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言被两名仆人像搬动贵重古董般,搀扶进一间阔绰的卧室。
    天花板上垂下璀璨的水晶灯,整个空间都是柔静的纯白色调。
    床蓬松舒适,他刚一躺上,就要沉睡过去。
    耳畔传来离去的脚步声,随后是关门声。
    司空言合着眼,迷迷糊糊的想,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白羽给他下的并非那种药,而该是一种类似镇静剂的东西。
    脚踝被人轻轻挪动,随即脚上一松,鞋子被褪掉了。
    司空言的心蓦地揪起来,如果白羽还有下一步打算,那他是没有反抗余地的。此刻用颜面扫地什么的,已经无法形容他的感受了。
    然而白羽只是脱掉了他的鞋子,随后静静坐在床边望着他。
    那目光充满流连,似乎想将他的模样镌刻在瞳孔里,每当闭上眼睛时就能看见。
    司空言费力的将眼睛撑开一条缝,有朦胧的眸光从缝隙里倾洒下来。
    光线倏地变暗,白羽按下遥控器关闭水晶灯,打开浅橙色的壁灯。
    “白羽。”
    司空言总算寻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像是梦呓。
    他说,“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
    白羽默不作声,将手放在他胸口。
    衣服下传来男人胸膛结实的触感,她说,“我不后悔。”
    “哪怕一辈子只有一次,能离得学长这般近,我也知足了。”
    司空言不再说话,他想翻过身去,可使不上力气,只能平躺着。
    白羽倾身双手抬起他的头,将枕头放在他头下,然后抓起他双手叠放在身前,又将他修长笔直的双腿伸直放好,坐在一侧,仿佛在给逝去者祷告…
    司空言实在太困了,勉强挺了五六分钟,意识便沉入黑暗。
    朦胧中他感觉有柔软温热的东西贴近他的颈间,随即是一股苏苏的感触。
    他往一边侧了侧头,又沉睡过去。
    白羽从他衣兜里掏出手机,锁屏上浮着一条信息:
    “大坏蛋,你啥时候回来”
    她轻轻握住司空言的手,捏住他食指,用指腹在屏幕上按了下,手机解锁了。
    然后,她关了机。
    司空言就这样,在今夜销声匿迹了。
    白羽俯身,将脸贴在他胸膛,聆听着那陌生而温柔的心跳。
    她想记住他心脏跳动的频率。
    次日,司空言醒来时,卧室里空空荡荡。
    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洁白窗帘在地板上洒下一层光纱。
    他的头疼得几乎裂开,四下都安安静静,偌大宅邸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记忆迅速回笼,愤怒袭上心头。
    条件反射般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手机,结果竟然关机了,他心倏地一空,像有风从其中呼啸而过。
    开机后,立即收到数个未接来电提醒,司空言数了下,总共十二个。
    微信也有n多条南辰发来的信息:
    “你怎么关机了?”
    “不会被人绑架了吧!”
    “你好,绑匪先生,如果你没收了我男友手机并在开机时看到这条微信,请你立即在两个小时内放人,否则我将报警”
    “你没去云上”
    “你骗了我”
    “司空言,你是好样的”
    司空言盯着屏幕上一行行的文字,它们在视线中像变异般长出毛刺,随后又变得光滑。指尖悬在键盘上空,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头痛欲裂,思维已经短路。
    现在显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他从床上放下腿,发现鞋子规整的摆在床边,他蹬上鞋摇摇晃晃朝外走。
    不见白羽的影子,只有两个仆人在打扫客厅,他经过时,他们齐齐抬起头,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他。
    司空言推开门冲了出去,阳光兜头浇下,仿佛发出金属碎落的声响。噼噼啪啪在他耳边炸开。
    庭院里,他的黑色迈巴赫正宁静的沐浴着朝阳。
    他几乎是飞奔到车前,隔着衣兜按下车钥匙,车子发出一声鸣叫,他扯开驾驶位车门,身形不稳的坐上去。
    他只想马上离开,多希望自己能像一缕风般从原地消失。
    在庭院外的马路对面,树荫下站着一个纤瘦人影。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好久好久。
    深夜的寒冷早就把她彻底冻透,即使太阳升起来,也无法驱散那骨子里的寒冷。
    昨晚去云上得知司空言压根没来过后,她莫名的就想到了白羽。
    莫非她又出事了?司空言才会急匆匆的离开家。
    南辰打车循着记忆,来到白家宅邸前。一眼就看见停在院落里的那辆车。
    ‘我爱零’。这个别致的车牌号,就算想雷同也是不可能的。
    她本想冲进去,可最后卑微的自尊止住了她的脚步。
    她站在路对面,遥望着那扇窗子。
    起初灯光明亮,随后变得黯淡。再然后,灯火彻底熄灭。
    变成一个黑洞洞的旋涡,像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她瞧。
    她好冷呐,总算等到他出来了。
