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温宁眼前晃过一抹金属冷光——
    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长相的女人突然从角落冲出来,右手高举着一把铁菜刀,照着温宁的面门就往下砍!
    “贱人!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我要杀了你!”
    女人嘴里疯狂地咆哮着,目眦欲裂,仿佛要喷出火来,恨极了的表情。
    温宁瞳孔里映出女人疯狂的模样,她侧身躲开菜刀,都来不及跑,疯女人的刀很快又朝她舞过来,速度极快,力道极大,都能听到菜刀在空中划过的呼呼声。
    这种危急时刻,人除了本能的尖叫,其实是连救命都喊不出来的,温宁一面左躲右闪往前跑,一面飞快拽下肩膀上的军挎包,把挎包带子往手上缠,等菜刀舞到面前的时候,她手里甩动挎包抵挡一下。
    挎包跟菜刀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
    疯女人没得手,气得嘴里不断咒骂:
    “砍死你贱人!”
    “砍死你!”
    手里的刀继续在空中挥来砍去。
    周围也有路人看见这当街追砍的一幕,但都是些没上班的老弱妇孺,谁也不敢上前拦。
    加上看到砍人的女人披头散发,明显就是个神智失常的,这些路人连声都不敢吭,就怕吸引疯女人的注意,下一个被砍的就是自己。
    温宁孤立无援。
    疯女人的菜刀攻势又来势汹汹,眼看有一刀就朝着温宁胳膊上砍去,马上就要碰到她袖子,忽然疯女人手腕一软,手里的菜刀掉到了地上,险险从温宁脚尖坠过,整个人也跟泄了气的充气娃娃一样,迅速往旁边栽倒。
    疯女人被人打晕了。
    脑子挨了重重一棍子。
    温宁惊魂未定地吐出一口气,接着便看到了站在疯女人背后,手里举着夹煤球铁钳子的女人。
    “妈?!”
    温宁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宁雪琴。
    宁雪琴啪地扔下手里的钳子,上前双手抓住温宁的肩膀,左右上下地仔细打量她,语气着急又关心:“闺女,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妈看看!”
    温宁缓了口气,“我没事儿,没受伤。”
    宁雪琴见她真的没事儿,后怕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疯女人:“哎,首都治安怎么这么差,当街就敢砍人,不行,得赶紧报公安,把这女人抓起来!”
    温宁也看向疯女人,把地上那把菜刀给拎起来,放自己军挎包里,这才蹲下身,伸手扒拉开女人面门披散的头发,想认认人,看到底是真疯子,还是谁来寻仇。
    扒拉开女人头发后,温宁辨认出了那张脸——孙长美!
    蒋瑞的亲妈!
    温宁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蒋瑞刚被送去劳改十五年,孙长美这是恨上她,替儿子寻仇来了。
    “宁宁,你认识她?”宁雪琴见女儿表情不对,出声询问。
    温宁点点头:“认识,确实跟我有点仇。”
    宁雪琴急忙追问:“怎么回事?”
    温宁:“她儿子受人唆使骑车撞我被送去劳改了。现在我得先把她弄醒。”
    宁雪琴不解:“你不报公安吗?万一她起来再发疯怎么办?”
    温宁:“先不报。她儿子只是劳改十五年,但她杀人是要吃枪子的,她不至于为了给儿子报仇,把自己给赔进去,这样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猜,她手里肯定有保命的东西,让她砍了人却不用承担责任。”
    宁雪琴:“什么东西?”
    温宁:“比如说医院精神失常的诊断证明,公安把她抓走,顶多教育她一顿,再让家属领回去照看好,而她并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惩罚。这一次她失手没有砍伤我,还会有下次,下下次,公安也不能24小时的随身保护我。所以报公安没用,得从源头解决问题。”
    至于谁给孙长美开的医院证明,不用说,不是蒋家人就是周家人。
    冤有头债有主,温宁要跟孙长美把账算清楚,找人报仇别找错了对象。
    想到这,她从挎包里摸出一把军用匕首,藏在袖子里,只要孙长美醒来一有异动,她就马上反击。
    做好准备,她才探身去搜孙长美的衣兜。
    果然从裤兜里搜出一张精神失常的证明,章都还是新鲜的。
    看来是刚从医院出来。
    温宁把证明直接撕得粉碎,捏在手里。
    随即抬脚,把孙长美给踢醒。
    孙长美睁开眼睛看清楚温宁脸的一瞬间,双目又陡然燃起仇恨的光,身体暴起,伸手到处摸索菜刀。
    温宁袖口的匕首滑出,直接抵到她脖子上,微微用力:“别动。”
    冰冷的刀刃抵在颈动脉上的感觉,就像毒蛇吐出的信子,一扫一扫,让人后背发寒。
    孙长美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神愤怒又不甘地瞪着温宁:“你要干什么?”
