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亲哥哥。”“你又想骗我。”“想知道我是不是骗了你,帮我做一件事就清楚了。”

    姚天白掏出枪放在顾瑞城手上,这大概是他骗顾瑞城的最后一件事了。“想让我做什么?”“杀了我。拿我这条命去投靠日本人。然后做我之前做的事。”“凭什么?”

    顾瑞城拿起枪顶着姚天白的脑门,他一步步被姚天白骗着往前走,甚至来不及弄清自己仇恨的对象,就要结束一切纠葛,这结局太仓促了,也太无情了。

    “你杀了我就知道了。”

    姚天白深深看了顾瑞城一眼,一辈子太短,他还没活够。“你真的是我哥吗?”

    顾瑞城想哭,这个问题他已经不期待答案了,但他还是想听姚天白亲口告诉他。

    远山如黛,繁星满天,日本人在子夜放了一枚烟花,也算是补偿节庆的冷清。

    “对不起。”

    枪声随着烟花砰然炸开,一切种种,来去匆匆。

    戏子之死拍的条数太多,罗成只能一遍遍的往血泊里躺,秦飞宏因此听了不同版本的道歉,

    每一种无不情深意切,以至于听到后来都麻了,深觉得罗成的坚持不无道理,对不起这仨字真是说多了不值钱。

    “师哥,我想去看郑彦。”

    秦飞宏拍完戏跟罗成平平静静的坐一块,这戏到尾声了,有的事情结束了,有的事情刚刚要开始。

    “想通了?”

    “没通你是不是就打算欠着我啊。”

    罗成撸了把秦飞宏的头毛,那个愿意跟他嬉皮笑脸的小子又回来了,这就挺好。

    “我欠着呢,见天儿翻着利息,你想起来了收收帐,过把地主瘾。”

    秦飞宏嘿嘿一笑,他一直过度透支自己的时光,竟然忘了其实是可以选择停下来的。

    秦飞宏给王磊请了一年的假,推掉了来年的全部片约,真正的闲了下来。他每天都会去医院看看郑彦,即使郑彦迟迟不醒也毫不在意,他握着郑彦的手絮絮叨叨,说北京的爆肚涮羊肉,上海的润饼蚵仔煎、广州的艇仔粥和肠粉、武汉的鸭血汤臭豆腐……几乎把全中国的好吃的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咂摸着嘴,拍着郑彦的手背大叹可惜啊,睡着的人啥都吃不到了。

    末了又拿手机给脑袋剃的光光,缠了层层纱布的郑彦拍了个照,把这毫无美感的大头照做了屏保。

    “你这当演员的啊,真是得注意形象,生个病能丑一圈,什么时候能养回来啊。”

    秦飞宏本来想放面镜子,可转头一想万一郑彦自惭形秽怎么办呀,于是就把留了照片屏保的手机放在床头,做完了还觉得自己特善良,照相技术特好。

    秦飞宏从医院回来给郑彦的爸妈那儿吃了顿住家饭,缺德的罗成房子过户写的是秦飞宏的名字,真是送礼都不送痛快。吃完饭出门遛狗,小区里的人见到他头两次还新鲜的不行,见多了也就是点头打个招呼,人都是这样,你跟他说谁谁谁名气大过天去,他指不准要噎你一句那谁呀我瞅着他长得时候还尿炕呢。

    秦飞宏被狗拽着往前跑,大金毛撒起欢来也不知道是人遛狗还是狗溜人,秦飞宏只能当是锻炼了,跑着跑着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秦飞宏掏出电话喂了一声,就听见郑彦的声音。

    “秦飞宏,我爱你。”

    郑彦觉得自己清醒和不清醒的时光里处处都是秦飞宏,人活一世不是光喘气儿就算活着,得有盼头,这辈子才过的有意思。秦飞宏就是他的盼头,冒冒失失闯进他的生命,在心里头扎了根。

    “喂?”

    郑彦有点发急,秦飞宏也不出声,让他恨不得现在就下床逮着人好好审审。

    “郑彦。”

    秦飞宏停下来冲着金毛傻乐,他觉得骨头缝里都让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安逸又圆满。

    “郑彦你出来看看,外面的花,都开了。”

    又是一年三月,春光正好,万物待生。罗成买了国家话剧院的票,今天演的是《四世同堂》。他买了前排的座位,走到位上发现邻座是孟彪。孟彪在孟老爷子退休前多番活动给秦飞宏跑了个名额,秦飞宏现在是有编制的国话演员,终于可以一门心思的表演,站在话剧的大舞台上发光发热,和他最初的理想一样。

    听说程晨接了秦飞宏的班,这几年也离了小生的路子往硬汉发展,听说还做了导演,自导自演拍了部真正的好片子,有影评说程晨那个角色简直就是为秦飞宏量身定制的,可惜秦飞宏岁数大了,不符合剧里的设定。一代新人换旧人,程晨凭自己的演技说服了圈里圈外,从靠脸吃饭的偶像派,到业内认可的实力青年演员,程晨的好运气,才刚刚开了个头。

    听说付局长和孙主任的党政之争最终以党领导组织而结束,孙主任成了一把手,他年纪和付局长差不多,看来付副局长这个名头还要再挂很久很久。王磊两兄弟的公司越做越大,几乎独占圈内鳌头,规则的坚壁越发牢不可破,娱乐圈进入了一种新的秩序时代,造星是一门技术更是一门艺术,观众其实并不在意自己是否受到蛊惑乃至欺骗,他们只是喜欢看个热闹。

    “听说你做编剧了。”

    戏还没开场,罗成跟孟彪坐了“邻居”,当然免不了寒暄客套。

    “算不上编剧,就是给宏哥写写本子,我的主角都是他,他身上有戏,能演一辈子。”

    入口处掌声雷动,秦飞宏穿着棉布长袍,带着圆眼镜,像个旧知识分子似的从通道处走出来,上台鞠躬致礼之后说了几句俏皮话,戏就算是正式开场了。

    “春天好似不管人间有什么悲痛,又带着它的温暖与香色来到北平。”

    说书人的声音低沉婉转,他讲的是个故事,故事里却说尽了人的一生,四季更迭,生活在笔下,在口中成了一个个零碎鲜活的片段,粉墨登场的人物或是贯穿全剧,或是早早退出,各人自有归处。

    秦飞宏站在大幕后面看着台上的热闹,郑彦穿着小褂,拉着洋车绕台一周,他跟秦飞宏压着嗓子的表演方式不同,声音高亮,中气十足。平日里的憨直演戏时会特意改了,让你听着只觉得这人真是绷成一把利剑,挺若一株青松。

    罗成和孟彪在台下坐着,沉浸在纯然的观赏乐趣之中,八十五万字的小说三部曲浓缩成了三小时的话剧表演,可谓是字字精粹,句句都踩在人心坎上,个中滋味难描难画,说是荡气回肠尤嫌不够。

    “小羊圈里,槐树叶儿拂拂地在摇曳,起风了。”

    秦飞宏和郑彦随一干演员一起谢幕,他们在人群中紧握着彼此的手,接受观众的掌声和祝福。

    话剧会一场场演下去,他们的故事也会随着生活继续往前走,总会有新的看客想起这件旧事,而情感在文字中得以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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