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正平虽然官不大,但以前老爷子没退时,也是朝中有人,对京城许多小细节都比较了解。
    就拿车牌来说,所有人都觉得a8打头就牛逼,其实不然,a8打头很宽泛,要看a8后面坠的数是几,只有靠前的几个数才代表特权部门,靠后的数字就是滥竽充数。
    周浩这副车牌,看号段归国管局,不过这些车牌并不是全由国管局来发,国管局用一部分,剩下的一般给关系户,这个关系户可不是随便就能搞到的,真正的局内车牌,一共就那么点能发到外边。
    赵元珊听见国管部也有些惊讶,下意识地问:“估计是借的吧?他不是商务车吗?”
    窦正平叹息:“这车、这牌,能借来也不一般。”
    赵元珊笑着说:“你忘了,人家上次请咱吃饭,去的是西博餐厅,而且花了那么多钱还有人给他结账,人脉广着呢。”
    窦正平也感叹:“也是,这小子的希望之光现在跟全国的211、985高校合作,据说教育部内部评估,希望之光现在是全国资金规模最大、覆盖最广的助学项目,本来还有人眼红想借国字头把希望之光强行收编,但更高层直接发话,谁不许打希望之光的主意,让它自行发展,你看他面子多大。”
    赵元珊好奇地问:“更高层?有多高?”
    窦正平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高出部委。”
    赵元珊秒懂,“但愿他能把持住,希望之光的戏台搭这么大,如果不出问题自然好处多多,可一旦他把持不住……”
    窦正平说:“你说的是钱吧?”
    “是啊。”赵元珊说:“希望之光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现在全国开展业务,平台收入越来越多,这么多钱都归他支配,他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能把持住吗?虽说希望之光的钱他就是动了也不犯法,可好不容易建立的人设就没了。”
    窦正平点了点头,“其实你这个担心多余,如果他想赚这份钱,希望之光创立之初他别对外宣布不盈利就行了,赚的就都是他的。”
    ……
    周浩并不知道窦正平在后面跟着自己,他正一边开着车,一边问窦芸想吃什么。
    窦芸坐在车里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可真要她决定吃什么?她又一问三不知。
    赵悦颖自打上车心里也嘀咕,周浩什么时候换车了?忽然见他开了这么一辆车,心里很诧异,但妹妹在这儿,她也不好问。
    周浩见两人都没主见,又考虑到窦芸心情不好,就想着请她吃顿大餐,好好弥补一下。
    想来想去,周浩就想到西博餐厅,于是直接掏出手机给西博的老板乔希打了个电话。
    自打上次沈浩顺介绍自己跟他认识、自己在西博请赵悦颖姑姑、姑父吃了顿饭,就没跟他联系过,一个电话打过去,乔希也很吃惊:“哎呀周浩,好久不见了,也没见你再到我这儿来啊。”
    周浩笑着说:“是啊,最近比较忙。”
    乔希说:“知道你忙,你现在浩渤科技动静那么大,我这个圈外人都天天听人说。”
    周浩说:“就是瞎忙。”接着周浩又说:“你餐厅还有位子吗?我想带朋友过去吃饭。”
    乔希马上说:“有,西博生意再好,我都有自留地专门给朋友备着,你直接过来就行,我跟经理打个招呼,你到了直接跟迎宾说一声就行。”
    “好,我这就过来。”
    乔希笑着说:“好,快来吧。”
    周浩挂了电话,窦芸忍不住打听去哪吃。
    周浩直接说:“西博餐厅。”
    “西博?”窦芸一下瞪大眼睛,“就是上次请我爸妈去的那家吗?”
    周浩点了点头,窦芸急忙说:“听说那里吃饭死贵死贵,咱们还是别去了。”
    周浩笑着说:“姐夫有钱,你就不用操心了,只管吃就行。”
    窦芸不由笑出声来,冲周浩竖起大拇指:“姐夫你太牛了。”
    一路上周浩都没跟窦芸聊艺考,偶尔和她开两句玩笑,看得出她心情比刚上车好了不少,一旁的赵悦颖也放心了。
    在西博门口把车停好,周浩带两个女孩来到西博餐厅正门,门口迎宾上来问:“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周浩点了点头,“我跟你们老板打过电话。”
    迎宾恍然大悟,热情地问:“您是周先生吧?”
