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毅川走到了小小的身后,小小并没有回头看陆毅川,只是一声又一声的哽咽声,在空荡的客厅里响了起来。
    而陆毅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想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是如何将八个月的孩子拉扯大的,这中间的艰辛和困难,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所以那段很难的路他都走了过来,为什么在苦尽甘来的时候,又要别人来迎接这份喜悦?
    大可不必。
    陆毅川轻快的喊:“小小。”
    小小回过头看陆毅川,眼睛都快要哭肿了,沙哑着嗓音回答道:“我听着呢。”
    陆毅川怜爱的摸了摸小小的脑袋,义正言辞的说道:“小小你不用担心爸爸会再找女朋友,爸爸这一生只爱你妈妈一个人,我年龄也大了,就想跟我的宝贝女儿过过平淡安稳的日子。”
    小小又哭了起来。
    小小是个感性的小女生,别人稍微说点发自肺腑的事情,她就会共情,从而开始哭鼻子。
    这一点跟唐阿肆非常的像。
    小小还是正长身体的年纪,才刚刚启动了新生命的活泼,陆毅川就已经好多白发了,他的身体一步步的在退化了。
    他已慢慢的褪去了人生这层皮囊,而她的小公主才刚开始生活,陆毅川自然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陪女儿。
    “爸爸,你一点都不老。”小小哽咽着嗓音说道:“你是全宇宙最帅气的,你永远都不会老去。”
    小孩童的思想很纯真,他们不愿意接受事实的时候,就喜欢用假话来蒙蔽自己,蒙蔽身边的人。
    “我是爸爸一手拉扯大的,这中间爸爸非常的辛苦,然而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给爸爸惹祸了,我跟爸爸都想平稳的过完这一生。”
    听得陆毅川笑出了声。
    小小奶声奶气的声音,听在陆毅川的心里格外的好听跟暖暖的。
    小小又继续说道:“我会是爸爸最钟爱的小棉袄,小棉袄会一直跟爸爸在一起的,小棉袄的爱只属于爸爸。”
    陆毅川挑了下眉,忽然开玩笑道:“你昨天不是说你的爱是属于所有亲人吗?怎么突然又变成只属于我了?果真女孩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小小急了:“不是的爸爸,你误会我了!”
    小小急忙解释着说道:“我在阿呐叔叔那里学到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对太奶奶,太爷爷他们说我只爱他们,是因为他们很厉害,我对他们嘴甜一点,他们就会多帮助你一点,我这可是从您的角度出发的哦。”
    “合着还是我理解错了,误会了你呗?”
    “那当然啊!”小小翻了个白眼。
    这可把陆毅川逗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心情一下子就阴转晴了。
    有时候陆毅川的心情坏到极致的糟糕时,小小总会能安慰到陆毅川,把他惹笑。
    父女俩一大一小的上了二楼。
    来到书房里,陆毅川开始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务了,而小小坐在门口边的沙发上,拼起了积木。
    拼到一半的时候,小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飞快的跑下楼,把书包拿了上来。
    陆毅川一脸疑惑的看着小小。
    小小从书包里拿出了一盒新的积木,伸手在陆毅川眼前晃了晃,说道:“爸爸,姥姥今天来学校看我了,给我还带了积木。”
    “怎么才跟我说啊?”陆毅川走过来坐在了沙发旁的垫子上,手里把玩着各色各样的积木。
    “姥姥不让我告诉你。”小小脸上有点心虚的神色。
    陆毅川笑了,“可你还是跟我说了。”
    小小嘿嘿的笑:“还不是因为我爱你,什么事情都不想对你撒谎啊。”
    陆毅川刮了下小小的鼻子。
    小姑娘机灵的很。
    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
    小小又说:“姥姥今天来的时候好像是哭过了,我看她的眼睛都肿了,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跟我说眼睛里进沙子了。。。你们大人真奇怪啊,难过哭了就说出来啊,说了心里会好受的,憋在心里反而会更加的压抑,想不开。”
    自从唐阿肆死在手术台上后,唐诗嫣就整天的难过,一直从痛苦中无法走出来。
    她眼睁睁的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没有亲近的人了。她一直想不开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觉得是自己亲手把唐阿肆给毁了。如果唐阿肆没有出生在自己的家庭里,那么唐阿肆一定会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
    她一直活在愧疚里,最近这两年好不容易走出来。
    陆毅川说:“姥姥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你就过去陪她住吧。”
    小小“啊”了声,说:“为什么啊?可是我舍不得爸爸。”
    陆毅川说:“姥姥在c市有个农家乐需要照看,这段时间也是因为有事情处理,就回来5天。这五天里你多陪陪老人,你妈妈没了,最难受的还是姥姥。”
    小小情绪被牵扯,脸上有些不开心,闷闷的说道:“我知道了爸爸。明晚我就去姥姥那边。”
    “嗯。”陆毅川哼了声,又重新走回了办公桌前。
    他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段短信,给唐诗嫣发了过去。
    ——小小明晚放学您去接,让她跟你玩几天。
    对方秒回。
    ——可以吗?
