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娘心里咯噔一响,听刚刚杨吉利和蔡苞的对话也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选到你呢?”
    蔡苞摇了摇头:“娘,其实也不用担心,天降横财,你女儿我很争气,不会有啥的,我只是以防万一,你千万不要被我吓到了。”
    蔡大娘盯着蔡苞看了半晌,才把她从裹头发的长巾中掉出的一丝长发别到了脑后:“记住了,我从来都相信我女儿虽然姓蔡,却一点儿不菜。如果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回来跟娘讲,娘永远站在你这边。”
    虽然蔡苞知道她娘亲大人站在她这边不管什么用处,可是心里还是不由得一暖,就靠在蔡大娘怀里,撒娇般说道:“我跟杨吉利一起的时候,你就从来不站在我这边。”
    “那是!岳母大人都是疼女婿的!”蔡大娘说的那叫一个理应如此,大大方方。
    蔡苞微微摇了摇头,第一次不想与她争辩这个问题了。
    “你当帮主后能不能多吃点肉啊,又不靠身材去要饭了!”蔡大娘在蔡苞腰上狠狠一掐说道。
    蔡苞痛的倒吸一口气,这下手太狠了吧,人家还想在她怀里多呆一下,这娘是不是自己的亲娘喂。腰都要拧断了:“娘,人家不是没吃肉,是确实长不胖!”
    “从今天开始,不许在外面吃饭了,每天回来吃,我给你准备肥肉,每天吃肥肉餐,炒的、炸的、清蒸的、水煮的、红烧的,我还不信不把你养胖些”
    蔡苞满头黑线,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的爽快,谁都知道,蔡苞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肥肉。只要一想到那光滑的半透明物,一咬,满口的油,从牙齿,漫出嘴唇,滑下下巴,吞进肚子里后,觉得浑身的肉都厚了一层,肥腻的感觉要闷出来一般,那样的感觉吃过一次,她绝对不要尝试第二次。
    “娘啊,我睡觉去了!”蔡苞拒绝答应,以后也坚决不回来吃饭了。爬到炕上,被子一裹。本来是想装睡的,可毕竟是两天未睡了,一挨着枕头,困意就沉沉袭来,不一会儿,她就意识不清了。
    蔡大娘看着她陷入沉睡,长叹了一口气后,拿出了正纳的鞋底,一针一针地纳起来。心里似是带着些怨气,穿针引线的动作都比往日多了很大的力道。
    蔡苞第二日凌晨才醒来,收拾好之后,本能地蹲下身,想往脸上抹点土,却顿住了,记得以前听谁说过,帮主每个月是有月钱的,她不用讨钱了,那还用弄的脏脏的么?犹豫良久,她还是取了点土往脸上一抹,总觉得还不到用真面目见人的地步,虽然也不说原来长的有多好看,但是藏久了,习惯了,也就怕不藏了之后有什么特别的事会发生,总而言之,心虚。
    由于经过详细计算,蔡苞走到丐帮总坛的时候是与杨吉利约的时间不差分毫,远远地,她就看到了杨吉利在门口焦急徘徊的身影,心思一时有些复杂。拿着打犬棒的她,故意敲了敲地面,杨吉利便看了过来,一下子喜笑颜开:“包子,昨晚睡的好么?”
