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道袍男子不像那只顾念佛的僧人那般一声不吭,此时被陈绍纯一介绍,便谦虚地推手,道:“本人修为虽然不高,但是也想为白海人民出一份力,此次上山杀鬼,还望各位齐心协力,定能斩除奸邪!”
    一番客气话说出来,便让众修士觉得他平易近人,赢得许多人好感。此时正是接受众人吹捧,许多人都是觉得他修为高,自然是想要巴结一番,无论如何,留了一个好印象,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只赚不赔的买卖,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能做自然会去做。
    于是莫饶人也来者不拒,众修士依次站起来,远远隔着给他敬酒,他也不摆架子,也是笑着一一回敬,倒是给众人留下了不错印象。只不过这众修士依次的敬酒到了徐怀谷这里,徐怀谷却只是狠狠盯着莫饶人,也不打算起身。
    众修士目光纷纷聚集到徐怀谷身上,于是这一层楼气氛再次因为他而尴尬起来。
    二人视线相交,徐怀谷自然不会退步。虽然不知道黑衣道士硬是参与进来这次上黎川山的杀鬼行动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光凭他在鹿城的所作所为,就知道肯定不会是好事,所以无论如何徐怀谷不会给他好颜色看。
    只不过那黑衣道士却是依旧笑着看着徐怀谷,见徐怀谷没有站起来的打算,竟然自己起身了,端了一杯酒,举到眼前,对着徐怀谷说道:“这位道友似乎心情不太好?也是,马上就要前去黎川山,生死尚未可知,我看你还年轻,心里有些害怕总是正常的,作为长辈,我就先给你敬一杯酒,壮壮胆子!”
    说罢,莫饶人便仰头,将杯中酒酿一饮而尽。
    只不过徐怀谷依旧眉头紧皱,眼神满是不屑,丝毫不理会黑衣道士的所作所为。他也在思索着莫饶人葫芦里头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只不过这一份眼神落到了其他不知他们之间恩怨的修士眼里,则是徐怀谷赤裸裸的嘲讽了。
    莫饶人一个六境修士,比起这三境的剑修整整高了三个境界,作为前辈不仅不介意徐怀谷没有敬酒,反而为他敬酒来给他壮胆,而徐怀不仅不领情,反而这么充满敌意地看着莫饶人,委实是太过目中无人。许多修士此时都看不过眼,瞥向徐怀谷的眼神充满轻蔑。
    莫饶人依旧装作不认识徐怀谷,似乎也丝毫不介意徐怀谷的敌意,只是端着酒杯,微微笑着,给人很是亲切之感,让得徐怀谷心里更是厌恶。他就是想要以这一幅面容示人,好把众人矛头指向徐怀谷,在上山之前就先给他制造麻烦。
    果然,修士之间气氛开始有些不太对头,有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只不过在一群修士之间小声议论简直就是当着别人的面说坏话,毕竟各位都是修士,再小的声音都不会逃过他们的耳朵。
    “这剑修真是不知好歹,人家如此给他面子,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心胸狭窄,不成大事!”
    “你也别这么说人家,人家毕竟可是剑修,杀力高,自然不把咱们这些人当回事。”
    “我看他那剑匣有些不俗,不是一般的剑匣,里面的剑肯定也不是俗物。这人敢在六境修士面前如此猖狂,身后肯定是有人撑腰,真不知道是哪家山头培养出来这样的剑修,丢人现眼!”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那人是昨天刚到的白海,进来就杀了人,不过陈县令也没有责罪与他,还把他拉拢进来,我还以为这杀人一事必有隐情,现在看来,这人分明就是好歹不分,草菅人命!”
    修士们议论纷纷,自然一句都没有逃过徐怀谷耳朵,但是徐怀谷依旧面色不改,眼神冰冷。
    舆论渐渐白热化,很快就有人顺势把矛头从徐怀谷指向了剑修,说起那剑修如何如何高傲,不把其他修士放在眼里,场面开始变得有些失控。
    陈绍纯很是着急,这次是他好不容易找来的机会,何曾想过竟然会被敬酒这么一件小事闹到这个地步。他不禁想起徐怀谷昨日狮子大开口以及今天迟到的场景,心里不禁有些怀疑徐怀谷到底是何来历,又到底有几分真本领,他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走了眼。
    突然,众修士猛地听见“锵”的一声,顿时众人目光都转向声音传来处,那里竟然有一名花衣男子拔剑出了鞘,那铿锵一声正是剑锋擦过剑鞘的嘶鸣。
    花衣男子提剑,愤然说道:“你们议论他可以,但是不要牵扯上剑修,否则,我定然不饶!”