    司空言撂下手刹,一脚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野兽咆哮般的轰鸣,庭院大门像受到惊吓般倏地敞开。
    迈巴赫如猎豹般扑向马路,一个急转弯摆顺车头。
    阳光迎面射来,司空言没放遮阳板,晃得他眯起眼。
    在白花花的刺目光线中,车头前猛地闪现出一个人影,就像从地底下突然钻出来一般。
    岑寂的清晨响起刺耳的刹车声,跟在后面的车险些追尾,落下车窗大骂。
    马路上立时荡漾开此起彼伏的鸣笛声。
    然而,司空言似乎全都听不到了。
    他愣愣盯着车前的人。
    阳光下她苍白得有些透明,唯有那双眼依旧清澈无比,像是两颗玻璃珠,反射着光影。
    他们隔着风挡玻璃对视着,被周遭连绵不绝的催促声与咒骂声淹没。
    司空言推开车门,缓缓走下去,走到她面前。
    南辰没有看他,定定望着某个地方,眼球像玩偶一般一动不动。
    其他车辆终于不耐烦,纷纷绕开停在马路中间的车,继续前行。
    他们被穿梭的车流包围。
    司空言微微眨着眼,睫毛落满光影,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抬起手,想要触碰南辰,可却又放下了。
    就那么垂眸望着她。
    南辰的眼珠终于转动了下,抬眼目光落在他的颈间。
    白皙的肌肤上印着一个唇印。
    不是口红的痕迹,而是被咬或者果出的印记。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那个印记,随后苍白的笑了。
    司空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抬手摸向自己颈间,手指和南辰的碰在一起,南辰立即像被电到一样,飞速闪躲开。
    “你去公司吧,晚点回来。”她说,声音了无生机。
    随后,她转过身,往前走去。
    司空言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胳膊。
    这时,又听南辰背对着他说了三个字:
    “不必追。”
    司空言的手悬在半空良久良久。
    自始至终,他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他站在车流中,凝望着那个纤瘦远去的背影,直到她拐过街角,消失不见。
    万里湛蓝的晴空仿若一下就阴沉了。
    司空言不知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到公司的。
    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谁也不见,什么也不听。可惜他不能,偌大一个集团都在等着他。有太多的事等待他去处理,即使他已心乱如麻。
    一整天,他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期盼着下班回家后,一切照旧。还能和南辰有说有笑的吃晚餐,窝在一起刷手机,甚至一起看乏味的新闻。
    然而命运并没有给他垂青。
    天黑他回到别墅时,已人去楼空。
    所有属于她的衣物和小玩意都被带走了。
    原本放置画板的窗前空空荡荡。
    司空言觉得有什么在胸前内碎裂了,尖锐的碎片将他刺割得血肉模糊。
    他呆呆站在卧室中间,落地窗外,夜色渐渐沉落。
    苍穹下飘荡着似有若无的欢笑声,忽远忽近。
    这样的场景和心境,有些熟悉。
    明明是难过到极点,却发不出声音。
    司空云离开时,也是这样的吧,没有一句道别的话。
    他又犯错了,伤害了最重要的人,可却非他本意。
    司空言将车钥匙丢在茶几上,颓然坐到沙发里,任凭心绪和夜色一起沉落。
    南辰呆坐在窗边地板上,脚前摆着蜗牛瓶。
    她本想把它留在那栋大房子里,可最后还是带走了。
    门口传来响动,锁头被拧开,周瑄走进客厅时吓了一跳。
    她今天刚去面试了一份超市理货员的工作,这工作不需要聪明,只要能吃苦有耐心就行。她成功通过了面试,明天就可以上岗了。刚想着回家就把好消息告诉南辰,没想到她却来了,可表情似乎不大对。
    啪地一声,客厅灯亮了。
    南辰像被针刺到一样,缩了下。
    “小南,你怎么了,生病了么。”
    周瑄扔开挎包,蹲在她跟前,这才看见南辰红通通的眼睛。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别哭啊,小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抽出纸巾给南辰擦脸,“和你男朋友吵架了?他欺负你了?那个…银色头发的,叫,叫青焰的人?是不是他?”
    “不是…呜呜呜,不是他。”
    南辰本来只撇着嘴角,被她一问,像瞬间打开闸门的水库,一发不可收拾。
    “别哭了别哭了,乖哦,不管是谁,我们不去理他。不管是谁,他都不配做小南的朋友。”
    周瑄将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心底翻搅般的疼。
    关于过往,她并没忘记,只是选择了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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