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乘风原以为天禄岛是座不起眼的小岛,不曾想其方圆之广,竟比不言师太的钟鸣岛大上几倍。说是半岛,其实仅有三分之一嵌在湖中。还离得远,已觉热浪迎风,又闻得阵阵酒香,难怪得名“天禄”。远眺去,可见古柏似海、巨杉顶天,树林或为带状或成片形。四座小镇挤在树林中间,也不见规整的格局,房屋、围篱、城垛倒如天然生长一般,现出异趣。
    六人快要落地,不言师太道:“这岛上四城得名乌梅、白兰、墨竹、银菊。墨竹镇十之八九都是玄门中人,凡间官府同他们互不侵犯、干涉,堪称世外桃源。其余三镇虽设有府衙,其实为官者并不管事,只要乡民不去招惹是非,按期缴纳官家税粮,大小事务都是岛主说了算。”
    柳浊清问:“师太,我有一事不解。”
    六人降在乌梅镇外一片竹林边,柳浊清接着问;“我记得师父曾说过,闲云大仙师承玄凰圣君。按理说,他自得点化便在崆峒山修炼,怎么会大老远跑来此地,成为天禄岛的主人呢?”
    顾乘风道:“你有所不知,闲云大仙是因为背叛师门,叫玄凰圣君撵走的。我想他既然犯下大错,恐怕也无颜面对玄凰圣君,躲在此处,更在情理之中了。
    不言师太冷笑道:“闲云哪是被赶出师门的!他受那茑萝仙子勾引,助她盗走玄凰圣君的宝物,原打算同那茑萝仙子双宿双飞的。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那茑萝仙子宝物得手,又哪里还需要他?他一时间成了丧家之犬,又担心玄凰圣君找上门来,自然要躲得远些。”言及此,她稍作犹豫,又道:“天禄岛曾为玉面判官的师弟燔花童子所霸。这岛上有两块天外灵石,各呈阴阳之性,阴石名仲忧,位于岛西,阳石名伯寿,位于岛南。二石各释酒香,故合称天禄石,又因气焰相当、法威不分轩轾,遂使天禄岛呈阴阳和合之势。那仲忧石至阴至煞,是魔界不可多得的宝物,据说玉面判官的法器虎界方本是一柱七彩芦石,上古时候叫一场旋风刮来此处,后来受这仲忧石润化方得灵气的。当年闲云大仙同万妙毒王联手,向燔花童子发起挑战。那燔花童子手下弟子死伤甚多,他眼见不敌,索性认输,只提了个带走仲忧石的条件。仲忧石有益邪魔,于我们仙道却有百害而无一益。闲云大仙也不想多生事端,既然燔花童子主动认输,他目的已然达成,便由着燔花童子去了。自燔花童子带走仲忧灵石,这天禄岛独余伯寿石,便成了宜于仙家修行的所在。”
    顾乘风道:“难怪时值腊月,这天禄岛上竟温暖如春,想来是伯寿石镇岛之故。”
    柳浊清面露疑色,问道:“既然天禄岛是闲云大仙和上官龙一齐拿下的,为什么后来竟叫闲云大仙独据呢?”
