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七。
    夷王府药房
    “老赵头,你觉得这位大夫能在王府活多久?”郝萧啃着鸡腿,闲来无事问。一张俊朗如月如玉地面庞扭过来,小写地懵,缓缓,“你为什么觉得她活不长?”
    郝萧仰头看着窗外天空蔚蓝,旋天飞鸟,“有风么?”赵何习惯了他这情况,每天忧郁一下子,“没得,秋风起,谁在叹息…”
    突然,赵何感觉腿上一阵刺痛,反手就朝郝萧的臂膀打了下去,骂道:“你打我干么?”
    “谁叫你不配合的?”郝萧像是没有挨那一下,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继续忧郁,“秋风吹得平静如镜的湖波光粼粼,却吹不动一只彩蝶,因为活物的本质在于不顺从。大夫可是洒脱不羁过了数年的人儿呀,这琼楼玉宇终究成了束缚,”忽然,扭头看向赵何,满眼悲凉,“你说,主上能容忍别人在他手下浪得起飞吗?”
    想想,还真是,夷王爷这人…谁人不知,平广五年六月,独在夷洲六年的夷王姜浯平定夷洲大乱,率众亲卫还京。世人本就知晓夷王脾气大,杀人如麻,善于算计,即使是幼时。不想,如今是越来越狠辣,任意削朝廷重臣职权不说,今上为表嘉奖,免他行大礼参拜后,竟拿着战功与今上的恭敬,强人所难,逼着今上违抗先皇之命,下旨召仙申长公主回京,并从安庆宫接出德懿太后。是何等嚣张;何等叫朝臣敬而远之畏之;何等的不孝!
    “不可能的,之前仗着皇后的势兴风作浪地陇西将军那异常凄惨地死状,那无人敢与的吊唁地场面,那荒凉冷清地无碑墓,简直…”
    “主上收拾人从来就不是开玩笑地,当初将人一片片凌迟,还当着人的面,喂狗,要是再不招供,还拿参汤吊着人的命,也就比剜活人心仁慈一点儿。”
    突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传,只见左弋之右手提着竹篮,一手提着裙摆,跨过槛,迈着芊芊细步走着,瞟了赵何一眼,目光对着那炽热的眼神,不禁停留了一会,温润如玉如月当属赵何,嘴角微微上扬,画中仙依旧温润俊朗,凡尘佳人却动了妄念。
    左弋之收回目光,郝萧便朝赵何小声嘀咕,“说谁谁就到,我这嘴怕是开过光…”不等郝萧继续废话,左弋之回首看着赵何那张俊脸,“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该是上辈子见得到,觉得面善。”赵何勾唇一笑。郝萧心中想:什么脑子?人家女儿家问你这个能这么答吗?《溪尧书》中谢亭净第一回见到陆溪尧便说,‘娘子与在下重逢,在下甚为欢喜’,《美目盼兮》中赛明见到元盼兮便说‘军师面善,想来有缘,望往后军师能尽一己之力助我济丹一统中原。’主上与大夫见面那日,尚且说‘若说是弥补九年前,你的不告而别,抗命不遵,你信吗?’你这…小心娶不到妻啊!
    “嗯,打扰了。”左弋之朝他颔首,以表歉意,语气平缓冰冷,只是眼睛里本来的一丝希冀灭了,心中悬着的石头也落下来。
    “如意草和黛粉叶有毒吗?”郝萧问道。
    “正常情况下,对正常人不严重。”左弋之觉着这样够了,她不是好为人师的人。
    忽然,赵何到了左弋之面前,左弋之往后退了一步,也没想问他意欲何为,他抬起手,玉指捏起她头顶沾着的草药碎,信手投进火坑里,齁甜地微笑勾勒着嘴角绝美地弧度,柔柔地说:“娘子发髻很是漂亮精致。”赞许地看着相视着,星星蕴在两双珍珠里,左弋之也笑了起来,两边嘴角微微扬起,头也禁不住仰起看着他,美轮美奂地年少绮梦。
    “老赵头,你也有想开的一日?”打断后,三人朝那边看过去,洛江一袭红衣,笑得恣意不羁,逆着万千光芒,多么俊朗地少年啊,鲜衣怒马果真配他,配这十七岁的少年。“嘿嘿,大夫你家的荆小娘子呢,为何总不见她?”
