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上官子昱。
    夏承殷进南诚王府的第一天,便住在了我的水上阁楼,于是,一夜间,我便成了南诚王府的名人,因为,我是皇上的女人。
    夏承殷一直留在我的房间里,办公,用膳,他自然地应对着所有诧异的目光,我也没有理由羞怯。
    我喜欢趴在桌前,看他认真工作,偶尔抬头对我微笑;我喜欢和他一起在屋外的长廊上,给池中的小鱼喂食;我喜欢他习惯性地拨开我的留海,轻吻我的额头;我也喜欢躺在他的身边,静静地听他的呼吸、心跳……其实爱情可以很简单的,只是有时候,我们总是爱钻牛角尖,而导致了一些事情的复杂化。
    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去开门,看到小雨正端着些吃的站在外面,看我的眼神,是躲闪,更是害怕,她一定因为揣错了我的身份,而担心之前那些胡言乱语吧。
    这时,一旁的宝顺开口道:“这是皇上下午的点心,都已检查过了。”
    “我端进去就好了。”我微笑着拿过了那一托盘的食物,小雨则过于战战兢兢了,我还是喜欢她无所畏惧的天真模样。
    我把点心端到了夏承殷面前,他还在认真地看着一份折子,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我从包里掏出了mp3,打开之后将一个耳机塞进了他的耳朵,mp3里流淌的是《富士山下》,他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侧过脸看我,目光柔和,这是我和他第一次分享音乐,那种感觉非常奇妙,仿若我们置身的,是一个与现实完全分离的世界,那里只有他和我,简单,且快乐。
    “该吃点东西了。”我将一块小小的糕点塞进了夏承殷嘴里,帮他擦去嘴角的碎屑,其实留在这里,还是可以找到很多乐趣的,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聊,如果真的在乎一个人,为他作出小小的改变,稍稍的妥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也拿了一块糕点喂我吃,我嚼着那松松脆脆,极是美味的糕点,却想念起绿豆糕来,这两天,可能是夏承殷一直呆在我房中的缘故,邢穆南都没有来送绿豆糕。“要是有绿豆糕就好了。”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什么?”夏承殷抬头问我,这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我收好了mp3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一脸严肃的冉渊,他微微向我点了点头,然后进屋给夏承殷请了安。
    “皇上,我有一些要事禀报,可否……”冉渊没有回头,只是侧了侧头,我明白他的意思。
    未等夏承殷开口,我便抢白道:“闷了半天了,我先出去走走。”我不喜欢在冉渊面前,被夏承殷请出去的感觉。
    我退出了房间,走进了外面的院子,那里,小雨正在拨弄花草,看我出来,立即站了起来,不利索地给我请安:“上……上官姑娘。”
    “小雨,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我很可怕吗?”
    “不,不是……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和皇上,是……对不起,我之前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
    “没关系啦,不知者无罪,你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埃”
    “那个……皇上对你真好,他来了这些天,都没去看过温小姐呢。”听完小雨这句话,心里不自觉地偷笑起来,本来就是啊,夏承殷心里只有我一个啊,我在这里,他没必要去看别的女人嘛。“啊,这个时候得去跟萧总管报告了,上官姑娘,奴婢先告退了。”小雨匆匆离开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我和那些初开的小花,还有远处几个站岗的侍卫。
    今日阳光很好,明媚温和,我索性坐在了草地上,掏出mp3听了起来,倒也惬意悠闲。突然,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抬头一看,竟是冉渊。我立即收起了mp3,“嗖”地站了起来。
    冉渊白净的脸庞,还是一贯地面无表情,他礼貌地向我点了点头,我也回了礼。
    “能否耽误上官姑娘些时间,冉渊有话想说。”
    “好啊,什么事你说吧。”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直觉告诉我冉渊讲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想必上官姑娘也已经听说了,这五年来皇上一直痴等着你而未娶后,甚至后院没有一房姬妾。”听着这些,心中还是涌上了一丝甜蜜,可是看着冉渊微正了正声色,我的心也跟着一沉。“这虽是痴情的表现,但绝不该是一个有雄心治天下的帝王的表现,一个连家都未定的帝王,是难以取得重臣信任的,更何况,如今南方的大部分军权都掌握在南诚王手里,其实力足以与朝廷对抗,南诚王从皇上登基开始便一直有所异议,逼皇上成婚最凶的一帮人,也多半听命于南诚王。南部的军权一日不能收回,天下便一日存在着隐患,皇上的帝位也一日不能得到巩固。如今,南诚王愿将军权作为嫁妆,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上官姑娘,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也知道你和皇上在一起,并非为了名分,那何不潇洒一点,为了皇上,为了天下,劝他娶温婉莹呢?除了一个虚无的名分,你已经拥有一切了。”
    冉渊的一席话,让我有从云端坠入万丈深渊的感觉,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女子,这样的责任,不是我能担负的。“我……皇上怎么说?”