    温宁勾唇一笑:“你说,我现在要是报公安,你会怎么样?”
    孙长美冷哼道:“我就是个疯子,疯子杀人不犯法。”
    “是吗?”温宁将手掌摊开,稍微一倾斜,掌心的碎纸片便簌簌飘落到孙长美脸上。
    孙长美察觉不对,伸手抓了几张碎纸片一瞧,登时脸色就变了。
    温宁红唇轻轻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现在你不是疯子了。”
    “你!”孙长美面色僵硬,像被人抽了脊梁骨一样,毫无骨气地道,“你撕了我的诊断证明又怎么样,我随时可以再去医院做检查。”
    温宁毫不掩饰地嘲笑:“你真以为医院是蒋家还是周家开的?别忘了既然陆家在蒋瑞的事上会帮我主持公道,对上你,他们也只会站在我那边。你到底疯没疯,医生一查就知道了。”
    孙长美冷哼一声:“你不用吓唬我,疯没疯,医生也不一定能检查出来!”
    她记得侄女周怡说过,只要在检查的时候做一切奇怪举动,医生根本判断不出来真假。
    温宁一本正经地吓唬孙长美:“你还不知道吧,军区科研院有一种测谎仪,专门用来审问间谍的。人在撒谎的时候,心率、脑电波、血液流速都会改变,虽然肉眼很难看见你身体的变化,但是仪器可以,并且十分精准,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拿自己的命赌一把。”
    孙长美牙齿咬着嘴唇,眼珠子左右移动,有些心虚也有些害怕。
    温宁继续道:“只要我现在报公安,你就是杀人未遂,要吃枪子的,你信不信,你前脚死了,你丈夫蒋大帽不出一个月就会再婚,娶个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的媳妇儿,然后再生个儿子,和和美美地继续过日子。”
    “蒋静母女也彻底解脱了。不用担心你随时会去公安局举报蒋瑞帮周怡顶罪的事。反而会因为觉得亏欠蒋大帽,加倍对他好,钱票不是问题,还帮着给新弟媳安排工作,对新出生的侄子也照顾得无微不至,有求必应。你儿子顶罪换来的好处,全落到了你丈夫新娶进门的媳妇儿身上。”
    “还有啊,你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但你丈夫不一样,万一新媳妇儿生个三胎五胎的,等你儿子劳改完回来,蒋家哪儿还有他的位置?家产更是不用想都不用想。”
    温宁说完这些,孙长美的脸色已经跟僵尸一样难看。
    眼中仇恨的火光转化成了浓浓的后怕!
    温宁最后再给她添了把火:“你想想,你砍我这事儿,我受伤,你吃枪子,你儿子还是要劳改,最后是谁得到好处?”
    孙长美顺着温宁的话往下想,
    答案昭然若揭。
    是蒋静和周怡母女!
    孙长美脑子里闪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小姑子蒋静去灾区支援前给在医院的蒋老爷子和蒋老太太请了个护工,但越老越作,两老东西脾气跟小孩似的,护工去了一天,就做主把人给辞退了,说不习惯陌生人照顾,非要家里人来。
    蒋家现在就只剩她一个可以使唤的劳动力,但她沉浸在儿子劳改的悲痛里,饭不想吃,水不想喝,浑身没劲,成天搁家里窝着都觉得难受的程度。
    丈夫蒋大帽非逼她去医院照顾老头老太太,她不去,蒋大帽就揍她,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结果老头老太太又开始磋磨她,成天瞎使唤,她也破罐破摔,给老头饭里吐口水,给老太太水杯里撒尿,结果被蒋大帽给逮了现行,又是一顿打。
    她一肚子气和委屈没处撒,又想到儿子劳改的事,心一横跑到公安局门口去闹,说自己儿子是帮周怡顶罪,要求公安重新判。
    结果可想而知,被丈夫拎回家打了一顿。
    这个时候周怡来看她,先是哭着给她道歉,又安慰她,最后把锅甩到温宁头上,给她想了这么个损招,说可以给她开个精神证明,让她有气去找温宁发泄,拿刀砍都行,反正杀人不犯法。
    回过神,孙长美呵呵地冷笑出声,脸上只剩下清醒后的讽刺。
    果然,果然呐!
    周怡就是个白眼狼!
    狼心狗肺的玩意!
    亏她从小到大那么疼她,她也一口一个舅妈的喊得亲热,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连她的命都算计进去了!
    她可真是糊涂!
    “对不起,温同志。”想通之后,孙长美就跟彻底活明白了一样,居然开口跟温宁道歉了。
    “我儿子是撞了你,但却是周怡指使的,我儿子从小就听她的话,她说什么,我儿子都照做,他撞了人是该承担后果,可凭什么要他一个人承担?”
