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餐桌上,众人对冰镇西瓜赞不绝口,苏攸攸还亲自去厨房制了两大碟西瓜冰沙,炎炎夏日,尤其受半大孩子们欢迎。
    谢恒看着空碟子里的西瓜籽道:
    “此物甚妙,可谓浑身是宝!肉可生食,皮可熬汤,不过,就是这籽不能吃!”
    苏攸攸道:
    “这西瓜籽,将其晾干,炒熟,去了壳,里面的瓤也是好吃的呢!”
    “当真?”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赵灏手上把玩着一颗西瓜籽,突然问:
    “不知这种子起初从何处得来?”
    苏攸攸斟酌一番道:
    “此物原产自西域,不过想来也只是民间小范围种植,尚未广泛流传。”
    当年萧牧出征西北,千里迢迢给她捎来一包西瓜籽,这也算是从国外引进的吧,不知这种做法是否合乎当下的规矩,按理说,引进农作物需要官方授权才行,但几年过去了,西域年年朝贡,也未见有西瓜进献,想必这西瓜在西域还只是小部分人种植,尚未被更多人发掘。
    谨慎起见,她并没有当众说出这西瓜籽是萧牧给她的,在座除了文斐、苏老爷子、丰伯和周妈妈之外,无人知晓此事,阿遥也只知三叔给她捎了一盒东西,却不知具体为何物。
    谢恒道:
    “原来如此,哈哈,我还道是洛明山土生土长出来的呢!”
    赵灏道:
    “如此好物,当多多种植。”
    文重点头道:
    “不知种植此物有何特殊讲究?”
    苏攸攸道:
    “倒也无甚特别,主要是需要沙质土壤,还有阳光充足的地方!”
    老夫人道:
    “如此说来,江南多雨,反倒是京城的气候更合适些。”
    文红袖拍手道:
    “正是呢!土壤是不是沙质的我不知晓,单单阳光充足这一样,京城就比金陵更合适。”
    苏攸攸也想过这个问题,京城地处中北部偏西,前世西北气候干燥,土壤沙化,正是适宜西瓜生长的好地方。
    文斐开口道:
    “既如此,待你们回京城时将这种子带回去一些,明年春即可播种一试!”
    “倒也行,只是这种植的法子,那边也没人晓得,不知到时候能不能成……”
    文红袖颇有顾虑,萧渐遥急道:
    “这还不简单,让攸攸随我们同去京城不就成了!”
    众人闻言莞尔,文红袖瞪了她一眼道:
    “你少说浑话!等到明年长出西瓜来,攸攸岂非要在京城住上一年半载?且不说你小外公不答应,便是苏老神医也舍不得呀!”
    文斐指着萧渐遥道:
    “小阿遥啊小阿遥,攸攸一个小姑娘家,你竟然让她去京城务农!你可别想着把攸攸给我骗走,别说是去一年,就是一个月也不成!”
    萧渐遥吐了吐舌头,众人一阵哄笑,知道文斐虽是玩笑,但也是真不同意让攸攸去京城。
    苏攸攸道:
    “其实种植西瓜的法子也不难,待我与丰伯细细理一理,给你们写一个种植说明书,到时候逐条照做就行,间或有不明白的,也可写信给我。”
    文红袖笑道:
    “如此甚好!”
    赵灏看着苏攸攸,若有所思。
    ……
    午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江氏为文重换上新制的夏衫,各处细细看过,拉了拉宽松的腰身叹了口气道:
    “上个月才量的,比去年整整减了两寸了,怎么穿着还是空荡荡的!”
    文重笑道:
    “夏衫宽松些好,穿着舒坦!”
    “父亲的病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你可不能再病倒了!”
    见江氏闷闷不乐,文重握起她的手,道:
    “夫人多虑了,我身子好着呢,就是这一到夏季便会清瘦些,你又不是不知。
    如今叔父回来,家里境况日渐好转,近来虽也整日忙碌,心中却踏实得很,你放心,咱们再不会如先前那般辛苦了。”
    江氏知他说的是实情,心中宽慰,却又想起远在京城的大儿子文之宇,靠在文重肩头怅然道:
    “不知宇儿在京城怎么样了?”