    在这五年里,唐诗嫣有好几次想接小小去她那边住几天,陆毅川都持反对和拒绝的态度,今天突然主动提这件事情,唐诗嫣难免会有些惊讶。
    陆毅川抬头看了眼小小,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您是孩子的亲姥姥,照看孩子是理所应当的。
    对面沉默了。
    不用陆毅川猜想,肯定是对面人骂他的一些话吧。
    什么理所应当啊,这五年里她跟他要了孩子多少次,他一次都没有同意,有时候还不回消息。现在倒好,却用了这四个字,那就是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她身上呗。
    许久后对面回复。
    ——我知道了。
    陆毅川收回了手机。
    把手头一点工作处理好,陆毅川站起来,正要过去陪小小玩一会儿,手机就来了一条陌生又熟悉的来电。
    下意识,陆毅川捏紧了手机,冰冷的目光看向了正在拼积木的小小。
    不多时,陆毅川说:“小小,你先出去玩会儿,爸爸接个电话。”
    陆毅川最近这段日子里老是有这样的举动,虽然小小疑惑,但也没有过多的询问。
    她只是轻轻的哦了声,就走出了书房。
    书房里的陆毅川聊了很久的电话,久到他出来的时候,小小已经睡在了沙发上。
    小姑娘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紧紧的皱着。
    是做了噩梦吗?
    陆毅川怜爱的将小姑娘抱起往房里走时,刚上了三阶台阶,小姑娘就睁开了眼睛。
    陆毅川愣了愣,张了张嘴刚要说让小姑娘继续睡时,小姑娘就带着浓浓的哭腔说了话。
    她说:“爸爸,我刚才做了噩梦。”
    “梦见什么了?”陆毅川边说着,就来到了二楼的主卧。
    小小现在五岁了,还在跟陆毅川同睡一张床上。
    陆毅川有试过让小小一个人睡,但是每次让小姑娘自己睡,都会被噩梦惊醒,满头大汗,身体不停的颤抖。
    小姑娘已经深深的对这个爸爸爱上了,一个人是不敢睡的。
    其实陆毅川还是很担心,明天小小要是跟着姥姥去她那边住,晚上要是做了噩梦怎么办啊?他不在跟前,小小肯定会哭的特别难过。
    小小的情况,陆毅川也带她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是心理反应,得尝试让小姑娘把心里的噩梦说出来。
    可最难的就是每次小姑娘做了噩梦,然后就会忘记噩梦的所有记忆,只记得自己做了噩梦,这就是难点,因为她没办法开口解释。
    “这次能想起来梦里的画面吗?”陆毅川把小小放到了床上,轻轻的给她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小小摇摇头:“还是想不起来。”
    陆毅川整理了下小姑娘额前的碎发说道:“没事,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别让自己有压力,”
    小小很难过:“可是也不能每次都想不起来啊。我现在也长大了,得适当的跟爸爸保持一些距离,因为这个心理病,我都……”
    小小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眸里有泪花。
    陆毅川也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
    可是…
    “没事的小小。”陆毅川温柔的笑:“这不也正好吗?爸爸是个女儿奴,你又特别的爱爸爸,我们分不开,很正常的,你心里没病的。”
    小小说:“爸爸,不行这周末你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吧,我这次不抗拒了。”
    陆毅川有些惊讶:“这次不害怕医生啦???”