    不言师太道:“所谓朝为利来,暮为利往,这二人为利结盟,后来为利成敌也是必然。况且一个是丧家之犬,无所顾忌,一个还在仙山有些地位,顾虑多些,这二人闹腾起来,闲云自然得了优势。”
    不言师太说着话,已察觉异样,目光在竹林高处扫着。她话音才落,便由竹林顶梢泻下千余丝线。众人运气御敌,又见竹叶纷纷落枝,梭向那紧绷的丝线,每触一次便发一声,声浪却由四面八方涌来,构成斑斓旋律。不言师太道:“这乐声为罡气所谱,却五行皆失,阴阳之象此消彼长,恐怕不是借耳攻敌,而是……”
    不言师太言及此,一个声音打众人头顶传来:“不言师太初次到访我们天禄岛,竟有此等见识,实在令人佩服。”
    众人抬头看天,只见密密麻麻的竹叶间漏下百余酒坛,每坛皆书一字,竟是十天干和十二地支。不言师太道:“当心酒坛有毒。”六人当即四散而飞,各放雷钉、法宝或以罡气化作法光以防代攻。酒坛悬浮半空,随那丝线触发的乐音舞动,雷钉、法宝炸去酒坛数十口,坛中酒水却不落地,只如流烟一般汇聚飞蹿,同那千余丝线纠缠起来。
    随即,三个身影遁光而至,几乎同时现形,全落足于酒坛,一个是十旬仙翁,另二人是其师弟重光散人和师妹玉笛麻姑。三人才刚落定,重光散人右臂高举,原先绷在竹林间的丝线登时汇聚成团,飞到他掌中,现出真身,竟是一把五彩瑶琴。
    十旬仙翁笑道:“我们天禄岛与世隔绝,难得有客来访,这些时日竟出了稀奇,先是邪魔闯岛,不过五六日,诸位仙友又来了。”
    不言师太说:“仙翁此言,我竟不懂了。”
    “不言师太,你也是爽快人,怎么多年未见,你竟同俗人无二,拐弯抹角起来了。你我虽出身有异,到底同在仙门,你我皆是功利之人,有什么话直说便好。”十旬仙翁足尖轻点,飞下悬空的酒坛,落在不言师太身前,重光散人和玉笛麻姑亦随之落地。十旬仙翁又道:“我与你素无往来,与六蛟上君也无交际,你来我天禄岛,莫非竟无所图谋?前几日那两个妖孽闯岛,我竟不信与你毫无关系。仙门中人勾结魔界的也不算稀罕,况且你又不在仙山,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顾乘风上前一步道:“前辈这便误会不言师太了。其实要登门拜访的是我们三人,不言师太只是放不得心,将我等护送至贵地罢了。”
    十旬仙翁盯向顾乘风、苏荣和柳浊清,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方才现身的那把白龙剑原是长白山正室弟子收服的,莫非你们几个竟是重明观五代弟子?”
    顾乘风才将应诺十旬仙翁,重光散人便笑道:“不言师太,你原是叫朱雀仙子逐出师门的,当年声名尽毁,狼狈至极,现下又讨好起重明观弟子来,实在匪夷所思。”
    不言师太当仁不让,说:“重光散人,你筑琴双修,是举世闻名的音律大家,怎么说起话来恶臭难当。”
    玉笛麻姑冷笑道:“仙山之中,便是小鱼小虾,也多有傲慢之辈,重光散人不过实话实说,师太怎么动怒了?莫非你忘了,你同你妹妹被逐出师门之前也是一副不可一世、天之骄子的模样?你已声名狼藉,这几位既然是仙山弟子,何必跟你扯上关系?君不见上个月底正道应劫,受邀的俗修仙道哪个不是对仙山正室阿谀奉承之辈?我们天禄三仙一封请柬也未收到,我想师太恐怕也不在受邀之列吧。”
    顾乘风道:“这位前辈有所不知,其实仙家三派对于各方仙友是一视同仁的,也断不会以仙山弟子自居,便瞧不起俗修仙道。凡人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仙山弟子众多,难免也有前辈所说的情形,还望前辈海涵才是。至于上月降魔大会,其实三派师长也有诸多考虑。所以不向所有俗修仙友发放请柬,实在是担心俗修之人出身各有不同,平日里又散落四方,各方关系如何,实在难以祥知。若多方不睦的前辈齐聚我们长白山,恐再生嫌隙,莫能齐心抗魔,反失了降魔大会的意义。绝不是凭亲疏远近发放请柬的。”
    重光散人上下打量顾乘风,道:“我虽深居简出,也听闻朱雀仙子收了一名男徒,原先还有疑惑,今日得见,竟明白朱雀仙子为何要纳你入门了。”
    顾乘风微笑示礼,对重光散人道:“这位前辈擅用乐声入法,方才你用的法宝应该是百弦琴。寻常乐法都有些横冲直撞的蛮力,前辈这法宝却克制至极,乐声不攻耳道,反乱人鼻息,法威实在了得。”
    苏荣此刻恍然大悟,凑到顾乘风耳边问:“莫非他便是师叔祖曾经提到的那位凡间乐圣?”