    蔡苞轻哼一声点了点头:“今天早上”
    “没事没事,快进去吧,我爹在等你呢!包子,我跟你说,这打犬棒法,你必须要好好地学,学会了或许对于丐帮上下接受你来,会有很大的好处。但有些招数听说只有丐帮历代帮主才能学,到这里或许就断掉了吧”杨吉利微微叹息了一声“包子啊,你学不全,真可怜,别人说不定会因此取笑你的。”
    蔡苞嘴角微微抽*动,她还以为杨吉利是怀着对武侠的莫大崇敬与对先辈多年来总结的精华的失去的感慨与忧伤,谁知道,她还是高估了杨吉利。不过,她该感动不是么,眼前这个人,无论想什么都是从她的角度出发。
    可是往这个方面想只会让她越来越心烦而已,她知道杨吉利是个好人,也知道自己或许没有机会嫁给更好的人,以前或许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不喜欢这样一个人,昨天却想的再清楚不过了,杨吉利代表的是她不想过的生活,不想就这样放弃目标、自由,委曲求全而去追求的安定。或许有天她后悔拥有这些想要更好生活的野心与漫无顾忌的冲撞的时候,她也会后悔她不喜欢这个偶尔有些自大,但是总的来说还算憨厚老实的杨吉利。
    “蔡姑娘,你又走神了。”杨长老手里挥舞着一根竹棒,淡淡说道。
    蔡苞回过神来,涩涩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杨长老您再使一遍这打犬二式。”说到这里又是觉得好笑,这打犬棒的招式名字,自从本朝以来便变得如此贫瘠,只因以前那些跟狗有关的俗语成语,都不能再用。
    她想,或许换成犬也可以啊,但是犬盗鸡鸣,还好;犬拿耗子,也还行;犬尾续貂,还算文雅;犬急跳墙,勉勉强强;犬血喷头,这个犬屁不通?还是算了吧
    “又笑了?”杨长老对于蔡苞已经完全无语了,一点儿根基都没有,就算有些小聪明,不认真看,就不断地在那儿走神傻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
    “呃没有没有,我是觉得长老这一招使得分外形象!”分外犬屁不通
    “蹲一个时辰马步!扎好了再吃饭。”杨长老见到蔡苞不断抖动的肩头,就恨铁不成钢!古人说的,朽木不可雕,诚不欺人。
    蔡苞晕了,他居然体罚帮主?就因为是自己老师么?真是犬仗人势,噗!笑是笑,蔡苞还是知道分寸的,脚下就分开与肩同宽,缓缓蹲下,将手沉于腰间,稳稳地扎了个马步。原本想严肃地扎个马步,却又突然想到这些天她的遭遇恰好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白云苍“犬”世事无常。
    哈哈哈哈哈。一时笑得前仰后合,还好杨长老没有看到。
    杨长老走出训练场就看到了一直等在那里傻傻坐着的杨吉利,摇了摇头,他这个傻儿子啊,真是痴!
    杨吉利目光转过来,见到杨长老就兴奋地走过来:“爹,怎样?”
    杨长老收起刚刚的疼爱,面无表情地道:“你这个不孝子,为了女人,连爹都可以抛弃的,还敢来问我。”
    “爹,我是为了以后着想嘛,你不是时常教育我要着眼于未来么!”杨吉利有些委屈,既然这样的话,他多考虑一下未来的生活,例如给他找个好儿媳,生个胖孙子之类的有什么不对?
    杨长老哽住,着眼于未来?他有了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她没有学武的根基,一切还得从头开始,要看她能不能吃下这个苦了,天资是不错的,但是现在学武毕竟晚了,丐帮也没有什么独特的心法好传授给她的,你最好给她建议,如果她要真正学好,还得找个好老师学套系统的心法。”
    “哦,记住了!谢谢爹!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了吧?”杨吉利摸了摸头,就想冲进去看蔡苞。却被他爹无情地逮住衣领给拖走了“跟我去查账,有什么好看的?”
    练到傍晚时分的时候,腰酸背痛脚抽筋的蔡苞终于得到了收工的讯号,拖着已经残败的身子,已经破损的心灵准备回家,第一次意识到手中的打犬棒有如此实际的功效——当拐杖。
    正她无比哀怨地回首给杨长老说再见,说定明日再来的时候,大腿就被人抱住了。
    抱大腿?这个动作为何如此古怪?
    凄惨的哭声如同约好了一般,蓦地同时响起,震动天地!
    “帮主,救救我们吧!”
    哎哟,娘喂,眼前这两个古怪的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好可怕!
    蔡苞拍拍心口,这个残缺的心灵看来今晚还要面临新一轮的轰击。无比良善温和的表情:“来,两位先不要哭了,有什么事说来给我听听。”心里却悄悄作了分析,一男一女,莫非是感情问题?人到中年,家庭破裂,男的找小,女的出墙?
