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桃的“豪言壮语”在很久之后终于传到了林之夏的耳朵里,齐煦跟她说起的时候,她都想为陈桃鼓掌,在这么三观不正的家庭里居然能长出这么三观正常且自力更生的孩子来,可真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她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女人孤身来到b市,靠不住爹靠不住妈只靠着自己的双手,居然也算在b市安定了下来。
    转眼间已经过了小年,林之夏把客户新年要穿的衣服都安安稳稳地送了客人的手上,齐煦发小的老婆们的那些衣服也都送了过去,也算是把这次的“生意”收尾了。
    这次去送的时候,周咏恩没有像上次一样对她再三再四的试探,反倒是亲亲热热的,甚至还立刻换上了新衣服,并对新衣服赞不绝口,然后开开心心的表示哪套给父母公婆拜年的时候穿能多收点红包,哪套和家里小一辈的亲戚见面的时候穿能绝对c位,末了还邀请林之夏参加他们过年的聚会,林之夏笑着应了。
    因为年前要交付的活都已经赶了出来,所以,林之夏也就提早给杨乐放了假发了红包,让她趁着春运还不忙的时候赶紧回老家,省的到时候被堵在路上两头没着落的。
    杨乐一看到红包的金额,顿时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吉祥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林之夏也被她逗的不行。
    因为去年林之夏就没有回老家过年,今年她便早早收拾了工作室的事情,网店虽然报了“过年不打烊”,但是快递还是要停的,所以其实过年期间也就是当当客服接接单,所以,只要手机和pad在手,处理工作一点问题都没有。
    林之夏问她父亲今年过年什么打算,是想到b市来过年,还是她回去老家过年。
    结果,她父亲很干脆的拒绝了她,“你不用回来,我也不去b市,车马劳顿的,就为了吃一顿饭,不划算,而且我们这里还没有暖气,你一回来又得冻感冒,不值当的。”
    林之夏想想两人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一两次,便还想劝,“我们家就只剩下有我们两个了,连过年都不在一起吃顿饭,会被别人说的。”
    林建康在小学里做了三十来年的班主任,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总带着中不容置疑,“嘴长在他们身上,爱说就说去,我今年报了一个道教文化旅游团,五天四夜,我已经调好班了,你回来了,我也不在,还是你一个人吃饭。”
    林之夏有一瞬间的懵,她那个总不愿意出门的爹居然准备去旅游,居然还有道教文化旅游团?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总怀疑这是不是骗人的,顺手把问题甩去度娘,度娘上倒是有相关的信息,但是光看介绍也看不出来真假啊,而网络上总是充斥着“这种专门为老年人开辟的旅行团基本上都是在骗人”的说法,不是带他们去一些莫名其妙的景点,就是逼迫他们花钱买根本没什么用的的产品。
    她这边还在兢兢业业的查资料,那边她父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就带1000块钱去,每天200的额外预算,再多就没有了;而且我准备了两个手机,如果真的要上交手机,逼着我们买纪念品,我就偷偷溜到厕所去,用另一个手机打电话求救。”
    林之夏哑然失笑,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知道劝肯定是劝不住的,就给他转了些钱,又殷切地关照他注意安全,林建康自然回她“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我们这代人的身体可比你们好多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齐煦知道她过年不回老家,便想邀请她到齐家去过年,但是林之夏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她还没有做好“见公婆”的准备,虽然真要说起来,她和葛云舒女士也算是老熟人了,但不管他们多么熟悉,这和正式上门拜访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齐煦见她的态度实在坚决,也就歇了这份心思,但是一转头又说要来陪她过年,林之夏自然又他给堵回去了,齐家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还健在,齐家这三口人也是一年到头的忙,根本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老爷子老太太,大过年的,论情论理都是要陪着老人家过的。
    老人家不都喜欢热闹,喜欢儿孙满堂吗?
    哦,好像也不全是,她爹林建康同志就不喜欢人多,尤其退休以后,前些年她母亲还在的时候,家里若是多来了几个亲戚家的小孩,他总说那些小孩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头疼。
    林之夏出来这几年,也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过年过节了,至于怎么过,自然就是略过了,毕竟该干的活又不会因为过节就不存在了,那不如就趁着大家都过节的时候赶个进度。反倒是和齐煦在一起了之后,他三无不时地想起要一起过个节,要有仪式感,这倒把她整不会了。
    齐煦见拗不过她,也就不再坚持,只是想着到时候抽个空带她出去附近玩两三天总是可以的,两人也是一年到头的忙,真正能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两人已经提早过上了老夫老妻的生活。
    于是在两人的拉拉扯扯间就到了年二十七,这天林之夏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林之夏接起来,说了一声“您哪位”之后,郑令侃在电话那头非常有礼貌又非常公式化的自我介绍:“您好,林老师,我是齐煦的朋友郑令侃。”
    “您好,郑总。”林之夏客气而不走心的热络立刻就上线了。
    似乎郑令侃要说的事情有点难以启齿,“林老师,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嗯,我还是换一个方式说吧,就是您对死亡的看法是什么样的?”
    林之夏这下是真的不会了!
    啥?齐煦的朋友,一个跟她从来没有过什么交集的富n代,居然在年结下来跟她讨论死生大事?
    但是她也不是什么哲学家呀!
    林之夏斟酌良久,终于说道:“我觉得死亡是人生的一段必然经历。”
    “所以,林老师并不忌讳死亡,是吗?”
    虽然,这话有点突兀,并且有点神神叨叨的,但是看在他曾经是“甲方”的份上,林之夏好声好气的回答:“嗯,死亡是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它可能是一个结束,也可能是一个开始,所以,我个人认为,它和出生一样是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并没有什么值得忌讳的。”
    电话那头忽然笑出了声音:“那就好那就好,林老师今天有时间吗?请您来一趟老宅,您住哪里,我派车过去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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