    原来那花衣男子也是一名五境剑修,原本并不打算搭理这一件事,但是众人言论逐渐从徐怀谷转向了剑修,这他可就忍不了了,于是才有了这番言论。
    众人被花衣男子一喝,都被惊到了,而那男子修为又高,众修士也不想与他结仇,于是也就不再说话。
    陈绍纯正是想要众人平息下来,一见这机会,赶紧趁机说道:“我们这一行人之中的两名六境修士,我已经介绍过了,刚刚喝酒的时候,想必大家也都对彼此了解了一些,其余人我也就不一一赘述了,我们就直接讲正事吧。”
    接着就是陈绍纯讲述黎川山的一些情报,包括鬼物的实力以及黎川山的天线地形。
    原来这黎川山三面是山坡,剩下一面就是悬崖,那一面悬崖自然没有办法攀登,只能从其余三面进攻。在南面的半山腰处,就是那一座破落的道观,名作黄龙观,不过那道观早已荒废了百来年,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如何情况,不过按照陈绍纯的情报来看,鬼物大多聚集在黎川山的西面,所以道观那里不是重点。而西面也是商道经过的位置,所以陈绍纯计划在西面多派人手,毕竟夺回商道才是此番真正目的,所以那光头僧人苦禅大师以及黑衣道士都被安排到了进攻西面的行伍之中,而徐怀谷只是三境,按照境界来分,在众人之中很是普通,于是便被分到了攻打南面的行动之中,黄善也是如此,而其中攻打南面之人的领头人就是那先前出剑的花衣男子。
    在这之后的交谈之中,那花衣男子也做了介绍。他是一名五境剑修,来自东扶摇洲一座二流宗门清风谷,名作李思青,这次下山游历到附近,被陈绍纯一封送到清风谷的求助信给叫了过来。陈绍纯原本就是行伍出身,也是五境武夫,以前的时候也与清风谷有些交情,于是清风谷就把刚好在附近游历的李思青给派了过来。
    之后又是一番交谈,众人定好了大方向之后,又有各自的领头人商讨细致计划,尽量让每一人都各司其职,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其中人员繁多,又有修士剑修以及符箓师之间的区别,所以具体商讨颇为繁琐,直到满天繁星深夜之时,才定好了方略。
    众人决定西面以陈绍纯为指导,又有苦禅大师以及黑衣道士莫饶人做辅,派出的修士最多。南面就以李思青作为领头人,又有其余七八名三四境的修士跟随,北面则是另外一名五境修士带领,至于是一座高耸悬崖的东面,则不做安排人手。然后便是选取合适时间,一席人之中自有奇人,其中一人就擅长占卜八卦,占卜了一番之后便说四天之后乃是二月初二,正是阳气旺盛,阴气亏损之日,天然对鬼物有压制,而四日时间也好给众修士做些准备,于是上山的时间就定在四日之后。
    一行事物悉数交代完毕,也已经是夜深了,于是陈绍纯给各位赔笑之后,再说了些寒暄话语,众修士也就逐渐散开回去了。不过徐怀谷依旧坐在座位上,并没有打算离开。
    黑衣道士莫饶人是与其余几名认识的修士一起离开的,他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意味深长看了徐怀谷一眼,似乎是在嘲笑徐怀谷。徐怀谷一行人当时在鹿城把他害的可不浅,而现在,则是他胜徐怀谷一筹。
    不过看见徐怀谷留下,他也能猜的出来徐怀谷是有话要讲给陈绍纯听,多半便是自己在鹿城一事。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自信地离开了。
    待得其他修士都离开了,这安南楼顶就只剩下徐怀谷,黄善,陈绍纯,还有那一直以来就在念佛从未睁开过眼睛的苦禅大师。
    黄善古怪地看了一眼苦禅大师,觉得有点搞笑,他都怀疑这一席辛苦安排苦禅大师到底都听进去了没有。不过苦禅大师只是依旧念佛,对于外界一切似乎都不感兴趣。
    陈绍纯倒也大度,见徐怀谷不走,也不计较徐怀谷今日的行为,反而走到他身边坐下,给他斟了一杯酒,问道:“道友是有话要说给我听?”
    徐怀谷直截了当说道:“我见过那个莫饶人,他不是一个好人。两日前,我就是在鹿城遇见的他,当时他与一名三境女鬼所勾结,想要杀害整座鹿城的百姓,为他自己那法宝做祭品,想要将法宝晋升为仙兵。幸好被我发现,计划被我所破坏,才保下了鹿城。此人阴险狡诈,凶狠残暴,绝对不会因为可怜百姓而参与上山杀鬼一事的,他参与进来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陈绍纯疑惑问道:“那你说在鹿城破坏了他的行动,可他一名六境修士,就算你是剑修杀力高,也不过三境,再加上你身后这位四境修士,应该也不是他的对手吧?在鹿城,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怀谷不愿意说出左丘寻的存在,于是便遮掩说:“发生了什么你派人去鹿城询问一番自然就会有定论,而至于我是如何击败他,自有别的办法。我也只是把这件事说给你听,你信与不信都不关我事。不过要是因为这个人导致大伙都丢了性命,我可不负责任。”
    陈绍纯皱了皱眉,说:“我知道了,不过这件事我也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我会派人前去鹿城查证。这件事,我会有定夺的,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那我会好好重新考虑一番。”
    徐怀谷点了点头,便起身告辞说:“那这件事说完了,我也就走了。四日之后上山之时,我们再见。”
    陈绍纯笑着回敬说道:“那就有劳道友出力了。”
    徐怀谷对他终于展颜一笑,也拱手回了礼,便转身就走。
    黄善也起身跟了上去,临走之时还不忘埋怨了一句:“陈大人,你这酒真不怎么好喝,连我在鹿城客栈里吃的酒都比不上。”
    陈绍纯尴尬一笑,也没说什么,于是黄善也觉得无趣,便也离开了。
    只不过徐怀谷正走到门口,那位一直在念佛的苦禅大师却开口了:“施主留步,我有话要与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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