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当初,已经有了一个多月了。
    苏长歌躺在床上,陈观棋这会不在身边。
    自从鸢柒雨离去后,一周里到处都是厮杀之声,而在之后,陈观棋便忙了起来。
    不过苏长歌没有多问,毕竟在他如今,根本没有心思来思考太多。
    “睡生梦死,醒念佳人,困则身乏。”
    这是陈观棋形容他的话,在陈观棋不断的追问下,他才表示自己在寻的人。
    此时他躺在床上,目光迷茫的看着头顶的屋顶,依旧如同他当初一般。
    下一刻,他的目光中猛地闪过一丝狠意。
    陈观棋对他的身体也颇为惊奇,没想到受到这么重的伤,他竟然还能恢复。
    只不过苏长歌自己知晓,他的识海乃至丹田都是破损的一塌糊涂。
    丹田当初他就知晓,在范余一拳直接轰碎,而识海,如今他已经无法内视经脉丹田,由此可见识海也遭受了大重创。
    不过他的心神却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安静,这让他为之困惑。就如同当初摆脱洛卿诚洛卿然他们一般,难道在东域,自己还被其他的目光所注视……?那这范余是否又是真实的?那宁星瑶呢……?
    不,自己可以不相信其他,但自己相信宁星瑶,她对自己说过,不会欺骗自己。而她更是对自己说过,自己是真实的。
    突然,他的脑海中没来由的想到了小城中的小二,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小二曾经跟自己说,“江湖?哪里有江湖,那只是人们给自己心中那股江湖梦的一股念想罢了。”
    如今想来,小二竟然与自己在无痕位面之中,与自己前世的残魂竟然重叠,交融在了一起。
    虽然他们两不论是相貌,还是气息,更是身份都没有一丁点相似的地方,但他的直觉,就是在脑海中将他们定义为了同一个人。
    连接着大大小小的事,下一刻,他的心神颤曳,一个荒缪至极的想法在心中升腾而起。
    自己之前一直被操控,更是在一步步巧之又巧的安排中,自己就知晓背后一定有大能在操控。
    但是……会不会就是自己的前世所为……
    这一切,还是在他看到了令牌中的残魂,更是在如今这百无聊奈的日子里思索而来。
    不然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他在看到残魂之时的,那抹熟悉之感。
    不是属于同一个人的熟悉,而是老友般的熟悉之感,不仅仅如此,他从残魂上动用的黄色神秘光芒的能量中,更感受到了熟悉。
    而这抹熟悉,与虚武宗的那些弟子引用的符咒是如此的相似。
    想到此处,他的瞳孔猛地放大,那么……自己的前世又有什么目的?
    宁星瑶的失踪,是不是也是他所为?自己出现在这个陌生的西域,是不是也是他在暗中操作。
    但怎么看来,都是他要扼杀自己,可为何又要在令牌残魂中救助自己?这一点,他百思不得其解,本来已经连贯的条理,在这里又断了开来。
    躺在床上的他紧皱着眉头,终于,叹息一声。
    不论他想不想明白,他都不可能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不过他不相信自己会一直被命运所操控,不禁在他自己的心中呐喊:“宁星瑶必须平平安安的,我也行平平安安的,我要我在乎的人都平平安安的。”
    “我的渴望不大,可以说很小,仅仅只是为了生……仅此而已。”
    想到此处,他长长舒了口气,不管如何,宁星瑶如今还生死未卜,她身为凡人,落入这种荒山野地里,危机重重啊!
    他也问过鸢柒雨,自己仿佛凭空出现在路上的,因为土匪们才巡完山是没有看见他的。
    但哪怕宁星瑶也是如此凭空出现,可……人生难测。
    想到此处,他的心又没了底,慌乱的挣扎的要爬起来。
    奈何身体一动就传来阵阵巨痛,他甚至都能听到自己骨骼咿咿呀呀的声音。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退缩下去,“给我,起!”
    沙哑的声音从他喉咙中发出声来,下一刻,他的两条胳膊直直撑在身下,胳膊肘双双用力,缓缓支撑着他的身子向上而起。
    不过仅仅上升了三息的时间,胳膊就肉眼可见的颤抖了起来。
    身子太虚,等于全身内出血,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可康复,不过苏长歌不信,虽然自己修为被废,丹田更是粉碎,与修行无缘。
    心之所想,让他冷上了脸,如今的自己,还有资格去见宁星瑶么……?
