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百货是田海最大,最高端的商场,一到夏日,就会延长经营时间。
    陈常山两人赶到蓝天百货,商场里依旧人来人往,在一楼饰品专柜,王玉茹挑选了一枚普通钻戒。
    陈常山想让她挑一枚更好的,王玉茹道,“我要的是心意,这就足够了。
    以后家里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
    这枚就很好看,我喜欢。”
    还没有结婚,王玉茹已经为今后的日子打算,陈常山不得不叹服,王玉茹真是个过日子的女人。
    有她把家,婚后的小日子必能过好。
    买完钻戒,两人又在商场里的一家餐厅吃了饭,吃饭前,陈常山特意说,“这是咱俩成为一家人后吃得第一顿饭,有纪念意义,所以必须吃好的。
    买钻戒,你可以自己决定。
    吃饭你得听我的。”
    王玉茹娇嗔一笑,“听你的。”
    陈常山也笑了。
    饭虽然贵,但吃得很开心,还喝了红酒,微带醉意的王玉茹依偎在陈常山身上,呢喃道,“老公,我们回家吧。”
    陈常山揽住她的腰肢,“回家。”
    出了商场,正要走向停车场,王玉茹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让陈常山等她一会儿。
    王玉茹匆匆回了商场,去找卫生间。
    陈常山站在商场门口,点了支烟,看着霓虹中的夜色,心中自语,从今晚开始,我陈常山就是有老婆,有家的人了。
    今后的一切都要围绕小日子运转。
    职场上的你争我斗,你死我活,都见鬼去吧。
    一口烟雾飘出,像是陈常山再和过去告别。
    “陈常山。”有人叫他。
    陈常山回过身。
    刘海笑意盈盈走过来,后边还跟着一胖一廋两个男子。
    陈常山心里飘过一句脏话,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碰到他。
    思付间,刘海三人已到了陈常山面前,“陈常山,在这干嘛呢?”
    “没事,转转。”陈常山道。
    刘海轻嗯声,转脸问两个男子,“知道他是谁吗?”
    两个男子同时摇摇头,不知道。
    刘海指着陈常山笑道,“他叫陈常山,是我以前在招商局的同事,年轻气盛特能干。
    马家沟平坟事件听说过吧。”
    两男子道,“听说过。”
    刘海接着道,“当时就是他独自面对那些村民的炸药包,把事平了。
    当众受到李书记表扬。”
    两男子同声赞道,“那了不得,肯定被提拔了吧。”
    刘海一笑,“是被提拔了,提拔成综合办主任,不过我最新得到的消息,考察期还没完,又被停职了。
    常山,是不是真的?”
    刘海笑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还未答话。
    两男子已道,“说了半天被停职了,为啥,是犯了作风问题,还是贪污了?”
    刘海坏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常山,你给我们讲讲为啥停职?
    我这俩哥们一个是人事局的,一个是组织部的。
    我现在在财政局预算科当科长。
    你说清楚了,我们兴许能帮你。
    最起码让你保住工作,不至于以后没饭吃。”
    刘海眼中傲气流露,嘴角上扬,难掩得意。
    陈常山往商场看眼,王玉茹还不出来。
    “刘科长和你说话呢,你往哪瞅,都停职了还牛啥。”胖男子上前捅了下陈常山。
    陈常山一把抓住他手腕,“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呦呵,一个犯错误的人还挺嚣张,我动你怎么了。”胖男子另只手就要薅陈常山衣领。
    陈常山一窝他手腕,胖男子立刻哎呦声,身体弓成了虾米。
    刘海忙道,“陈常山,你别乱来,你现在还在停职期间,你敢乱来,你永远别想解除停职。”
    陈常山手上再一用力,“道歉。”
    胖男子又哎呦声,但没道歉。
    刘海刚要张口,陈常山继续用力。
    胖男子再次哎哟,“哥们,对不住,我错了。”
    陈常山往出一推,“滚。”
    胖男子踉跄退后几步,瘦男子扶住他。
    胖男子晃晃手腕,招呼瘦男子,“上,一起干他。”
    陈常山一指两男子,“来吧,老子连停职都不怕,还怕干仗。
    你俩一起来。”
    两男子顿怔。
    刘海也拦住两人,“咱们都是有公职的人,和一个停职的人动手犯不着。
    陈常山,我知道因为停职,你憋着一肚气,没错,是因为那段录音,你才被停职。
    可那不怨我爸,他是管干部的,有人当众违反组织纪律,他就得按规章处理,这是他的职责。
    如果我有了那样的言行,我也会被处分。
    但我永远不会犯那样的错。
    这就是名门子弟和寒门子弟的区别。
    陈常山,你有今天谁都不要怨,只能怨你自己,年轻气盛,自以为是,过火了,就是这么个结局。
    这次就算给你教训。
    以后该低头就低头,你没什么了不起。
    你能打又怎样,能让你恢复工作吗?
    不能。
    只能让你进班房,最后什么都没了。”
    说完,刘海从包里取出一张请柬,递向陈常山,“我和吴丽马上就要结婚了,本来没打算请你。
    既然今天碰到了,就送你一张。
    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对了,吴丽也很快会升职,她跟了我才几天,人生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回了县里,又嫁入刘家,不久还要当领导,老公还是财政局预算科科长。
    吴丽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
    她若跟了你,一项都得不到。
    为了你将来的另一半,听我一句劝,都混成这样了,别再自以为是了,从此后低头做人。
    我爸那,我可以帮你说话。
    自己把名字写上。”
    刘海把请柬往陈常山兜里一塞,转身离去。
    两个男子摇头晃脑跟在他身后。
    三人上了辆宝马,扬长而去。
    陈常山从兜里拿出请柬,慢慢打开,上面有举办婚礼的时间和地点,但没有被邀请人的名字。
    这不是请柬,这是一份让他低头的羞辱。
    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想放弃野心和争斗,从此过平静的小日子。但别人不允许,你不向他彻底低头求饶,他就把你永远踩入尘埃里。
    你不得不重新拾起野心和争斗。
    看着远去的车灯,陈常山用力咬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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