    “他自然是不肯娶温婉莹的,所以冉渊才希望上官姑娘能劝劝皇上。”
    “他是皇上,决定权在他手里,而我,不是什么大仁大义的女子,是,我不在乎名分,可我也不会忍受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男人,除非我不爱他了,或者,他不爱我了,那样,我才会放手。”我直直地看着冉渊,坚定地告诉他我的答案,从留在这里的那刻起,我已经决定了勇敢地面对一切,尤其是自己的心。
    冉渊的眼睛变得越发深不可测,那种幽暗的目光,带着一丝刮目相看的震惊。“冉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只希望上官姑娘不要后悔,若今后受伤的是自己,只怕为时已晚。”
    “劳冉渊先生操心了,受伤也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你果然是个特别的女子,若我的使命不是辅佐皇上,或许我们在山野之中相遇,还能做个朋友。”
    “可惜,我们永远不可能是朋友了。”
    冉渊淡笑了一下,然后给我行了礼,飘然离去,其实,他不该踏入这尘世的,若他依旧是隐居山间的隐士,一定会比现在快乐得多吧。
    回到房中,夏承殷坐在桌前,用手揉着紧闭的双眼,他的眉头紧皱,我看出了他的犹豫,他的烦恼。我有一丝难过,因为在这样的时候,我什么都帮不了他,我也有一丝埋怨,因为他的脸上,竟会出现犹豫的表情。
    冉渊的到来,打破了我们之间原有的平和,甜蜜虽在,但却仿佛掺入了杂质,无可奈何。
    这天,是皇太后到来的大日子,所有的人,都盛装准备恭迎她,我见到了多日未见的温婉莹,她看我的眼神,虽是温和,却不免掺杂着妒意,不过,她将这一切掩饰的很好,毕竟,她是一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应有的气质,还是不会少的。
    南诚王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对太后到来的漠然,倒是让我意外。不过最让我惊讶的是,我竟然找不到夏承康,他可是心心念念想着见他的母后的,怎么这会儿,倒是没了影子?
    “夏……你六弟呢?”我在夏承殷耳边轻声问道。
    “我差他去别的地方办事了。”
    “什么?他那么久没见自己的母亲,你怎么能让他在这时候去办事呢?”我惊讶于夏承殷此刻冷漠的表情,亲情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
    这时,穿着一身暗红色锦袍的太后已经走了进来,她比从前略显老态,却是一如既往的高贵典雅。太后的身侧,跟着许久未见的逸佳,她比从前多了几分成熟,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竟还跟在太后身边。
    太后看到我时,目光中并未流露出半丝惊讶,只是有种让人害怕的深沉。而逸佳看见了我,则像见到外星生物般合不拢嘴,哎,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学得沉稳一点呢。
    晚宴纷繁热闹,采用的形式有点像自助酒会,看来当年我的创举,已经在全国范围内流行起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正拿着吃的,突然一个不太友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逸佳。“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我有说过不回来吗?”
    “反正你回不回来,皇上的心都在你那儿。”逸佳的眼中徒增伤感,或许这五年,她还是有变化的。
    “我知道埃”我得意洋洋,她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嘛。
    “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现在,你可有个强大的敌人呢。”逸佳朝左侧看了看,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南诚王、太后、温婉莹还有夏承殷正聚在一处,相谈甚欢,不过表面的和谐,似乎掩盖不了他们各自的心不在焉。
    “那又怎样?”
    “呵,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信心嘛。”
    “你都说了皇上的心在我这儿,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难道不知道人的心是会变的?”
    “那你变了吗?”
    “算是吧,反正能够呆在宫里,偶尔见上皇上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怪不得她至今还在太后身边。
    “你还真的变了呢。”我由衷地感叹着,她的确已经褪去了从前的孩子气,毕竟现在,她的年纪应该已经大过我了。
    “你啊,多花点时间担心自己吧,别没事到处乱跑。人心会变,尤其是男人的。”她说着,拿走了我盘子里最后一个金沙玲珑包,边吃边走开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呢,真是可恶。
    吃饱喝足,夏承殷似乎还在和一些南部的大臣商议着什么,我无聊地准备回房去,穿过后庄园时,我突然看到池边的大石后有两个身影在闪动,其中一个,好像是太后,我心下奇怪,小心地靠近去看,却没想到和太后谈话的人,会是南诚王。
    “你真的为了温婉莹而不愿帮我?”
