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萌跟着追了出去,却只看见墨翎施展轻功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她浑身无力地坐倒在地上,一瞬间脑袋全部空白,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毫无知觉。只呆呆看着墨翎远去的方向,犹如一个被人抛弃的残破布偶,没有一丝生气。
    沈希萌不言不语地坐在地上,仿佛灵魂都被抽空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被一轮圆月照亮的夜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希萌看见远处有个人影向这边走来,她心中一凛,想要站起身来迎上去察看清楚,却怎奈身体虚脱又一屁股坐到地上。等那人慢慢走近,沈希萌才看清那人正是墨翎,只不过现在的他浑身是血,连眼睛似乎也染上了血色,在夜色中看起来如修罗一般。
    沈希萌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那么定定地看着,然后忽然晕了过去。
    此后的沈希萌一直在昏昏沉沉之间,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怎么也醒不了。她似乎梦到被什么人带走了,好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程,她想要清醒,努力地想要醒过来,却怎么样也无济于事。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好像到了一个地方才终于停了下来。
    有时候她觉得她似乎是有些清醒的,这一切都如真的一般,她甚至有时候可以听到有人在说话。沈希萌极力地想要听出些什么,却头脑昏沉,无计可施。这天她感觉模模糊糊之中有人坐在她身边,似乎在仔仔细细察看些什么。随后有一只微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那是种让她感觉很不舒服的冰凉,她本能的想要躲开,身体却并不那么听使唤。
    模糊中她听到有个妩媚的声音响起,“想不到他竟为你做到这一步。我将你带来也是情非得已,谁都怨不得,他既然这样做,必定就想好了要承受结果。”
    “唔……”沈希萌听了这些心中一颤,这个人口中的他是谁,她只记得那夜墨翎满身鲜血地出现在她面前,之后的事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人似乎是没想到沈希萌会醒过来,她一惊,定定看着睁开眼睛的沈希萌,“不应该……我下的药量明明最早在明天可以清醒。”说着她仔细地检查了下沈希萌的周身,在她脖颈上看到了那块玉佩,了然道,“原来如此。”
    沈希萌眯着眼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知觉非常眼熟,仔细想了想才发现,这不是那日在蜀山杀死灵山派掌门的言舞吗!
    “你……”沈希萌不知道说什么。
    言舞只是看着她,却并不说话。
    “你是……言舞?”沈希萌想了想问道。
    “是。”言舞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是言舞。”
    “这里……”沈希萌环顾四周,这是一个还算精致的房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明明是在皇宫里的……”
    “那已经是好几日以前的事了。”言舞回身坐到房中的桌子旁,“这里是莲火门。”
    这才让沈希萌真的惊讶了起来,这里竟是莲火门!她明明记得自己刚参加过皇宫中的中秋家宴,怎么会出现在莲火门,那墨翎他们呢……师父他们呢?
    沈希萌满脑子的问号,但是她现在最关心的事只有一个,刚才言舞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你刚才说的那人是谁……”沈希萌抬头看着她,“是说墨师兄吗?他怎么样了……他……他是不是真的杀死了楚衍?”
    这次言舞却不言语了,只是背过头去摆弄着桌上的茶杯。
    沈希萌焦急地看着她,眼神里有满满的祈求和焦急,“你说话啊……墨师兄到底怎么了……求求你告诉我吧……”
    或许是看不过沈希萌那满满哀求的眼睛,她轻声道:“他暂时没事。”
    “什么叫暂时没事?”沈希萌急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可是多日都被下药,身子不听使唤又跌了回去,“那他受伤了吗……是不是真的杀死了……”她没有说下去,那个结果让她觉得害怕了。
    “他确实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言舞回头对她轻笑,“只可惜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性命恐怕就要不保了。”
    “什么!”沈希萌蓦然惊起,“性命不保?墨师兄他杀死了楚衍吗?”
    “他若是杀了他恐怕就没事了。不但没完成莲火门的任务,反而故意惊动永安侯的侍卫,又不杀一人,搞得自己浑身是伤。”言舞倒了杯茶水走到床边喂给沈希萌,“他对你倒是用心,只可惜这次恐怕难逃一劫。”
    “为什么要杀墨师兄!就因为他没有杀人?”沈希萌没有喝茶水,而是提高了声音质问,“你们莲火门到底讲不讲道理!”
