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有多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云的心里全都是你,滴滴全都是你......”客栈里飘荡起老旧的歌声,怀旧的女声从音响中传来,哀婉缠绵,情丝纠葛。
    朱遇站在天台晒被单,那几人离开已经好几日。眼看要过年,客栈里也没有客人,文书语便开始集合几人在院子里大扫除。
    晾好被单,朱遇抬眼看看难得的太阳,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老歌,一言不发看着远处的寺庙。
    文书语跟邓薇安,一个在厨房忙碌,一个在到处打扫,日子安静祥和。这几日,三人十分有默契,谁也不提那天的事,好像那些人跟那些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里是个避世的好地方,没有纷争吵闹,青山绿水,清风细雨。
    老歌一首首放过,朱遇被手机铃声吵醒。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一眼,竟然是小玄奘。“喂......”
    “听说你被人甩了?”小玄奘口无遮拦,一句话就踩人家痛处,还颇有几分幸灾乐祸。重色轻友,就是这个下场。
    朱遇闻言一顿,深吸一口气,淡淡道“你还活着呢?”来啊,互相伤害啊。
    小玄奘一听,乐了。笑呵呵道“不错,还能反击,是好事,证明还有救。来看看我呗,贫僧今日出关。”
    朱遇了然,说是去看他,其实是让自己给他带好吃的去。朱遇挂了电话,面无表情看一眼山路,转身下楼。
    邓薇安帮她做好椒麻鸡,还顺带做了其他几个小菜,装好食盒,递给朱遇。朱遇谢过,转身从柜台又拿了几瓶啤酒,抬脚上山。
    东西略微有些重,朱遇有些感慨,早知道骑小电驴来了。走了一段路,当朱遇气喘吁吁出现在寺庙,就看到小玄奘正在寺庙门口探头探脑。远远看见朱遇,伸手对她比划了几下,朱遇了然,这是让她上后山。
    之前智能大师在的时候,小玄奘背着大师偷吃,就跟朱遇约定了这么个地方。
    朱遇按照约定,出现在后山一处风景上好的地方。在那里有块大石头,正好足够当两人的栖息地。
    朱遇前脚摆好东西,才拿出一只鸡爪子啃,一只手就伸过来,抢走她手里的卤鸡爪。朱遇白他一眼,淡淡道“这么多,干嘛抢我的?”
    小玄奘啃着爪子笑呵呵“抢来的比较好吃。”
    朱遇懒得跟他争吵,伸手另外拿一只鸡爪,慢慢的啃,情绪平淡的很。但这平淡让小玄奘不悦,他打开啤酒,递到朱遇眼前“你真被人甩了?”
    “你怎么知道的?不是闭关思过吗?”朱遇饮一口啤酒,觉得挺凉的。她平静看着远处的青山,心里淡淡的。
    “大师我千里眼,什么不知道。看你这死样,一点生气都没有,可见是真难过了。”小玄奘嘴毒,一点也不留情面。
    朱遇回头看他“我要是杀了你,那一定是被你气的。”这人实在不知趣,怎么痛苦怎么来,她可是女孩子,脸皮薄,心思敏感,还有抑郁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
    他倒好,百无顾忌。
    “你要真杀了我,我倒感谢你了。”小玄奘嗤笑一声“红尘八苦,大师我也算是都尝过了。你那点事,不算事。”
    朱遇转头,凝视他一会儿,忽然道“说说呗,你一个风华正茂的骚浪小青年,怎么舍得大好的花花世界,窝在这小寺庙当个假和尚?”
    她以前不问,是尊重人家的隐私。今日忽然来了兴致,想问个究竟。什么尊重与否,她已经抛在脑后了。
    小玄奘啃着椒麻鸡的鸡腿,想了想道“这个啊,一句话,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小玄奘垂下眸子,不看朱遇的眼。
    朱遇闻言,嗤笑几声,嘲弄道“你个鳖孙,该不会弄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又不想负责,才躲到这里来的吧?要真如此,你也算是人渣中的一朵奇葩了。”小玄奘好色的印象是改不了了,佛门寺庙里,都还能心安理得看岛国动作片,可见多色。
    真要有哪一天,寺庙门口来个姑娘,带孩子认爹,她一定相信是小玄奘的。
    “呸呸呸,真是罪过!”小玄奘扔掉手里的鸡骨头,白她一眼“你个姑娘家家的,说话怎么这么口无遮拦,大师我是那种人吗?”