    “我不是为了婉莹,我是为了容欣,那是我欠她的。”
    “容欣,呵,那我呢?”
    “我把前半生的心都给了你,直到容欣死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才是那个真正值得我爱,而且我一直爱着却不自觉的人,可惜,她没有机会知道了。这一生,我只欠过荣欣的,我答应她会好好照顾婉莹的。至于对你,我没有任何义务,当年,是你选择离开我的。”
    “你知道我是逼不得已,我父亲一直想让我做皇后。”
    “那难道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吗?”
    “你真的这样以为?”
    “已经不重要了。”
    “你真的不愿帮我?”
    “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多说多想,甚至多做,都是无益,人要懂得知足,贪心只会将人推向万丈深渊,最终受苦的,还是你自己。你好好想想清楚吧。”
    他们讲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虽然不清楚太后想干嘛,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南诚王绝不会放弃让温婉莹成为皇后的。夏承殷会妥协吗?不会的不会的,我猛地摇了摇头,然后悄悄地离开,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夏承殷有事要办,早早地便出去了,我闲来无聊,出去胡乱逛着,初春的暖意吹遍了院子的每个角落,池边的树木,都已长出了嫩绿的新芽,各色的花儿也含苞待放,盛开的那一刻,一定会无比绚烂吧。
    “你也有心情在这儿瞎逛啊?”一个听似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回转头,是逸佳,和她,倒还真是“缘分不浅。”
    “你不也一样。”
    “彼此彼此吧,你对这里熟不熟,听说南诚王府是南方最大的园林,各种布置都是巧夺天工,和宫中相比各有千秋,你都看过没有?”
    “看了个七七八八了吧。你也有兴趣?”
    “每天都闷在宫里,我最希望就是能出来走走看看了,这次难得来南诚王府,自然不能错过机会。”
    “那边有个湖心亭,上面能看到不错的景致,要不要去看看?”
    “好埃”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和逸佳会有相携观景的一天,看来人真是会变,想想从前和她闹得不可开交的模样,我不禁暗暗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没有,只是想到一些从前的事。”
    “算了吧,那时候我们都太不懂事了,都五六年了,亏你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我人生的第一个和第二个巴掌,可是拜你所赐啊,还托你的福,大冬天被罚跪佛堂呢。”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记仇啊,那你预备怎么办?当了皇后,天天罚我去跪佛堂?”
    我扑嗤一声笑了:“我才没那么小气呢。”一切早已冰释前嫌,其实逸佳和我是同一类人,直率,冲动,想做就做,或许消除了敌对关系,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也不一定。
    “这里怎么有只鸟?”我们来到了湖心亭,看到石桌上放着一个笼子,里面有一只小鸟,淡黄的毛色,煞是可爱,只可惜被关在笼中,毫无自由可言,它要是能够飞翔天际,必定会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可怜的小鸟,连飞翔的自由都没有。”逸佳发出了和我一样的感叹,看来我们还真是有许多相似之处呢。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生活在宫里的女人,都会想要养些猫啊狗啊鸟啊什么的来打发时间呢,没想到你居然会同情它没有自由。”
    “正是因为待在宫中,才会知道没有自由的痛苦啊,哪像你,皇上竟然会由得你四处跑。”逸佳的语气,带着羡慕,也有几分失落。
    “我们把它放了吧。”我突发奇想,既然这鸟无人认领,倒不如把它放归天际,还它自由。
    “这应该是谁养的吧,这么做,好吗?”
    “我认识的逸佳,可是什么都不怕的人。”
    逸佳笑了笑,颇有些无奈。我打开了笼子,那只小鸟在瞬间便飞出了鸟笼,飞向湛蓝的天空,我们看着那一点黄渐渐消失在天空的尽头,有了一种无比自豪的感觉。
    自由,是每个人都向往的,不过,有些人因为做错事而失去自由;有些人因为某段过去禁锢自己而失去自由;有些人生来便因千万种无奈失去自由;而有些人,愿意为了所爱的人放弃自己的自由,我从未想过,我会放弃自由,只是,一旦留在夏承殷身边,我必然要牺牲一部分的自由。
    这就是为爱付出,如果我可以换来幸福,我又有何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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