    “里边安全。”
    王府是他们在护卫,他确定很安全,眉头紧锁,“额,王府很安全,刺客也混不进了。”之后,他就陷入了沉思。赵何戏谑的笑笑,“你收收你腰间的软剑,就安全了。”赵何的笑永远是如此的迷人,温润如玉,描述他最好的辞藻该就是如月圆之夜的皓月一般。
    “弋之,原来你在这,我一个人呆着,好闷。”荆浣跑过去,扑进左弋之怀里,踮起脚尖,把下巴搭在她肩上,蹭了蹭,怕面具咯到微微弯膝的她,憨憨傻傻地笑着,笑得眉眼弯弯,小圆脸连眼睛都没了。
    “荆小娘子。”洛江笑得有点儿羞涩,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所爱隔山海,愿山海可平。
    荆浣回眸看了洛江一眼,浅浅笑笑,露出几颗白净如雪地牙,特别是两边尖尖的虎牙,伸出右手,朝她挥挥手,“你好啊。”
    洛江原以为以为…算了算了,既然她这么友善,“荆小娘子,我这有蜜饯,小娘子要不要?”说着,洛江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松开些,左弋之又站得笔直,荆浣嘟着小嘴,看着左弋之,只要她同意,那就能吃了!
    看着洛江手里的小盒子,左弋之微微一笑,“你这人倒是有意思。不过她脾胃虚,不能吃太多。”百病缠身却又是个吃货,命苦,荆浣看着那一盒子的蜜饯果子,隔着盒子都能闻到那酸酸甜甜地香味,更馋了,咽了口唾沫,想要的紧。可就怕左弋之不高兴,她只想要左弋之快快乐乐的。
    看见荆浣的小动作,洛江二话不说,把盒子往左弋之怀里塞,“既然脾胃不好,那就平时吃些,也少吃些,慢慢吃,总不会有问题的。”
    “谢谢。”不等左弋之做出裁决,荆浣就脱口而出了,没办法她真的好(第四声)吃,一唱一和,好生默契…
    洛江拱手道:“我叫洛江,在余阁,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余阁是姜浯为他们十三人安排的院子,在王府西北,一共十三栋楼阁,一人一栋。院子里还有一条大河。种着梅兰竹菊和一些果树。
    见左弋之颔首,荆浣才说:“我姓荆,单名一个浣字。那好像叫霖雨斋,平日我不能乱跑,你可以来找我玩。方才容姑姑从内务府领回了些蜜桃,你要是来,我就和你一起做好吃的。”
    今年的蜜桃七月就已经遍布东西市了,快十月了,还有新鲜的,想来不容易,数量也不会太多。
    “大夫,你们的药煎好了。”郝萧道。
    刚还看着荆浣,笑得温柔的左弋之,回头一看,赵何已将药盛出来了,装在食盒里,嘱咐道:“丢三落四的性子真不叫人放心。”
    “多谢。”左弋之朝他微微一笑。
    道过谢,她们走了,之后。
    铁憨批郝萧开始调侃这两人了,“你们两个!什么情况,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没想到你们两个严肃的很的,却一个喜欢淡漠清冷的娘子,一个喜欢温暖可爱的小娘子,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跟主子每日呆在一起,会很像主上呢。”
    他俩就想坑他一把,赵何问:“你倒不如说说,主上喜欢什么样的?”郝萧开始作死,“要我说呀,我觉得主上这么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情,一定肯定是喜欢温柔善良,小鸟依人,对他千依百顺的,就像柳娘子那样…”不等他说完,洛江一手撑在另一支手上,顶着下巴,看着郝萧,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指了指北边,“嗯,按你这么说,路婉路娘子好像更符合。”
    瞬间郝萧脸都绿了,拿起一旁的碗,“好你个洛江,拿路婉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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