    “是我。”
    迎宾微微鞠躬,随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您的位置已经留好了,在二楼,我们老板说您到了先点餐,他稍后就过来。”
    赵悦颖经历过,所以就见怪不怪了,倒是窦芸惊的说不出话,她以前就听别人说过,西博餐厅是京城最高档的西餐厅,人均消费起步都要好几千,而且直接去有钱都吃不上,因为餐厅采用预约制,不接待直接上门的客人,周浩要请她在这里吃饭,她本来就很吃惊,没想到自己姐夫在这里竟还这么有面子,他来吃顿饭,老板都要过来。
    西博餐厅二楼和三楼各有一个靠窗、位置与景色最好的位子,这两个位子就连常客都无法预约,因为这是乔希自留的,只有他的朋友找他才能拿这两个位置,而他也要求这两个位置任何时候都不随便待客,哪怕人再多,没朋友来的话,乔希也会让这两个位子闲着。
    这次乔希给周浩安排的还是二楼的靠窗位,跟上次请赵悦颖姑姑时坐的是同一张餐桌。
    坐下之后,服务员拿来菜单,周浩让窦芸先点,可她翻了翻菜单就不敢开口,因为上面的价格实在贵的吓人,她觉得自己点什么都有种负罪感,就对周浩说:“姐夫还是你点吧,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周浩无奈,看向赵悦颖,“要不你给窦芸点吧。”
    赵悦颖微微点头,点了些价位适中的餐点。
    窦芸一天没吃没喝,这会儿心情好,也有胃口了,再加上西博的西餐做的确实无可挑剔,所以她吃的相当起劲。
    吃到一半,窦芸忍不住问周浩:“姐夫你以后还会拍电影吗?”
    周浩笑着说:“会啊,不过拍电影,我不做导演了。”
    “啊?”窦芸听前半段还挺开心,听后半段就蔫了,“为什么不做导演?你这么有天分……”
    周浩说:“我不专业,拍个微电影还凑合,拍大电影就不行了,所以不干导演,准备干制片人。”
    窦芸听完又重新燃起希望:“制片人更大啊!你要是做制片人,有新戏能不能给我安排个角色?我以后不想考电影学院了,想剩下的两个月好好复习,争取能考进理工大,不过我学了这么久的表演,到现在还没正式演出过,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周浩问她:“为什么不想考电影学院了?”
    窦芸神情闪过一丝落寞:“电影学院太黑了。”
    周浩点点头,电影学院作为娱乐圈预备役大部队,没黑幕反而不正常,窦芸就是黑幕的牺牲品,周浩挺理解她的,每天起早贪黑的上专业课,明明考上了,又被关系户挤下来,换谁都接受不了。
    随即周浩说:“公司今年会启动一部校园青春电影,和《老男孩》风格差不多,如果项目启动,一定给你安排个有分量的角色。”
    周浩上次跟宁豪碰《贼中贼》(疯狂的石头)剧本时,就萌生过投拍《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这部电影的打算,女主是要安排陈琪来演,要给浩渤映象捧出个台柱子,不过窦芸来演个女二号应该没问题。
    窦芸听到周浩明确的回答,马上笑起来,“真的?”
    周浩笑着说:“当然是真的,而且这次不是微电影,是大电影。”
    “太好了!”窦芸激动地说:“只要给我安排个有台词的角色就好,能在一部电影里露个脸,我就心满意足了。”
    周浩说:“这部电影估计要下半年开拍,正好是高考之后,你这段时间好好备考,高考一结束没准就开拍了,不过你这两个月一定得好好努力,如果到时候考不上好大学又回去复读,那恐怕就要跟电影失之交臂。”
    窦芸急忙点头,“好,我一定努力!”
    赵悦颖欣慰地笑着说:“知道努力就好,别光顾着说话,再吃点……”
    此时,有四个人从楼梯上来,坐在了赵悦颖和窦芸侧面的餐桌,四人中有三个中年人一个女孩,女孩大概十七八岁,这几个人一坐下,中年女人就招呼服务员,同时殷勤的对面前的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说:“赵主任、孙主任,您二位先点,这家餐厅是咱们京城最好的西餐厅,尤其是他们家的西冷牛排,用的是上等的赢国和牛,味道非常好。”
    面前的一男一女看过菜单上和牛西冷牛排的价格,心里暗暗吃惊,中年男人笑着说:“刘女士您这真是太客气了,咱们之间,哪需要到这么好的餐厅来,搞得我们多过意不去……”
    他旁边的女人也连连点头附和:“赵主任说的是啊,来这么好的地方吃饭……”
    坐在他们对面那个打扮妖艳的中年女人笑着说:“瞧二位说的,吃个饭算什么,我老公是这儿的高级会员,就跟自家开的一样,您二位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把我们家沈婉安排进大名单,我们家老沈都说想亲自谢谢二位呢,只是他人现在在赢国出差,抽不开身,所以才交代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二位,等他从回来再单请二位。”
    赵主任抚了抚头上地中海的发型,笑着说:“这都是小事儿,不用这么客气,沈总也是这么见外。”
    妖艳女人笑着说:“孩子的事都是大事,这件事在您二位眼里算不得什么,但对我们来说,没比这更重要的了。”
    说着,女人拍了拍旁边小女孩的后背,对两人说:“二位,孩子入了学,在学校就要二位多照顾,我们家老沈说了,等孩子满二十岁,他投钱拍电影捧孩子出道,到时候还得劳烦二位多帮忙。”
    本来周浩无心听对方聊天,可听到对方说起投钱拍电影,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见那地中海发型的赵主任激动的两眼放光,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们一定竭尽所能。”
    窦芸也听到了对方那桌的话,扭头看了一眼,表情就变得错愕不已。
    周浩问:“窦芸,你认识他们?”