    朱遇仔细大量他一眼,十分郑重道“怎么看,你都是这样的人。”
    小玄奘哑了一下,无声摇头笑笑“牙尖嘴利,难怪人家甩了你。”
    “品行不端,难怪被逼入佛门!”朱遇毫不犹豫反击回去。
    两人相视一番,然后举起自己手里的啤酒,对碰了一下,各自饮酒。凉风吹来,两人沉默吃着花生米还有小菜,再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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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近新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在外飘荡许久的卓平阳再次回到北方城市。自从父亲来这里发展扎根,他基本也在这固定下来。若是没有意外,卓平阳会在毕业后,成为一个建筑师,在父亲旗下的建筑公司,做个三流的建筑师,设计一些模板住宅,混工资,过富二代的小日子。
    可这次回来,周围人明显觉得卓少爷不一样了。
    第一反应便是,圈子里的人发现最爱浪,喜欢在夜店留恋的卓少爷,忽然转了性子,不跟人玩了。他这次回来,悄无声息,安静的很。
    以往他每次出去浪荡回来,那一次不是闹腾的很。身边的狐朋狗友全被他聚集起来,找一帮漂亮的妹子在夜店浪,场子一场接一场,每个三天三夜,绝不会回去。
    一句话,不尽兴不回去。
    但这次回来几日了,卓少爷谁也没联系,安静的像是换了一个人。若不是好友庞思明说起来,都没人知道他回了城。
    庞思明被朋友蹿动了一下,亲自上门找人。可卓平阳不过淡淡一句,身体不适,就给人打发回来了。庞思明吃了闭门羹,心里也不恼,倒是越发好奇起来。这位少爷这是遭了什么事,竟然这么反常?
    上海,一所豪华复古别墅内,徐成海跟徐其韦在书房内等待许久,终于等来了老头子,还有老头子身边的秘书跟律师。
    老头子拄着拐杖,别看年纪大,精神好的很。见到两个小辈,微微颔首,坐到主位,淡淡道“回来了?”
    两人淡淡点头,没什么表情。
    老头子闪烁一下狠厉精明的眼,淡淡一笑,对律师挥动一下手。章律师会意,上前来,对两人道“不知东西,两位可是带来了?”
    两人都看一眼老头子,将脚边的箱子放上偌大的书桌,打开给老头子徐林辅看。徐林辅看到那熟悉的刺绣,微微激动,伸手去拿。
    护工要上前搀扶,被他拒绝了。
    徐林辅手指微微颤抖,将两块绣片拿起来,慢慢拼凑起来,凑成一个完整的图案。他凝视好一会儿,难掩激动地摸着绣片,哽咽道“想不到啊,老头子这辈子,还能活着见到这东西。”
    徐成海跟徐其韦互看一眼,长久以来,他们谁也没见过老头子这样的表情。带着激动,快乐,久别重逢,感伤,惋惜。复杂的情绪,在老头子脸上几多转变。两人心里顿时嘀咕,这东西对老头子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
    按照遗嘱,谁能找到东西,谁就是徐家的继承人。可眼前,一人只有一半,这怎么算?两人都不发话,等着老头子的决定。
    徐林辅逼退眼泪,良久才道“说说吧,你们是在哪里找到这东西的?”
    两人安静一会儿,徐成海率先开口“还能是哪里,洞江镇。”提起这个地方,徐成海不觉就想起那个清秀的面容,心里一阵难受,但很快遮掩过去。
    “洞江镇?”徐林辅想了想,微微颔首“也是,这东西,也只能在那地方找的到了。”说完,他顿了顿,看向两人,才道“这东西的来历,你们知道吗?”
    徐其韦看着老头子,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讽,他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不就是个消亡的苗族家族的族徽吗?”
    徐林辅闻言,看向徐成海,见他眼里有疑惑,却大声笑出来。笑了两声,大约是岔气了,咳嗽连连。
    护工连忙扶着他坐下,贴心给他顺气。徐林辅舒坦了,才嗤笑两人道“哎....要我怎么说你们好,两个加起来,也快七十好几的人,可这件事上,你们还真是办的一般啊。”
    徐成海却一点也不恼,扫一眼徐其韦,平静道“您这里面藏着的暗语可真多,事已至此,还是直说吧。”老头子喜欢玩花样,当他见到这分开的图案时,就觉出问题来,此时此刻,再有别的不对,他也不意外。
    徐其韦淡定看着徐林辅,等着他说话。
    徐林辅扫视两人一眼,轻笑点头“东西,你们找的没错,可这东西背后的故事,你们却没找到吧。”
    两人一顿,什么叫东西背后的故事?
    见两人疑惑,徐林辅继续说“我要是猜的没错,这东西,你两人,谁都不是按照正常套路拿到的,否则,给你们东西的人,一定会将东西背后的故事,全告诉你们。”
    老头子的话,让两人神色一变,想到自己拿到东西的原因,面色有些不好。
    “这东西,的确不值什么钱,也就是一块苗族绣片而已。可这东西背后的故事,才是老头子我,希望你们找到的。可现在看来......”老头子笑着摇摇头,叹息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哎,老头子白费一番功夫咯。”
    “爸,你也别打哑谜了。这背后有什么,您还是直说,事已至此,我们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徐其韦很久都没这么叫老头子,徐林辅闻言,微微眯了一下眼。
    徐林辅拍拍拐杖柱头,微微点头,淡淡道“这事儿,要从我小时候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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