    温宁早就松开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淡淡道:“的确不公平,我和你儿子一开始根本不认识,他不存在作案动机,这些情况我在做笔录的时候和公安同志如实说过,可你儿子自己却承认是他一个人策划和实施的,跟周怡无关,加上周家那边也在帮周怡脱罪,所以,你再怎么闹,也很难翻案。”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也得搞清楚真正的仇人是谁,别被人当枪使了。还有,以命博命的复仇方式是最蠢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好好想想吧。”
    温宁也没继续跟孙长美纠缠,说完就带着宁雪琴打算离开。
    孙长美思索着温宁刚才的话,忽然叫住她道:“你知道,我小姑子蒋静出车祸了吗?”
    “在回京的路上,车子翻下悬崖,派了救援队下去寻找没找见,她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这事温宁还真不知道,她以为蒋静早就回京市了,而且今天这事是蒋静策划的,没想到蒋静出车祸了,还下落不明,那这事,那唆使孙长美的人,只能是周怡了。
    温宁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个消息。”
    孙长美唇边扬起一抹诡异地笑:“你不开心吗?”
    温宁只丢下一句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温宁带着亲妈宁雪琴走了,至于孙长美要怎么报复周怡,她现在没时间关心,反正到时候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现在她要关心的是她的亲妈,宁雪琴。
    温宁带着宁雪琴一起去印刷厂取材料,路上她问到:“妈,怎么我到京市之后给你写信打电话还有发的电报你都没回复呢?”
    说起这些事儿,宁雪琴便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不是你继父刘军搞的,我把你送走之后,他在家里发了好大脾气,天天逼问我你的地址,想来首都找你,那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不说,他就不让我出门,把我关在家里,也不让我跟外界联系。估计你写的信和拍回来的电报,都是被他截胡了,没告诉我。”
    温宁想起原书剧情里面对刘军的性格描写,说是脾气暴躁,还喜欢喝酒,通常符合这两点的男人,很容易有家暴倾向,原书里倒是没写刘军家暴,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自然不会给多少笔墨,只是稍带提了一嘴。
    温宁想到这些,再看亲妈提到刘军名字的时候,脸色明显有些僵硬,忽然问道:“妈,刘军是不是打你了?”
    “没、没有的事。”宁雪琴摇头。
    尽管她掩饰得很好,温宁还是从她游移的眼神里看出了点端倪。
    她忽然伸手,直接拉过亲妈的手腕,将她袖子往上一撸,果然,细瘦的胳膊上一片斑斓,青紫黄颜色交错,一看就是新伤和旧伤叠加在一起。
    “他打你了?!”
    温宁愤怒了,最讨厌家暴的男人!
    宁雪琴还想掩饰,对上温宁心疼夹杂愤怒的目光,她咬了咬唇,眼中泪光闪烁,低头嗯了一声,随即很快恢复笑容道,“妈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听到这话,温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她已经忍受这种家暴很久了,气得捏紧拳头:“刘军这个畜生!”
    “妈,你跟他离婚吧!这种日子一天也别过!”
    说完之后,温宁才忽然想到,这是七十年代,一个乡下女人提出离婚有多不容易,何况刘军还是村民兵连的队长,几乎等同于土霸王。
    她都可以想象,她妈提了离婚后,会被如何刁难,还有各种流言蜚语。
    要是能把她妈接到首都来就好了,倒是可以摆脱刘军,只是……温宁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工作才刚起步,自己都还寄住在陆家,根本没有能力把亲妈接到首都来。
    更别说还有各种现实问题,比如,宁雪琴在首都没有工作,是不可能久留的,一旦查到,即刻就要遣返原籍。
    即使她现在有了京市的户口,可户口还是挂在陆家的户口本上,宁雪琴不可能通过她落户。
    还有住宿的问题。她现在住陆家,已经是寄人篱下,她没脸也不可能把自己亲妈也带去陆家,哪怕是暂住几天。
    所以只能住招待所,可招待所又要介绍信,她上周打电话回公社,公社说她妈是偷跑出来的,那就意味着身上没有介绍信。
    这个时候,温宁才想起来问:“妈,你没有介绍信,是怎么从前锋村到首都的?火车和长途汽车应该都坐不了吧?”
    宁雪琴也才想起来似的,神神秘秘地拉了下她的衣袖,悄悄道:“你先过来,妈给你看个东西。”
    等两个人走到无人的地方,宁雪琴谨慎地往四周看了好几眼,确认这里没人之后,才把随身带的布包袱稍稍打开,给温宁看里面的东西。
    温宁视线瞥到包袱里一抹绿色时,登时惊恐地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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