    窦芸回过头,情绪很低落,微微点点头,“那个女孩叫沈婉,是我在电影学院表演培训班的同学,旁边的那个女人是她妈妈,坐对面那个男的是电影学院招生办主任,女的是表演系系主任。”
    听窦芸这么说,再结合刚才无意中听到的他们几人的对话,周浩瞬间就懂了,那个其貌不扬、名叫沈婉的女孩,就是挤掉窦芸的关系户。
    窦芸和沈婉并不熟,两人就读于不同的高中,只是从高三开始,两人就同在电影学院表演培训班上专业课,沈婉长相一般,属于丢进人群就很难找到的那种,表演也浮夸,属于培训班条件最差的,不过沈婉家非常有钱。
    据说沈婉老爹是亿万富翁,她妈经常坐劳斯莱斯到京城电影学院接她,平时沈婉在培训班就比较张扬,永远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
    窦芸清楚沈婉的专业水平在班里一直垫底,今天这个偶遇让她明白,即便专业垫底的沈婉,也被京城电影学院录取了。
    窦芸情绪很低落,身体不自觉的稍微靠了靠,生怕被沈婉看到。
    这时,旁边饭桌上,沈婉的妈妈刘靖心情格外好,她说出老公有计划投资给女儿拍电影后,一直在偷偷观察赵主任和孙主任的表情,发现两人都难以掩饰的兴奋,就意识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刘靖之所以抛出这个话,无非就是给他们画大饼,让他们明白,自家将来要拿大钱力捧女儿出道,而他们是传统商人,对电影一窍不通,没技术、没人脉,就是有钱,将来投拍电影,拿钱出来也要找业内懂行又有资源的人来帮忙花钱,只要他们和自家维系好关系,将来就能从中分一杯羹。
    于是,她满脸笑意地说:“以后我们家沈婉,就拜托二位了。”
    两位主任连连点头,不停地说:“一定一定,孩子将来在我们学校,你和沈先生尽管放心。”
    赵主任和孙主任分别从刘靖手里拿了六位数的丰厚报酬,在他们眼里,刘靖就是财神爷,自然要百般逢迎。
    那边桌上肆无忌惮的聊天,这边桌上窦芸满心委屈,就是这种人,仗着家里有钱有关系,把属于别人的东西抢走,她抢走的不光是自己上电影学院的机会,更是自己的梦想。
    电影学院表演本科专业一年才开两个班,招满也不到一百人,能凭本事考上的,都是专业过硬,像窦芸,被二十多个关系户不停地挤,最后能在落榜的几千人里位列榜首,足以见得她的专业绝对过关,也说明她运气太差,这么多找关系的人,哪怕少一个,窦芸就能拿到最后一个名额,但偏偏就这么巧,让她一整天都没缓过来。
    可窦芸怎么也没想到,周浩请姐姐和自己吃个饭,竟然就能遇上沈婉,还亲耳听到她是挤掉自己的罪魁祸首之一,这让她原本好转的心情一下又郁闷起来。
    不只她,周浩和赵悦颖也对沈婉母女以及那两个电影学院的主任大为不满。
    尤其是周浩,余光瞥着那一桌四人,很是不爽。
    侵占公共资源的事屡见不鲜,但最让人气愤的莫过于侵占教育资源,像这个沈婉,本就没这条件,却要通过金钱运作来上京城电影学院,在录取人数不变的情况下,她就是强盗,直接从别人的手里把本应属于别人的东西夺走,对这种人,以及这种人的家长,周浩都很厌恶。
    还有那两个校方主任,把面向大众的教育资源当做为自己换取好处的筹码,枉顾其他人努力,为了好处就把学生的理想和未来当儿戏,这种人不配在教育系统工作。
    强忍着坐了一会儿,窦芸实在太压抑,起身对周浩和赵悦颖说:“姐,姐夫,我去个洗手间。”
    窦芸说着人就站起来,转身就准备往洗手间走,沈婉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站起来,不由自主地看过来,马上就认出了窦芸。
    “窦芸,你怎么在这儿!”沈婉忽然一脸欣喜的向窦芸打招呼,让窦芸一下不知所措。
    去洗手间,就是不想听他们聊那些让自己愤怒的黑幕,万没想到刚起身就被沈婉认出来了。
    窦芸尴尬的对沈婉笑了笑,“是沈婉啊,好巧。”说完,窦芸就想直接去洗手间,没想到沈婉竟站起来,主动凑到她跟前,拉起窦芸的手,一副与她关系极好的样子,但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周浩瞬间炸毛。
    只听沈婉一脸虚伪地笑着说:“没想到你也敢来这儿吃饭?这儿消费可不低,像你这种穷孩子消不消费得起?你爸妈一年赚的钱够你在这吃一顿吗?”
