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大二两年,迟桦好像除了偶尔来学校上上课,就没再逛过校园里的其他地方,以至于从食堂走到图书馆的路上与外出旅游参观公园无二致,学校的精致也甚是不错。
    “这个桥晚上来拍照的话,出片率应该会很高。”
    她边用吸管搅动着所剩无几的奶茶杯,边贪婪地将越秀桥两边的景色印在脑里,一不留心,没注意脚下缺了半块的石阶,撞在周左青的背上。
    得亏他眼疾手快接住迟桦重心不稳的身体,“脚疼吗,需要我背你吗。”
    “不用了不用了。”
    迟桦连连摆了摆手,后退几步,一抬头发现不远处就是校图书馆,惊喜地指了指那边,“图书馆到了。”
    “我也知道到了。”
    迟桦,“……”
    “不知道图书馆在哪还约我来图书馆。”周左青跟在佯装带路的大美女身后,吐槽了句。
    大美女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导航是个好东西。”
    “那以后我做姐姐的导航,可以吗。”没等迟桦反应过来,周左青已经越过她径直走进图书馆的玻璃感应门,从她的角度看,刚好够看到耳朵根子红彤彤的小孩。
    把奶茶杯闲置在一边,从包里掏出舞台剧的剧本,推到周左青的面前,用指节扣了扣用荧光笔划的地方,示意他看。
    他是理科生,唯一的爱好却是看小说,一目十行自然是不在话下,没两分钟就看完了,一抬头,大美女正揣着手直盯着浅浅一层的奶茶发呆。
    他用拳头轻轻叩了叩迟桦奶茶旁边的桌面,扬了扬眉。
    迟桦心领神会,双臂搭在桌面上撑起自己的身子,微微前倾,凑到他鼻尖前,用气声说道,“嗦奶茶动静太大了,我是个有素质的人。”
    听罢,他把刚摊出来不久的剧本又收拾回包里,顺手抄起奶茶杯,在微信里键入了几个字,“走呗,去能嗦的地方。”
    收到消息,才像个小学生一般,兴冲冲地起身,摆放好桌椅跟在他身后走出图书馆。
    “啊!我终于能呼吸了。”迟桦猛地将最后一点剩的芒果吸干净,随手丢进垃圾桶,展了展臂,“这种地方不适合我。”
    “是你自己把地点定在这的。”
    迟桦,“……”
    周左青又补刀了句,“我觉得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把读剧本这种事情放在图书馆。”
    小孩口没遮拦,说得迟桦无语凝噎,撇嘴道,“我喝醉了,乱说的,不行啊。”
    “行,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孩蹲下身帮她系起散落的鞋带,起身看了眼时间,摊了摊手,“姐姐,我两点有课。”
    “那晚上再说吧,今天晚上可以勉勉强强拨出时间留给弟弟,就不去喝酒了。”说着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地笑了笑。
    “那我去上课了,姐姐去哪。”周左青把包还给迟桦,肩一沉,包被书塞满,确是极重的。
    她调整了下肩带,道,“那我还是回图书馆呆着吧,空调吹吹,手机玩玩。”
    “其实我去体育馆也行,看帅哥们打球,据说体育馆也有空调是真的吗。”刚转身上了图书馆的石阶,又退下两步,睁大眼睛向他投去希冀的目光。
    被他扳过脑袋直直推进玻璃门,“没有空调,哪里都没有空调,只有图书馆有,好好呆着吧。”
    迟桦背对着他撅嘴表示不满,也只能呆在图书馆了,谁愿意顶着大太阳背这么重的书包找体育馆。
    就算是高三课业最重的时刻,她也只把动辄几斤的教辅书塞在桌肚,不带回家。
    好像等事后再回味小孩为什么对学姐、姐姐诸如此类叫法朗朗上口的时候,他只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讲明白。
    守着关于和她的秘密,只有自己回味,感觉也不错。
    手机摆在剧本上,撑着脑袋看窗外发呆,耳朵里插着无线耳机,循环播放着一首歌:
    “下雨天了怎么办我好想你,不敢打给你,我找不到原因。”
    立秋过后,南江的天气更显闷热,一度达到了38的高温。上一秒太阳毒辣,万里无云,下一秒老天的脸色开始变得乌青,好像雨随时能落下来。
    想着不知道是不是被听的这首歌给诅咒了,但又转念一想封建迷信不可取,即使天气预报有未卜先知的功能,不过它从来不在迟桦的浏览涉猎范围。
    提起笔,在剧本的页脚上,写下了他的名字,“陆璟淳”。
    明明做好打算要放下的人,怎么就是印在脑袋里挥之不去,想用忙来冲淡有关他所有的行迹,又在生活的碎片里浮现他的点滴。
    雨滴被风刮到玻璃窗上,她收了收思绪,将桌上的书慌乱收好,直奔下楼。
    雨滴不大,但她最不喜雨,脑袋一沾雨水就会头疼。
    把剧本遮住脑袋,背着包疾步在校园的主干道上,寻找学校的便民超市。
    东奔西跑,几乎快把整个校园跑遍,却丝毫捕捉不到任何小卖部的身影。
    雨越下越大,她干脆把剧本撤下,攥在手里,不知绕了几圈,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随意地左拐右拐,游荡在通向教学楼的羊肠小道上。
    被一道清澈的男声叫住,“迟桦。”
    她抬头,是周左青。她又恍惚了下,好像把他看成了另一个人。
    迟桦没动,只是眼中噙满了水色,好在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没人发现。周左青举着伞跑向她,白鞋踩进泥泞的草坪里,站定,把伞移到迟桦的头上,他责问,“乱跑什么。”
    “下雨了,给你买伞。”
    可是连伞的影子也没看到,把伞推还给他,举起湿答答的剧本扬了扬,“你撑伞,这个可以遮脑袋。”
    周左青一把夺过剧本,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把伞偏向迟桦的方向。
    她愣愣地被他揽着走,转头,视线定在他揽在自己肩头的手上,又回过头,侧着脑袋盯着举伞的人。
    当然不是他,自嘲地笑了笑,随后说了句,“谢谢。”
    他喜欢下雨天,总是不爱带伞,爱吃巧克力,不注重学习也能考一个好成绩,考一所好大学,一切都是他,是他陆璟淳。
    就算已经刻意地避免,但习惯这种刻在骨血里的东西,却好像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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