    不言师太对顾乘风道:“不错,他便是高渐离的后人,俗名高壑,法号重光。他方才只拿出百弦琴,未以妙音筑攻袭我们,足见天禄三仙手下留情了。”
    顾乘风拱手对天禄三仙道:“说起来三位仙道都是我们的长辈,本来三位深居天禄岛,我们不该打扰,只是山中有人受了重伤,需借贵地幽魂草一用,所以……”
    十旬仙翁笑道:“果真巧了,你们也要幽魂草。”
    顾乘风一怔,就着十旬仙翁的话头,道:“莫非还有旁人来天禄岛求此宝物?”
    重光散人道:“前几日那两个妖孽硬闯我们天禄岛,便是冲着幽魂草来的。”
    闯岛的二妖,一个是常朝云,一个是无念子。若是寻常妖孽闯岛倒好办了,或废其道行或灭其形神,也无须承担什么后果。只是常朝云乃天魔徒孙,无念子又是金翎法王入室弟子,当真废去这二位的道行,天禄岛便要得罪两大魔头,实在划不来。然而妖人来犯,天禄岛若无所作为,放他们出去,面子倒在其次,只恐来日他们得寸进尺,那还了得?
    天禄三仙听闻顾乘风等人同常朝云有些交际,商议过后竟想了个既不开罪于人,又救自己脸面的策略。他们将不言师太和顾乘风一行六人迎入岛中白兰镇下榻,至深夜,便差两名入室弟子将六人引到墨竹镇。
    天禄岛上但有些道行法术的都在墨竹镇上住着,另三镇则以白兰镇最为热闹。扎根于天禄岛的凡人多是流民之后,也有些罪臣子弟改名换姓来岛中避难的。天禄岛既然与世隔绝,自然有其不同寻常的特色,譬如岛中女子初孕,定要回娘家居住,待孩儿诞生,孩子由娘家人抚养,此后再有生育,孩子才归夫家养活。顾乘风得知岛中有此等风俗,虽不免讶异,再多了解天禄岛数百年的历史,便明白数百年前岛中生存之艰难,唯如此,才能确保各家族生生不息,无男胎的家族不至于断绝香火。
    自闲云大仙赶走燔花童子,天禄岛再不掺和三界事务,倒也太平祥和,如此,日子才好起来。只是处境虽有了变化,过去的老传统仍未丢弃,好比眼下,不言师太一行随天禄岛弟子走在夜色之中,却见许多人家门户大开,竟与白昼光景无异。各人都有疑惑,独独柳浊清不免好奇,胳膊肘点着顾乘风,嘟囔道:“如何入了夜,这些人家也不关门闭户?”
    领路的一个天禄岛弟子笑道:“这有何稀奇?外头人心不古,多有男盗女娼之事,我们天禄岛自闲云师祖驱离魔怪,乃安康瑞祥之所。你们这些仙山弟子倒该反省了,为何凡间三邦由你们仙家三派统辖,凡人却不得安生,时时谨慎。”
    苏荣道:“话也不能这么讲,就说北魏吧,到底幅员辽阔,人口又众多。须知大也有大的难处。北魏凡夫虽拜我们重明观为宗,我们重明观哪有那许多心力去管那许多凡俗琐事?再者凡间自有帝王行权,我们仙家也不便插手太多,其中乾坤,非井蛙可悟可知哩。”
    领路的二人皆不回她,众人便无话可说了。又行了片刻,穿过大书“墨竹”二字的牌楼,拐进一片石林,穿过一幕水帘,众人便看见一面高二丈有余,长约五六丈的石壁。那石壁泛着紫红荧光,照亮了候在跟前的天禄三仙。
    不言师太一行才到,那十旬仙翁便掐三清指诀,化三缕赤辉,朝那石壁轻轻一拂,石壁上的荧光登时转了金色,将石壁外十一人吸纳进去。石壁内有四方空穴,南北两穴为密室,西面空穴同往岛外,众人由十旬仙翁引领,入东面空穴,穿过一条紫花如云的垂藤,至尽头便看见常朝云和无念子为两具金笼所囚。
    常朝云见了顾乘风,不免吃惊,起身攀着金笼的齿栏,问:“你如何来了?”