    小小委屈的撅着嘴巴:“害怕啊,可是那能怎么办?有些事情我得去面对,不能一味的逃避了。”
    陆毅川欣慰的笑了:“好孩子,真懂事。”
    哄着小小睡着后,陆毅川就进了浴室。
    在里面洗漱了一番后,才轻手轻脚的上了床。
    屋里很暗,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曾经在这间房间里,他跟唐阿肆睡了很多个日日夜夜。
    难过的开心的都有,好像最多的是压抑。
    虽然陆毅川表面上看上去什么事也没有,过的风轻云淡,看上去更像是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所有的事情。
    他不会特意的去提及唐阿肆,也不会去想念唐阿肆。只是在每年忌日的时候带小小去墓地,送上几朵花就回来了。在这中间他一句话都不说,就只有小小无声的哭泣跟诉苦。
    更多的时候,陆毅川好像看上去并不爱小小的母亲。
    外界都传言,他是为了利益而跟唐阿肆联姻的,自然人去世后,他没有过多的情绪,也不会伤心难过。
    这种时候,正妻已经死了,陆毅川不应该是花钱找乐子,又重新找下一任联姻对象吗?,好壮大自己的公司,把公司的势力重新拉回a市的顶端。
    可是陆毅川并没有这样做。
    这才是广大网友疑惑的点。
    他们看不透陆毅川到底爱不爱唐阿肆,更多的是看不透陆毅川这个人。
    ……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的时候,父女俩就醒了。
    他们不是被闹钟吵醒的,而是自然醒来了在这个时间点。
    陆毅川从床上坐了起来,说:“小小,你先接着睡,爸爸去给你做早餐,吃完了我再送你去学校。”
    小小打了个哈欠,说道:“没事的爸爸,你做你的早餐,我把昨天没拼好的积木给他拼好。”
    “拼积木不着急,睡眠是关键。”陆毅川说:“昨晚你睡得迟,今天再多睡一会儿。”
    “不行的爸爸,当天的事情应该当天就完成,可是昨天我太困了,就睡着了,我今天得把昨天的事情完成了。”
    犟不过小小,陆毅川就不争执了。
    他从衣帽间拿来了一套运动装放到了床上,“今天穿这套。”
    看着床上一套绿色的运动装,小小扶着脸叹了口气:“爸爸,你到底是把我当男孩看待,还是女孩看待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当然是女孩子啊。”
    “那爸爸你自己看看,我每天不是穿运动装就是穿运动装,别的小女孩都穿裙子,我一件裙子都没有。”
    听到小小的抱怨,陆毅川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好像还真是的。
    那么大个衣帽间里,没有一件裙子。
    陆毅川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说:“那是因为爸爸不想你的肢体被别的男生看到。”
    “爸爸,你这是在限制我的穿衣自由。”小小白了陆毅川一眼:“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陆毅川笑出了声:“好吧,是爸爸的失误。那这周末休息的时候,爸爸带你去买漂亮的小裙子。”
    小小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开始穿起了衣服。
    陆毅川已经出了卧室。
    小小去了书房。
    今天的太阳格外的热烈,六点钟不到,太阳就已经高高的悬挂在了半空中。
    看着外面的太阳,陆毅川陷入了失神。
    现在正是小姑娘皮肤嫩的时候,稍微被晒一会儿,就会变黑,一会儿得给买一套防晒装备了。
    就这样想着,陆毅川的早餐也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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