    不过下一刻,他脸上的颓废便一扫而空,紧接着双手便继续用力,一边冷哼道:“那又如何,不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整个上半身缓缓撑起,在他猛地咬向后槽牙之际,他的整个人竟然撑了起来。
    不过整个上半身顿时传来巨痛,遍地开花,全然巨痛。
    不过苏长歌却没有停顿,耍起了他的那股子疯劲,半条腿,一条腿,一条半,两条腿。
    整个人摇摇晃晃,竟然支撑着他站了起来,更是一把抓住一旁木桌上的“苍玄”令牌,挂在自己的腰间,一摇一晃的向外走去。
    而在他每踩下一步,他都感觉自己好似踩在了自己的身上,紧咬的后槽牙从面门就能看出,更是一双眼眸已经疼得通红,极为显眼。
    从他的脸上都能看出他如今所承受的,即是非人般的疼痛。更不谈他全身的颤抖,看着倒是一副可怜之感。
    可苏长歌没被吓到,一步,两步,三步……
    艰难的迈步步子,向门外走去。
    不过在开门之际,他却闻到了极其强烈的血腥味涌入他的鼻间,他略微迟疑,之前房间内全是药味,因而他闻不到外边的这股味道。
    哪怕他的屋外并没有人,可依旧久久凝聚着血腥味,无法散去。
    而在地上,泥土中更是呈一股棕红色,这颜色苏长歌再熟悉不过了,和当初的黄沙城的地面颜色如出一辙。
    但他如今却依旧淡然,脸上没有半分情绪,听着远处传来的喧哗声,他拖着沉重的双腿,向远方走去。
    他要给陈观棋道个别,是时候离开了。
    不知挣扎着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其他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不过这是一名土匪,苏长歌却不足为奇,脸上古井无波。
    他知道自己身处山寨中,而自己是在鸢柒雨的嘱托下,受到了照顾。
    不过苏长歌却看到了,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土匪,身上竟然都挂着伤。
    不是胳膊被白色的绸缎缠绕着,就是一个的腿用毛巾绑着,而他的手上还有着两根柱子简易的组装在一起的拐杖。
    但他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继续向前边走去。
    土匪看到了他,但仅仅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重新低下了头去。
    他们变得沉默,没有了当初的那副热情模样。
    苏长歌继续摇晃着向前,直到他在逐渐多起来的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正是陈观棋,只见他的白发在空中荡漾着,一下巴的胡须更是顺风飘洋,倒是道骨仙风。
    他此时正盘坐在地上,手上那些一张纸条,在上边写着什么。
    在看到苏长歌之际,他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
    大声嚷嚷道:“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你怎么来的?!!”
    苏长歌一张脸已经疼得扭曲,瞥了眼地上如同鬼画符的纸,没有多言。
    只是整个人对着陈观棋躬身,在咬牙之余行了个大礼。
    而陈观棋在看到苏长歌行礼之际才反应过来,脸色一变,连忙爬起身子,上前搀扶苏长歌。
    不过苏长歌不为所动,依旧拼着力气继续行着礼,陈观棋手掌力量还真不小,哪怕他一把年纪了。
    但常年行医,加上利用手腕而行的那副银针,实力登峰造极也不为过。
    因此。苏长歌如今的状态他要用力一下子就能将他扳过去,但他早就知道苏长歌这人轴,喜杠。
    只好让他行完了礼,他才开口,哄着说道:“哎呦呦,我的爷爷啊,快回去,你这身体怎么受得了的啊!”
    说着,他连忙伸手搀扶苏长歌,试图推搡着他回去。
    不过苏长歌抬起头,冷着的脸却让陈观棋心中一惊,暗道不妙。
    果然,苏长歌沉声道:“陈前辈,多谢最近的照顾。但我要走了,如今来此,即是感谢,也为辞别。”
    陈观棋一愣,甚至有些口吃,缓缓问道:“你?离开?”
    苏长歌点了点头,陈观棋却猛地一摆手,脸色也沉了下来,一口回绝,冷声道:“我这人最不喜欢不听话的病人了。”
    “你不好,不能踏出这山寨半步。”
    苏长歌却没有直接反驳他,陈观棋缓缓回身,看向一个土匪,嗓门突然放大,怒吼道:“狗子的徐里,你再敢站起来一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腿要静养!”
    说罢,他猛地冲一旁吐了口唾沫,缓缓转身,却看见苏长歌依旧冷着脸。
    他看到苏长歌的眼神却依旧平静,想来是接受了自己所言吧,便笑着说道:“回去吧,回去吧,好好休息,你能离开的时候我会跟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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