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还不好?”孟良语挑眉,“一醉解千愁,人家都要让你吃了,也该给它斟点儿小酒送送行啊。”
    片刻后,程若茗回来,朝锅里看了看,顿时便喜笑颜开。
    色泽诱人,香气四溢。
    孟良语将荷叶糯米鸡也盛在了盘里,同红绕醉兔一起端上了桌。
    柳真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拿起筷子就要去夹菜。程若茗一把截住了她的手,“我们两个忙活了半天了,你可是什么都没干。”
    柳真讶异的挑了眉:“你的意思是,不给我吃?”
    孟良语忙塞了个果子给程若茗,笑着打了圆场:“反正我们两个又吃不完。”
    “谁说吃不完。”程若茗翻了个白眼。
    孟良语捣了她两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柳真是谁啊,全洛阳最有钱的人了!你跟她较劲?”
    程若茗想了想,觉得也对,便一脸不在意的咬了口馒头,又颇为神圣的夹起一块醉兔,闭上眼尝了尝。
    孟良语贴在她耳边问她,“怎么样?”
    酥软有味,入口即化。程若茗咽下,又回味的用舌尖舔了舔唇,半晌后才道:“很不错。”
    孟良语拍了拍手,“我就说,不是我吹,我厨艺绝对没得说的!”
    柳真含笑道:“确实很不错,三公子有福了。”
    听见这话,程若茗皱起了眉,脸上浮现起几分不悦之情。
    片刻后,程若茗忽然将手搭在孟良语肩上,一脸戒备的问她,“小良,你听见钟声了么?”
    孟良语顿时凝了神,“听见了。”
    长钟鸣,启祭礼。
    五灵荟,竟这么仓促的就开始了。
    柳真率先出了门,向南边望去,她嘴角扬起讽刺的笑:“已经开始祭祖了?”
    程若茗也走出来,目光与她看向一处。她负手而立,点了点头,道:“是,眼下大概五灵山的人都在终南礼祠了。”
    孟良语:“那怎么办,我们现在过去,来得及么?”
    程若茗却将她推回了屋子,笑道:“不必去,安心吃你的菜便是。”
    孟良语狐疑道:“不必去?”
    柳真坐在她对面,解释道:“今日不过是五大灵家的祭礼,寻常江湖灵师是没资格去的。那礼祠里都是各灵门有头有脸的人物。”
    孟良语一边扯下一条鸡腿,一边咂摸着那句“没资格”,不禁瘪了瘪嘴,心里有些不悦。
    孟云韬肯定在那儿。
    废话,人家是孟家宗主,定还是坐在上座的。
    若是二人这次遇见了,不知孟云韬会是什么表情?
    孟良语将烧鸡放到嘴边,狠狠啃了一口,又忽的想起了什么,便抬头问道:“昆仑山的人,也来了么?”
    当初就是为了收服那只昆仑山放出来的猰貐,她师父才不见了。
    昆仑山是冲着程家来的,不知道这次又要搞什么动静。
    程若茗道:“我不知道。”
    柳真道:“肯定来了。”
    二人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柳真笑了笑,“我猜的。”
    孟良语托着腮啃那鸡腿,喃喃道:“你们终南山到底是怎么得罪人家了啊。”
    程若茗依然道:“我不知道。”
    孟良语突然诶了一声,“会不会和香尸人偶有什么关系?”
    程若茗正在扯那烧鸡的另一只腿儿,闻言,手上动作停滞了一下。她晃了晃神,思绪有些乱。
    “不会。”她说。手从鸡腿上松了下来,眉眼也无精打采的耷拉了下来。
    孟良语扶了扶她的胳膊,“你——”
    “香尸那件事儿,不就是冲着我来的么?是程巳干的吧,”程若茗突然笑了一声,“你当时和那具香尸通灵的时候,看见他了吧?”
    孟良语心下一惊,程若茗竟直呼她父亲姓名了。
    孟良语对上她清澈似雪的眼神,只能点头说了实话。
    “为什么呢,”程若茗撑在桌面上,双手交握挡在额头前,“我明明是他女儿,我也从未做过不孝不义之事。”
    “阿茗——”
    “他做那香尸人偶,就是为了引我去解长缨,”程若茗忽然正了正神色,“让我解长缨,是为了……给我留一道烬痕。”
    程若茗又托了腮,沉思了一阵,“可让你有一道烬痕,他图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
    且不说皎霜仙子有了烬痕,对整个终南山来说都是耻辱,可于他程巳而言,又有何益处?
    况且他还是程若茗的亲生父亲,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柳真忽然搁下了筷子,淡淡道:“这世上的事,本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孟良语却皱了皱眉,觉得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会不会……就是为了让你受罚?”
    程若茗眼神一怔。
    孟良语接着道:“香尸人偶的事也是一样,他和程净沆瀣一气,一同谋划了这事。”
    程若茗目露寒光:“他们看准了我一定会回终南山领罚。”
    孟良语又道:“所以,你会受到重罚,这本就是程净一早谋划好的。他又跟程宗主请命监罚,为的就是……将你关进荒洞里困起来,好让他来主持五灵荟吧。”
    这么想来,一切都说得通。
    可程巳,又是为何要为他人做这嫁衣?
    程净本就没什么大能耐,他一个人定是搞不成人偶案这样的大事,也没办法将皎霜仙子囚禁起来,若没有程巳出手,他定奈何不了她。
    可程巳又为何要帮着外人,设了这连环计,将自己女儿关起来?
    程净是为了揽差事,扬威风,他又是为什么?
    程若茗忽然道:“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会有人去救我。”
    孟良语一转眸,便看见了她有些苍凉的眼神。
    她想了想,心道也对,若不是当时程喻礼拉着她上了终南山,只怕皎霜仙子现在还在那洞里被捆着。
    柳真忽然道:“哪儿有那么简单。”
    二人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她却不疾不徐的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你们以为,做香尸很简单?”
    孟良语道:“不简单。”
    的确,很麻烦,不仅需要耗费心力,还需大量香毒。
    “那将香尸做成人偶,很简单?”
    程若茗皱了皱眉,“很难。”
    做香尸已经很难,将香尸做成人偶,还需要精通各类术法,要保持凝神,往那香尸身上一笔笔的画咒文,分毫不能错。
    如此浩繁杂的工程……凭程巳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完成的了?
    再者,香尸人偶这么难做,绝无可能只是用来……给皎霜仙子添烬痕的。
    若是如此,岂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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