    可惜黑黢黢地看不到长相,一头乱发更是将他们的脸浏览器上输入w-a-p.$16k.c-n看最新内容-”遮掩的七七八八,不然还可以看看多半是谁背叛谁。
    那个抱住蔡苞大腿的中年妇女,抽着道:“蔡帮主,我们看着你是新帮主,所以才来找你的。”
    因为我好欺负?蔡苞摸着下巴:“直接说是什么事吧。”
    “蔡帮主也是从讨钱过来的,该知道我们讨钱人的生活。”那男的摇晃了几下后,接着说道。
    是,我知道!蔡苞腿站着都跟筛糠一样,他们怎么就久久不提到主题上呢?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想,蔡帮主一定知道我们的苦处,所以你一定会帮我们的!”中年女子宛若看着救世神的眼光看向蔡苞,紧紧抱着蔡苞腿的手,随着蔡苞抖动的频率而抖动。
    蔡苞两边的碎发散下来,挡住眉眼,因而见不到她眼底的阴森,大姐大哥,你们究竟说不说,难道还要找个茶寮,上一壶香茗,坐下来,慢慢谈?
    “蔡帮主,您难道不觉得讨来的铜钱七成上交这个规则太过分了么?”男人颤抖着扑地,终于说到了重点。
    蔡苞头都要点断了,就说嘛,这个规矩太不人性化了。
    “你们急着用钱?”
    “是啊!这次,我们孩子突然病了,我们平日里却没有攒下几个积蓄,夫妻俩讨来的钱上交七成后,就仅供平日开销了,这下事情来的紧急,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蔡苞突然觉得这个故事无比熟悉,自己好像编过,不过是说的娘病了,莫非眼前这二人要钱要到自己面前了?但确实的,她对那个规矩也是不爽到了极点。
    眼前这两人一人扑地,一人抱着自己大腿,俱都哭得肝肠寸断,自己该怎么办?告诉他们也可以暗暗攒点?但是救不了急啊!
    “这样吧,你们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孩子,我们先送医馆,其余的以后再说?”她试探着出声问道。
    “可是这钱?”
    “我帮你们想办法好了,至于这规矩是祖上传下来的改变前或许还需要多斟酌一下。”她也没有实权啊,痛哭。
    “不!这规矩不是祖上传下来的,而是上上上代帮主才开始改变的,主要原因是当时亟需用钱,便需要所有帮众多捐助一些,可是后来却没有废除这个规定(一路看小说网,手机站$w-a-p。1-6-k。c-n),这才是导致为何帮里的人都喜欢靠贩卖小道消息为生,丐帮的风气也逐渐变了”那男的说起这些来倒是头头是道。
    蔡苞产生了疑心,这说法太过完美,她可以真的只往这些人为了让她废除这个规定才查这些查的那么清楚上面想么?
    “还是先去看看你们孩子吧。”这点总是没错的,如果情况真的很困难,或许她也好找杨长老商议一下。
    那男的点了点头,然后拉着他妻子站了起来,在前面带路,蔡苞极累,仍是在后面跟着。她摸了摸钱袋,身上还有些钱,虽然不舍,但是应该可以报账的吧。
    走到一个破烂的小屋,蔡苞这时意识到自己和娘住的地方与这相比,真的好太多了。不知这个地方是怎么改变而来,窗户上到处是黑乎乎的油渍,房间里,一只蜡烛,冒着青烟,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随着烛的燃烧飘散而来。烛光如豆,微微晃动。那女人坐在一堆碎布堆砌起的算作床的地方,将时不时传来两声痛苦呻吟的孩子抱在怀里,蔡苞看的心酸,不忍再看,她很少同情别人,不是她心肠硬,而是她真的没有资本去做同情这件奢侈的事情。可是这个时候她听着那孩子痛苦的声音,却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走吧,我们先去医馆。”蔡苞转身,走了出去。
    走到一家蔡苞以前去过的医馆,那家的大夫有几分良善之心,钱自然是要收,可是能在这半夜给蔡苞他们开门并接收几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也算是宽容。他为那孩子诊了脉,说是急性肠炎,拖得久了,怕是炎症有些扩散,很危险。