    这话一出,周浩瞬间炸毛,赵悦颖和其他的食客都愣了。
    西博的客人虽然都是有钱人,但因为乔希把关,素质都过得去,起码表面上都和和气气,嘴上聊的也都是仁义道德,谁也没在西博餐厅里听过这么刺耳的话。
    周浩一拍桌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一脸心机婊模样的沈婉呵斥:“怎么说话呢?有没有教养?”
    沈婉一凝眉,三角眼瞪着周浩就嚷嚷:“你谁啊?咸吃萝卜淡操心!”
    周浩眯眼打量了她一眼,随即看向沈婉的妈妈刘靖,“这丫头谁带来的?这么没教养不知道管管吗?”
    刘靖一听登时站起来,一把甩开椅子,瞪着周浩大声呵斥:“说谁呢?说谁没教养呢?你他妈算什么,敢跟我指桑骂槐?知道我是谁吗?”
    周浩冷声说:“我管你是谁,也懒得跟你指桑骂槐,我说的就是你闺女,教不好她就关家里,别放出来乱咬人。”
    刘靖听周浩这么难听,顿时火了,嚣张地说:“孙子,也就是在西博,换个地方我让人把你嘴撕烂!”
    周浩眯眼看着她,“来,你撕个给我看看?”
    这时一旁的沈婉也来劲了,连装都不装了,一脸鄙夷地看着窦芸,猖狂地冷笑说:“差0.5分没考上,难受吧?我告诉你,这都是你自找的,早他妈看你不顺眼了,一天到晚在培训班卖弄锋骚,还敢去勾搭韦宵,实话告诉你,你的分数就是我让我妈花钱改的,你她妈还想进电影学院,做梦吧!明年你要还敢考,我包你还考不上!”
    窦芸顿时如遭雷击,赵悦颖也愤怒难当,一下冲过去把窦芸拉到身后,一把推开了沈婉那咄咄逼人的手指,没想到沈婉更来劲,伸手就要打赵悦颖,嘴里还骂骂咧咧:“妈的,哪来的彪子!敢推我?”
    现场一下失控,周浩眼看她对赵悦颖动手,而赵悦颖后退一步才堪堪躲过,顿时火冒三丈,也不管什么绅士风度了,冲到跟前一把就将沈婉推到一边,指着她说:“你再动一下试试,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敢动我闺女!”刘靖一见周浩推了自己女儿一把,顿时急了,抓起自己的lv手提包就冲周浩甩过来。
    “操,动手是吗?”周浩骂了一句,一把将砸来的手提包抓住,猛然一扯,就把刘靖的包从她手里扯下来,随即周浩怒火攻心,一把将lv手提包摔在地上,包里的东西摔的七零八落。
    刘靖气疯了,指着周浩说:“行,有种你就别走,我找人弄死你!”
    刘靖说着,拿起手机就打电话,周浩没理她,质问沈婉:“你说窦芸的分数是你改的?”
    沈婉嚣张惯了,瞪着周浩嚣张地说:“是我找人改的,怎么的?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周浩、赵悦颖窦芸都明白了,窦芸不只是运气不好、单纯被挤掉那么简单,而是沈婉这个关系户故意找人把她的分数改到录取线以下,一时间三人都愤怒不已,尤其是窦芸,得知自己被人双重算计,她愤怒地指着沈婉质问:“你凭什么改我分数?卑鄙无耻!”
    沈婉抱肩冷哼:“你就庆幸吧,我本来是想找人毁你容的,看你还怎么勾搭韦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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