    顾乘风反问常朝云:“你与此妖又非同门,究竟是受何人蛊惑,竟敢硬闯天禄岛,妄图夺取幽魂仙草?若不是三位……”
    常朝云冷笑道:“我是一介妖女,你是仙山正室,我的事何须你来操心?”
    苏荣道:“常姑娘,本来你跟这妖怪的生死与我们无关,只是师兄得知你闯岛被擒,才央岛主与你们见一面。你闯岛已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师兄一片好心,你也该明白才是。”
    常朝云闪开顾乘风和苏荣的目光,并不吭声。无念子见状,起身道:“我们闯岛只为救醉仙姑。”
    天禄三仙面面相觑,十旬仙翁问:“难道醉仙姑未死?”
    常朝云轻叹一声,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叫你们知道了。我师父醉仙姑叫元婴珠毁了道行,吸去了一魂二魄,好在我多年前便将一门仙家阵法引向灵蛇堡,师父才得以逃脱。可惜她已被打回原形,魂魄不全,若无幽魂草襄助,恐怕再无修得人身的指望了。”
    重光散人道:“元婴珠乃白泽观无上仙法,今时今日,只有西梁国师修得元婴珠。我们虽不过问三界事务,却也从些许俗修仙友处得知,你师父是死在西梁国师和人魔两位弟子之手。我原以为这些传言不可信,那西梁国师不至于如此糊涂,竟同魔界中人公然联手杀了醉仙姑,如此说来,却是事实了?”
    常朝云鼻子一哼,道:“当日灵蛇堡内是何情形,我又哪里知道。只可惜我修为不精,法力不厚,没法替我师父报仇。”
    顾乘风看看无念子又转向常朝云,问:“醉仙姑是你师父,你要救她倒是无可厚非的。只是不知你跟这妖孽又有什么关系?”
    不等常朝云开口,无念子喃喃低语:“我法号无念子,虽在金翎法王座下,却与醉仙姑颇有渊源。若非醉仙姑当年出手相救,我早死在三修和尚手上了。我自毁形容嗓音,只为保全性命。”
    常朝云接过话头,说:“我师父遇害以后,无念子找到我,一是求证我师父之死,二是打听害我师父的究竟是什么人。无念子当日虽表明了他真实的身份,我却不敢信任他,只说师父已形神俱灭,至于害我师父的究竟是哪些人,天魔师祖尚在调查,我自然无可奉告了。”
    重光散人问:“那你们又因何结盟来我们天禄岛偷取宝物?”
    常朝云摇头道:“师父待我如亲生女儿,她既已魂魄不全,我自然不可不救她。魔界修为最精,法力最高者,莫过天魔师祖和境魔。据天魔师祖所言,魔界弟子最可舍弃的便是肉身,但凡有数百年修行的,只要魂魄俱全,三日内借得凡体便有重生之望;倘若形神俱在,失了道行,无非打回原形或法威尽散,因已得了点化,只要借童男童女之身抑或其他魔界弟子的三华、内丹勤加修炼,道行是可以恢复的,只耗些时日罢了。若魂魄不全那便麻烦了,因为仙门弟子要复元神还多有选择,魔界中人要恢复三魂七魄,便是借你们天禄岛上的幽魂草也只有两成机会。”言及此,常朝云轻叹一声,继续说:“本来我以为,我师父是天魔师祖最得意的弟子,天魔师祖理应想尽办法救我师父才是。岂料天魔师祖却道,幽魂草脾性刁钻,非有缘人而不可得之;又道我师父虽天资卓越,到底出身平凡,就算用幽魂草聚齐元神,单是修回人形已非易事,既如此,便将她原形好生护着,助她元神归体也不急于一时了。”
    玉笛麻姑道:“好个天魔,果然精打细算。他这说辞真真只图实在,不讲情份了。醉仙姑不能为他卖力他便视之如蔽屣,也难怪醉仙姑这许多年替天魔办事不那么尽心了。”