    蔡苞将自己所有的钱押上,那大夫说尚且不够药钱,蔡苞只好说明日再送更多来,那大夫点了点头。等着大夫下了针,喂了药,孩子才安安静静睡着了。她好言劝慰了那夫妇几句,才准备回家。
    夜已经近三更了,蔡苞用打犬棒在地上无聊地划着圈圈,没想到她才当帮主就遇到这般事情。以前没有人闹过这个规则不大合理?相信还是有人闹过的,可是为什么没有废止?她倒是想跟那对夫妻说让他们也如她一般将钱不知不觉藏起来好了,但她也知道,虽然丐帮不重视这个钱,每日负责收着上缴款项的人,却是刁钻刻薄,这跟他们的利益挂上了关系,每个人上缴的钱再少,汇集在一起也足够这群人吃的肥头大耳。如果这两夫妻以前老实地交了很多,突然少了,必然是会引起怀疑的,一旦这被查出来,可是要被罚款的。何况她身为帮主教唆别人违反帮规,也脱不了关系。她现在必须步步为营,不能犯险。
    她还想过帮他们找个办法退出丐帮,可是她问他们可想过退出丐帮时,他们却道如果非丐帮的人,在乞讨的时候总会遇到莫名寻事的。到时候所有的钱被卷走了都说不定。听的蔡苞一个气,她以前没进丐帮的时候也遇到过寻事的,吃过一次亏,之后每次讨钱都是风声鹤唳般,听到有丐帮的人过来便跑的飞快。
    这样的一个丐帮,叫她这般有才华的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那该如何是好啊!
    看来是该找杨长老商议一下,是不是可以废除这条规定,顺带肃清下帮中的纪律了。可是她才当帮主,适合做这样大的变动么?
    但不是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么,她还是试着做个改变吧,不冒险不改变,她也不会坐稳这个位子。
    身心俱疲的她正在吃力地想着,突然听到马蹄声夹带着马车轮子滚动的声音,从长街头远远地传来。估计因为是深夜,街上没有多少人,所以驾驶马车的人将速度放的极快,在蔡苞缓缓地抬头看了一眼的时候,马车已经是到了眼前。
    马的嘶鸣传来,看着几乎是立在自己头顶的马蹄,蔡苞被吓得足一软,靠着手上拿的打犬棒才没有缩到地上去,天啊,好险,自己差点就命丧马车下。
    拍着胸口,抚匀自己的呼吸,她怒视眼前同样怒视着她的马车夫。
    “深更半夜的就可以这样快?差点撞到人知道不?”
    马车夫不甘示弱:“你可知道惊到谁的驾了,无知乞丐!”
    “你马车驾的如此危险,还有理了?”蔡苞才不是这般好吓的人,谁的驾?拽什么拽?半夜三更在路上飙车的,能是好人么?又折磨骏马又折磨路人。还吵得街坊邻居无法安然入睡,多大的罪过,这样的人,惊死了也活该,半夜耍派头给谁看?
    “发生什么事了?”马车中一个懒散的男声响起,磁性而带着丝丝诱惑之意,连声音中都带着无尽的华贵气息,缓慢而轻扬的声音,却给人难以辨认的神秘之感,仿佛连声音都带了面具,让人不辨喜怒。
    这声音让蔡苞心中紧了两拍,可转眼又不屑,这声音一听就像在发春啊发春!
    “你马车里面的人听起来声音不像被惊了的样子啊,既然如此,我走了,下次你小心一些。”蔡苞真的有些累了,刚刚那声音让她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大惊与大怒之下的疲倦之意又被勾了出来。便准备走了
    马车夫的表情带着惊恐,在跟马车里的人细碎地解释着,也没有顾上还口,蔡苞虽然听到他说什么有小乞丐乱走之类的,也不想再跟他争辩些什么。
    而她走过马车的时候,那马车夫却突然骂了一句:“人长得丑就不要在路中间走知道么?”
    蔡苞一惊,这话不是她骂丑男的么?居然有人还给了她?正想回身破口大骂,马车就启动了,车边的帘子微扬,她就看到了一张绝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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