,闭月含羞,一副不愠不喜又躲闪自己目光的表情。
    罗虎是来见公主的,其实费珍娥若对他没有丝毫感觉,也可以回避,但总归是拜过堂,也经历过生死危急,一些情愫总是有的,才特地出来见他一面。
    见了罗虎,坤兴公主微笑着说道:“大人南来北往地征战,辛苦了。不知此番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回禀公主,臣南下之时朝见陛下,陛下颇为思念您,这次又派了黄门来接,希望公主早日去应天府。”
    听到这话,朱媺娖和费珍娥心中同时“咯噔”一下。
    公主心中惦念赵兴,怕是这一去南朝就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与他见面;而费珍娥,她的脸色变得有些涨红,只是低着头,眉头紧蹙,心中如乱麻一般。
    “罗大人,那本宫就准备准备,不日启程。”朱媺娖道。
    “好,届时臣会派兵护卫。”罗虎恭敬一拜,然后悄悄抬头望去,只见费珍娥给公主告了一声罪,先退下了。
    “或许她很难受,心中还是有我的吧。”罗虎心道。
    他也在两难之中,若费珍娥回心转意,他其实……其实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哪怕自己真成了一个添狗。
    喜欢一个人并不容易改变,如果她当初是为一己私利来刺杀自己,那倒可以不用这般痛苦了,回敬一刀即可,但费珍娥也不是个内心龌龊之人,至少爱之深切,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怕是最宝贵的东西。
    而且她是自己拜了堂的妻子,罗虎又怎能允许朱慈烺把她抢去。
    “罗大人,本宫南下在即,倒还有一件事要大人去办。”
    “公主有事请吩咐。”
    朱媺娖道:“我那兄弟三人被李自成挟制,后只有皇兄和小弟逃了出来,另一个弟弟永王朱慈炯尚不知所踪,望大人能寻找到他。”
    罗虎的白衣卫现在人数在不断扩大,找人对他来说不算太难,便一口答应下来。
    罗虎正准备走,朱慈焕突然道:“罗大人什么时候再带我去你家做客啊,本王在这儿好生无聊。”
    朱媺娖赶紧上去安慰,让朱慈焕别丧失了皇家的威严。
    罗虎倒不介意,小孩子嘛,天真才是本性,他道:“定王殿下,若是闲暇,这就可以随臣去。”
    朱慈焕拍手叫好,朱媺娖也没再拦着,其实她也想出去走走,离开北京之后,她发现外面的世界其实丰富美好,现在没有了父母约束,倒是可以自由一点了。
    罗虎很识趣,专门派人去叫赵兴来护卫,好好撮合撮合他俩,弄不好,赵兴能讨个驸马来做。毕竟这朱家的亲戚一般不找富贵之家人,朱媺娖和朱慈烺他们的外公周奎在当上国丈之前不也在以算命为生吗?
    此刻赵兴正在训练自己的部队,由于在德州时秦丰表现抢眼,他和两个伙伴黄允、周有志被调往重装被步兵营。这支部队训练要比其他队伍还要艰苦,赵兴管得又严,每天下来他们无不汗流浃背,不过三个少年志气很高,不喊苦不喊累,坚决要求和老兵同等待遇。
    接到罗虎的消息,赵兴心中欢喜却不敢露出半分半毫,他让刘茂继续带领新兵训练,自己则随传达信息的士兵一同走了。
    罗虎今天难得放下所有的事,他回到家里,告诉李雪竹准备家宴,让在公主溜达回来后,请她这位尊贵的客人在家吃饭。
    “珍娥姐姐是否也一起来?”李雪竹怯生生地问道。
    “她……她今天不来。”罗虎有点小失望,费珍娥的确没有随朱媺娖出来。
    “她事听到自己要离开的消息正伤心呢?还是……”罗虎也在琢磨她费珍娥的心思。
    下午朱媺娖到了,她在罗虎家玩得很开心,还有赵兴和朱慈焕,朱慈焕已经把春桃当作了自己的玩伴,而赵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份其乐融融的场景一直延到夜晚。
    万家灯火初上之时,朱媺娖告辞回去。
    临走,公主问起罗虎:“大人,娥姐姐若跟随本宫去南京你可舍得?”