    “天魔师祖是何用意我不敢揣测,但是醉仙姑是我恩师,眼见她退回原形,又是一副木讷痴迷的样子,我实在寝食难安。所以我才决心铤而走险,来你们天禄岛碰碰机缘。”常朝云苦笑道,“我自然知道以我一人之力,单是入岛已难比登天,如此我便想到无念子,虽对他仍有些许质疑,当下情势所迫,我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将我师父肉身未灭之事如实告之了。”
    十旬仙翁捋须道:“如此说来,你竟有情有义,虽身在魔界,倒不失君子之道了。”
    常朝云道:“我也不管什么君子小人,总之现下我已为你们所擒,要杀要剐便随你们便了。”
    常朝云这番态度尽在十旬仙翁估计之中,十旬仙翁只捋着胡须,与重光散人、玉笛麻姑相视一笑,其中含义,三人是心照不宣的。十旬仙翁自拜入仙门,与魔道中人也打过许多交道,如常朝云这般硬气的倒是罕见。先前几日十旬仙翁软硬兼施,只逼二妖说出盗宝的目的和用途。无念子好歹透露了些许信息,常朝云竟是半个字眼也逼不出口的。不过正因常朝云态度强硬,十旬仙翁和重光散人认为,若能利用好此人,天禄岛非但不会损失,反可占些便宜。一来,那幽魂草十年也未必现身一次,纵然允他们进入青龙沼,他们也未必可以碰到幽魂草,纵然碰见幽魂草,他们也未必是有缘人。二来,幽魂草现身一次,由无到有再由盛而衰,长则半年,短则一月,实在碰不上有缘人,天禄岛上的一众仙道也无福消受,等于白白浪费了。三来,天禄岛中俗修者甚众,虽岛上仙灵也算充沛,不过矮人里拔高个罢了,莫说三座仙山,便是各路散仙的居所,三分之一是胜于天禄岛的。现下除了常朝云和无念子,连仙界正室也来求宝,巧的是两方偏又有不同寻常的瓜葛。为壮大天禄岛计,与其守着幽魂草,倒不如同常朝云、顾乘风等人做个交易。
    常朝云和无念子若趁机逃跑了,天禄岛并不丢什么脸面,他们若与顾乘风等人联手换来了宝物,天禄岛便占了便宜,如此算计着,十旬仙翁才叫顾乘风等人同常朝云和无念子会面。一者,试探双方关系,二者,也好由双方言辞中得些信息,以确定这两方各自的底线。总之领顾乘风等人出了囚所,十旬仙翁便道:“我们天禄三仙虽与世无争,却并非见死不救之人。你们同门既然身中毒瘴,用得着咱们岛中仙草,我们也乐于襄助。不过我们天禄岛从不求人,也不喜赊别个人情,我倒有个提议,不知你们愿不愿听。”
    顾乘风道:“仙翁请直言。”
    “爽快。”十旬仙翁笑道,“方才用膳时,你说那妖女是你朋友,央我放她一马,其实说起来,我们天禄岛从不掺合三界纠纷,实在无意与魔界为敌。不如我们做笔交易,我要三样宝物,你们若寻齐了宝物,我便放你们入青龙沼,那两个妖孽我也交出来。你们若有缘得了幽魂草,独得也罢,与那两个妖孽共享也罢,我是不管的。”
    顾乘风问:“哪三样宝物?”
    “其一,是赤眉药仙的紫香玉露丸;其二,是哀牢山大磨岩峰顶的六尾玄狐。这两样,都是仙门中人所有,想你们仙山正室,要到这两样宝物,倒也不会太难。”
    苏荣问:“那剩下的一件,莫非是魔界圣物?”
    十旬仙翁道:“不错,第三样宝物,是东海翠鸢岛上的辟陵神水。你们与那两个妖孽既有渊源,我想,你们应该同魔界联系颇深。这辟陵神池难闯是真,不过我相信,你们总会有办法的。”
    柳浊清道:“我们只求幽魂草,你却问我们提了三个要求,会不会欺人太甚了些?”
    重光散人大笑道:“到底是你们有求在先。你们同意与否,我们不会逼迫。”
    顾乘风道:“我们若有本领闯入东海的辟陵神池,何不硬闯青龙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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