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公为何会有此一问?”
    陈宫目光灼灼的看着吕布,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其实他的内心已经隐隐有了猜想,只不过一直不愿意相信罢了。
    主公...或许真的不再是当初那个敢在虎牢关前,单枪匹马大战十八路诸侯的吕奉先了!
    几番交战接连失利,再加上林哲这小子的言语蛊惑,主公大概早已经没了当初的心气。
    果然不出陈宫所料,只见吕布肉眼可见的颓然了起来。
    “先生此计虽好,不过使君待布不薄,予他留小沛安身便罢了,又何苦赶尽杀绝啊?”
    没等吕布说完,陈宫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主公莫要心存妇人之仁!”
    “刘备此人有枭雄之资,若是主公此番心怀仁慈,将来必为他所害!”
    “这...”
    “先生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
    “主公且看这个!”陈宫摇了摇头,随即将桌案上放在最上面的奏章递给了吕布。
    吕布有些疑惑,伸手将其接了过来。
    奏章的边角已经有些发皱,可以看出陈宫对此事很是重视,这些天估计翻阅了许多次。
    然而当吕布缓缓展开战报,将上面的内容浏览完毕之时,眼底也不免流露出一抹震惊。
    “他何时招揽这么多人马的?”
    战报清清楚楚写着,刘备囤积于小沛的兵马,已有近一万之数!
    此前刘备于淮阴、盱眙前线战败,麾下兵马死的死,逃的逃,能够跟在刘备左右的几乎十不存一。
    而原本驻扎在小沛和关羽赶来支援的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五千之数。
    换言之,刘备几乎在回到小沛的短短的十几天里,就招揽了近四千人!
    “主公现在还觉得宫是在危言耸听吗?”
    “这...”
    吕布不觉有些沉默。
    刘备拉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若是不加以限制,假以时日,必然会对自己动手。
    “那...便依先生所言吧...”
    沉默了一会,吕布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对了,布还有一事...”
    陈宫抱了抱拳。
    “主公但讲无妨!”
    吕布言语间有些犹豫:“此前我们拿进攻小沛一事跟袁术进行交易,若是被他发现我们不仅吞了他的粮草,甚至还打算吞了他前来进攻小沛的兵马,一旦袁术事后追责,我们和他必然要撕破脸面!”
    “再加上双线作战,万一失败...”
    吕布此时已经不再年轻,脸上多了几分沧桑和轻微的褶皱,说出这话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是感慨居多,还是落寞居多。
    看到吕布如此模样,陈宫深知自己必须要唤醒吕布身上的锐气了,如若不然,主帅已无必胜之心,麾下将士又要如何对敌?
    陈宫眼神锐利,连用了三个反问。
    “主公,便是我们不和袁术撕破脸,他便能轻易放过我们吗?”
    “我们就算不进攻小沛,刘备便会轻易向我们服软吗?”
    “不过是双线作战罢了,莫非主公...怕了吗?”
    陈宫的一脸三问,又快又急。
    身上也不由自主的散发出一股凌然的气势,仿佛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而反观吕布,直到最后一个怕字说出来,他的眼神里才肉眼可见的波动了。
    见状,陈宫面带喜意,连忙又加了一把火。
    “争霸天下,本就是一条充满了血腥之路,道义、仁德皆可以放置一边!”
    “利益,也唯有利益!才能驱使我们进行下一步行动!”
    “莫非主公要和刘玄德一样,以仁义处事,满嘴道德,虽然收拢了人心,但是最后却沦落到四处飘零的地步吗?”
    “到时候主公要如何保护手下的将士们?要如何保护麾下的百姓?要如何保护自己的妻女?!”
    陈宫最后的几问才真真正正触动了吕布。
    他之前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担忧,皆是因为林哲跟他分析的局势,一旦自己战败,那便是必死的结局!
    自己的妻女要如何安置?
    失去过才懂得珍惜,现在的吕布正享受着阖家团圆的喜悦,有了牵绊自然就有了担忧。
    不过陈宫的一番话也点醒了他——自己若是败了,那自己妻女岂非任人宰割?
    他...输不起了!
    想到这,吕布眼神不由得重返锐利,当初那个温侯仿佛又再次回来了。
    不过相比于之前,现在的吕布脸上还带着一丝沉稳。
    “布,懂了!”
    “那便...战吧!”
    ...
    ...
    却说林哲这边,受制于消息的闭塞,他丝毫没有察觉到陈宫的谋划,每天在小院里静静的等着成亲之日到来。
    吕玲绮翻墙的技术也越来越娴熟,和第一次不同,她现在虽然手里拿着食盒,但是也不需要丫鬟的帮忙了。
    一个冲刺加起跳,单手撑墙便能稳稳落地。
    饭菜还是老样子,不过酱牛肉却没了,耕牛相对来说比较紧俏,哪怕是吕布,也没那么多牛可以杀。
    不过每日的黍酒却没有断,林哲这一个月来,酒量也渐渐练了上去。
    吕玲绮一如往常的搬个坐塌坐在林哲对面。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吃饭,看着他练武,看着他皱眉分析当前局势。
    文静贤淑,一幅乖乖女的模样,和翻墙的时候完全相反。
    不过随着时间推进,吕玲绮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带上了愁容。
    两人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因为有“抬头红”之说——太岁压头,不利儿孙。
    所以婚期特意避过了正月,最后将时间定在了二月十六。
    她心里清楚,成婚之日,就是林哲离开之时。
    像林哲这等少年英雄,绝不可能沉溺于儿女情长,为了自己就留在下邳的。
    这不可能!
    而且就连吕玲绮自己也不会同意。
    吾之夫婿,必可名贯古今,怎可因儿女私情囿于方寸之地?!
    话虽是如此说,其实吕玲绮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她本来早就可以将林哲给送出城。
    最近下邳城兵马戒严,似乎比往日更加严格,不过她知道这也只是表象。
    城内的大部分兵马都已经离开了下邳,即使她不知道这些兵马的去向,但是下邳城现在防守比较空虚倒是真的。
    不过吕玲绮还是执拗的打算拖到林哲拜堂成亲那天才将他送走。
    原因很简单,一方面自己可以多些时间在陪一陪林哲;另一方面,不管林哲承不承认,三书六礼一样不落,只要拜堂成亲以后,她便可以直接以林家大妇自居。
    不管林哲承不承认,先骗到手再说。
    而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吕玲绮便是跟自己的丫鬟也没说过。
    随着日子一天天到来,婚期也慢慢临近。
    这天,也渐渐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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