    这么突然一问,罗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当然不想费珍娥走,但,若得不到她的真心,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人不必介怀曾经之事,当时社稷临崩,娥姐姐也是一腔悲愤之情,而且她也不了解你的为人。想必如今她早已回心转意,毕竟你们成过婚,到了哪里她也是你家的人。”朱媺娖这些话可谓煞费苦心,尽力在撮合二人重归于好,只是罗虎一时不能释怀,曾经的那一幕需要费珍娥主动来抹平创伤。
    送走朱媺娖,罗虎早早回了卧室休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心里清楚,那些在外打仗的日子,独自一人时总会想起费珍娥,也会想到李雪竹,但两人在他心中的情愫还是很不同的。
    李雪竹让他快乐,给他最单纯和普通的暖;而费珍娥却有一点微微的痛,割舍不下,又难以开口。
    另一边,同样心情矛盾的还有费珍娥。
    朱媺娖在赵兴的护卫下回到德王府,费珍娥在等她,一见面就上去伺候,帮朱媺娖脱掉外衣。
    “公主今天玩得可好?”费珍娥道。
    “好着呢,逛了后宰街,还去了大明湖,最后在罗虎家吃的晚饭,那罗虎的小妾厨艺还挺好的,给我们做了十几道特色菜,搞得我都贪嘴了呢。”
    费珍娥听到“小妾”二字,心中不大高兴,他也知道李雪竹讨罗虎喜欢,人又很会来事,左右逢源,这般好性格是自己没法比的。
    朱媺娖看出了她的心思,道:“娥姐姐,你要是想回罗虎那边就回去吧,毕竟你才是他拜过堂的妻子,而且我这里也不需要你天天照顾着,我哪能这般自私啊,让你放弃自己的幸福来陪我,所以南京你不必去了,就留在这里跟他好好过吧。”
    费珍娥也感恩朱媺娖的好意,不过之前的事并不容易忘怀,崇祯的死给她的打击太大了,不是一时半刻能忘记的。
    朱媺娖似乎能感觉到她之所想,之前她与自己父亲的事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娥姐姐,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也曾经痛苦过,绝望过,可日子总得向前看,只要我们很有希望,就应该尽力争取不是?”
    听着朱媺娖的安慰,费珍娥点点头,开始思考自己未来的打算。
    ……
    第二天一早,济南城外演武场,杜铭佑把成型的火箭弹展示给罗虎看。
    这些火箭弹有半米长,重约二十斤有余。
    按照罗虎的要求,它们都装载在三米长的竹制平衡导杆上,尾部装上三只倾斜的稳定螺旋板,当火箭发射时由于空气动力的作用使火箭自身旋转从而达到稳定。
    火箭炮曾经被西方列强运用到中国战场。在一八六零年的九月十八日,在通州张家湾,蒙古的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率领大军在这里阻止英法联军的进攻。中午时分,两军接近,僧格林沁一声令下,大批蒙古铁骑排山倒海般地冲向联军。忽然,只见联军阵地上烟尘四起,火光冲天,呼啸着扑向清军。这些火箭落地爆炸,燃起了熊熊大火,蒙古骑兵脚下的草地顿时成了一片火海,受惊的战马载着惊慌失措的骑手四处逃散。
    火箭弹的威力毋庸置疑,特别是用来打击对手的密集阵型,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回到现实当中,再看杜铭佑这边,十几只固定在平衡支架上的火箭弹已经准备就绪,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工匠们点燃导火索,随着红色的火焰从火箭弹的尾部燃起,一个个火箭弹冲上天空,这一次试验比上一次的效果要好很多,至少在二百米之内,这些桀骜难以控制的家伙们并没有改变原来的抛物线轨迹。
    罗虎拍手叫好,暂时能达到这个效果就很不错了。他还有一个计划。如果车营能装备这种武器,届时野战临敌,他的火箭弹装置在一排排的发射架上,可以快速反应地打击对手,有效地应对骑兵突袭。
    “有了这种利器,能否与清军在野外一搏呢?”