    文重道:
    “宇儿性子沉稳,又有叔祖父一家在,你大可不必担忧,再说他远在京城,你担忧又有何用?且放宽心,随他去吧!”
    说罢,思索了片刻,又道:
    “倒是家里这两个,宁儿和宣儿,也到了该操心的时候……,对了,母亲可有同你提过,她有意将宁儿许给阿恒?”
    江氏默然片刻,垂眸道:
    “虽未明言,但却有暗示过。”
    “怎么,夫人不喜阿恒?”
    “阿恒……性子讨喜,是个好孩子,只是……”
    “只是什么?因他比宁儿年纪小吗?”
    “你不也比我小了几日,我又怎会计较这些!”
    江氏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随即垂首伤感道:
    “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宁儿远嫁京城……
    可如今母亲既与你明说了,想必是主意已定,你怎么想?”
    文重能够理解江氏的心思,温言道:
    “母亲虽有此意,但也并未强求,夫人若觉得不妥,那便罢了。”
    沉吟半晌后,突然道:
    “夫人觉得,若澜如何?”
    江氏一愣,知他向来对林大公子赞许有加,怕是真的中意于他了,刚要开口,门外陶管家道:
    “大爷,大太太,可歇下了?”
    “何事?”
    “有京城来信,一封是给大爷的,还有一封给世子夫人的。”
    文重夫妇对视一眼,目中有欣喜之色,文重道:
    “拿进来吧!”
    文重接过陶管家递来的信,瞧了瞧信封上加急字样的印章,面色微微一凝,留下自己那一封,让陶管家将另一封给文红袖送去。
    江氏感觉到文重神色异样,紧张道:
    “可是宇儿出了什么事?”
    ……
    因林若溪与苏攸攸二人即将启程各回各家,萧渐遥也无心睡午觉,三人凑在一处闲话惜别,直至未正时分方才有了困意,苏攸攸迷迷糊糊刚要睡去,忽听门外有人道:
    “张妈妈来了!”
    张妈妈面色凝重,摆了摆手,直接进了屋,隔着纱帘道:
    “表小姐可醒了?老夫人叫过去呢。”
    萧渐遥微微一怔,平日里都是小丫鬟传个话就行了,或者彩墨过来,今日张妈妈亲自来,心中不免有些疑惑,暗自嘀咕,我好像没闯祸吧?
    萧渐遥起身道:
    “张妈妈,可知外祖母找我何事?”
    张妈妈没有回答,看见她身旁的苏攸攸,犹豫了一下,道:
    “苏姑娘也在,那便一同去吧。”
    二人随张妈妈出了门,路上张妈妈走得很急,烈日炎炎的夏日,听着树上蝉鸣,心中总有一种浮躁与不安。
    博雅堂内,已屏退了所有下人,文重夫妇与师父文斐都在,气氛极为凝重,祖父苏一笑竟然也在,老夫人见张妈妈带了阿遥和苏攸攸过来,招手将阿遥唤到身旁,苏攸攸则站到了苏老爷子身侧。
    萧渐遥茫然不解地看了看外祖母,又瞧了瞧母亲文红袖,这才发觉,母亲双眼泛红,神色悲戚,显然是刚哭过不久,不觉一惊。
    老夫人谢菱沉声道:
    “阿遥,你母亲打算明日启程回京,你二哥须留在书院,暂不带他回去,原是要将你也留下,但又怕你处处惹祸不放心,便带你一起回去,是以有些事也该让你知晓……”
    萧渐遥闻言一惊,苏攸攸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不由想到仍在镇守北疆的萧牧。
    她知晓几个月前,一向安静的北辽突然进犯大瑞东北边陲之城兴越,圣上钦点卫国公世子萧敬为镇北大将军,萧牧与永安侯王裕之子王速为左右副将,萧敬长子萧渐达为先锋,起兵前往北疆镇守兴越城,如今已有三个多月,不知战况如何。
    老夫人叹了口气,黯然道:
    “内里详情还是让你娘来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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