    “道理?”言舞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若是讲道理,那便不是莲火门了。莲火门知道的只有拿钱杀人而已。”
    “可墨师兄毕竟是他的儿子,他怎么能杀墨师兄……”沈希萌不可置信地摇头道。
    这次言舞只是轻笑,却不说话了。
    沈希萌呆滞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着言舞,问道:“那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把你带来莲火门,”言舞优雅地喝着茶,不得不说,她确实很美,却又透出一股冷冽,“墨翎自然会很快赶到,这就免去很多麻烦,而另一个原因,”她偏头看着沈希萌,轻轻一笑,“有你在,或许有办法保他一条性命。”
    “你有办法救墨师兄?”沈希萌眼睛一亮,她满怀期待看着言舞,“你一定要救救墨师兄,他是好人的,虽然他整日都冷冰冰的,有时候说话也很无情,但是他真的是好人!你一定要救救他……”说着沈希萌眼泪夺眶而出。
    “真是个温柔的孩子呢……只可惜这种温柔,并不适合做莲火门的少夫人,以后的当家主母。”言舞轻轻叹口气,然后别有深意地开口,“方法是有,只是恐怕他不会用。”
    沈希萌还想在说什么,可言舞却没有给她机会。言舞站起身来,向房门走去。
    “你便在这里住下吧,饭菜我会按时送来。”她走到门口,接着道,“你不要想着逃跑,这里是莲火门,你也跑不掉。”说完别开门走了出去。
    只留下沈希萌一个人呆呆坐在床上,望着紧紧关闭的房门出神。
    而此时身在皇宫的蜀山众人,全都乱了套了。
    那日墨翎拖着一身的伤从永安侯府回来,正见到沈希萌如残破的布偶一般坐在房门前,想来定是从他离开便一直坐在那里。他的心一阵刺痛,沈希萌眼睛里的绝望他看的一清二楚,他想上前扶起她来,却发现沈希萌身后出现一人。
    墨翎仔细一看便知那是来监视他完成任务的言舞,而此时,她肯定知道了自己任务失败的事。
    就在墨翎这一怔的时间里,只见言舞用一块手帕掩住沈希萌的口鼻,沈希萌便闭上眼睛晕了过去。接着言舞便扶抱着沈希萌施展轻功飞檐走壁,消失在夜幕中了。
    墨翎想施展轻功去追,却奈何受伤太重,刚刚运起内力便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只能看着她带着沈希萌离开。
    第二日,墨翎睁开眼睛便见蜀山众人都围在他身边,他嘲讽地闭眼一笑,知道他们定是都已经知道自己的事了。
    百鬼子稳重的声音传来,“墨翎,你醒了。”
    “是。”墨翎再度睁开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答道。
    “希萌不见了。”百鬼子叹了口气说道。
    “是。”墨翎淡淡道,“被言舞带走了,想来定是绑到莲火门去了。”说着他便欲起身,“这便去吧。”只奈何他受伤太重,刚刚一动身子,就压抑地呻吟一声又落回床上。
    百鬼子叹气道:“不要胡来!你身上的伤很重,无论如何,都养好了伤再做打算。”
    “可……”墨翎刚想说话。
    一旁的宁安瑾制止他,他的声音温和安定,似乎可以平息一切,“墨师弟,关心则乱。莲火门究竟为什么要带走希萌,你不是很清楚吗?”他轻轻摇了摇头,“此次前去,定不会平静,一切,还是都待你养好伤再说吧。”
    墨翎低下头去,宁安瑾说得对,此去,恐怕会是九死一生。若拖着这副病躯,恐怕不但不能救出沈希萌,还会连累其他人。他躺回床上,不再说话。
    百鬼子看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众人离开,教他好好休息。
    这几日里沈希萌便一直呆在她最初来到的那间房里,与其说是呆在这里,倒不如说是被囚禁。她的房门前日夜有人看守,只是吃喝却不缺,定时有人来送。言舞偶尔也会来看她,与她说几句话,却并不长在。
    若是以前的沈希萌,恐怕现在要被憋疯了,虽然现在她也要疯了,但此时她更担心墨翎的情况,她希望他不要来,那个莲火门门主不知道要怎么对待他。
    沈希萌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只是她的房门前一直有人看守,话说回来,就算她能逃出那房间,也一定逃不出莲火门。所以她只能每天混吃等死,听天由命。
    直到有一日,沈希萌刚起床吃过早饭不久,正在房间里揉着圆鼓鼓的肚子走来走去做消化运动,言舞推门进来。
    沈希萌微微一怔,收了收挺着的肚子,冲言舞咧了咧嘴问候道:“早……啊。吃了没?”
    言舞看了看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轻声道:“蜀山众人已经到莲火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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