    罗虎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种场景——几千枚火箭弹倾泻在清军的阵地上,即使训练有素的八旗军也乱作一团,然后罗虎的骑兵进行冲锋,大败敌人于济南城下。
    想法很美,如果想实现,还得做充分的准备,火箭弹必须得充足,敌方必须因为攻城已经消耗了大量的有生力量,这样才能化理想为现实。
    其他战备工作也在进行,比如说拆除了济南城墙外的建筑,让进攻部队得不到掩体;修补城墙,加高女墙,把各种大炮运送上来,购买并独立自作火药和万人敌这种爆炸物。
    同时,罗虎命德州方面的民团和徐忠的第一步兵营来济南防守。
    德州是要放弃的,罗虎不可能把每个篮子里都放上鸡蛋,这样只能让对手个个击破。
    德州的士绅、百姓中不愿意做亡国奴的,罗虎给他们提供条件来济南避难。济南城因为五年前的那场浩劫,所住居民并不多,而且罗虎要求德王府和其他八个郡王府腾出一定的地方安置这些从德州来的忠诚百姓。
    德王朱由栎非常不满意,罗虎也没惯着他,直接把福王、秦王等自私亲蕃的后果给他讲了,爱护百姓,支持军队才能保住他的小命,不然只能和其他亲蕃一样,落得个身首异处。
    朱由栎知道罗虎是从舜顺军系统出来的,弄不好这小子手上就沾过其他藩王的鲜血,就不敢再吱声了。
    朱媺娖准备了两天,终于要启程去南京了。费珍娥那边还没有消息,罗虎有点失落,可就准备出发的前一天下午朱媺娖派人来演武场召见老虎。
    来者是德王府的一个小太监,他把罗虎引到濯缨湖边,这里汇聚珍珠、散水、溪亭诸泉,远处又有假山,湖面在夕阳的照射下,一派波光粼粼。
    朱媺娖就坐在湖边一小亭内,罗虎上前行礼:“臣罗虎拜见公主。”
    朱媺娖笑语盈盈,“大人不用多礼,今日请你来的不是我。”
    “哦?”罗虎带着疑惑抬起头,只见朱媺娖玉手一指,就在濯缨湖上,一只画坊正泛舟湖上。
    “大人,要见你的人就在那里,还不赶快去。”说完朱媺娖又是盈盈一笑,知趣地离开了。
    罗虎乘小舟登上画舫,驾舟之人退去,只留罗虎一人在舫上。
    它是个二层建筑,罗虎顺着木梯登上楼去,只见上面是一个大厅堂,左右两边各开两扇舷窗,内饰淡雅,紫炉吐烟,一派雅致。
    这厅堂的中间是一张八仙小桌,四个别致小菜,一盏白玉酒壶,两只酒杯。
    而费珍娥正端坐在旁边的椅上,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翠水薄纱之下,是婀娜的腰肢,肩若削成,肌若凝脂,加上眉目流盼,红唇微启,真是美不胜收。
    她见罗虎走上楼来,立即起身相迎,莲步款款走到身边,取下他身上的袍子,邀他到八仙桌旁就坐。
    费珍娥开口一句便是:“相公日夜操劳,今妾身备薄酒小菜,与相公相别。”
    “你要走?”罗虎带着失望说道。
    费珍娥神色怅然,点头曰:“妾身久伴公主,她早已成为妾身的归宿,公主要南下,妾身只能追随。”
    罗虎不开心,兀自自斟自饮,这次他不用担心费珍娥会害他,因为他已经成为大明的擎天之柱。
    连喝了三杯,他也不吃菜,眼睛环顾四周,只见厅堂之外还有一袭玉石缀成的暗帘,那边轻纱围幔,是一张牙床。
    罗虎的手竟一阵小抖,说不上是激动还是其他什么情愫。
    罗虎连喝三杯,正要再倒,不想费珍娥一只玉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取下酒壶给她自己的酒杯倒满,随着红唇轻启,美人把酒含在嘴里,然后娉婷地侧身,如一只小猫般坐在罗虎腿上,轻轻把手臂揽向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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